第二十一章 談條件
半奇旅館的大堂很小，一張大半人高的前台幾乎就佔去了四分之一的面積，前台後沒有人，秋彥只是掃了前台一眼根本沒有停留，直接向光線黯淡的長廊行去。
夏傾穆和桑榆滿腹疑問跟隨在後。
怎麼看她們都覺得秋彥對這裡相當熟悉。
長廊兩邊都是客房，隨著三人的腳步聲在長廊中迴響，門一扇扇被打開，但是黯淡的光線卻沒有改變，也沒有什麼人出現，只有一雙雙發出幽冷光芒的視線在三人身上遊走。
夏傾穆和桑榆忽然感到一陣寒意從腳底泛起，全身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
那種感覺就像是在一群伺機而動猛獸圍困中的羔羊。
一個名字忽然間在夏傾穆腦海中閃現。
「動物世界！」
她輕聲低呼，秋彥的唇角處泛起了那抹招牌笑意，這讓他看上去就像是行走在群獸中的王者，坦然接受注目禮。
桑榆顯然沒聽過這個名稱，詫異望向夏傾穆。
夏傾穆得意洋洋微抬下巴，「據說半奇旅館的老闆就叫強半奇，當年刑滿釋放后就開了這家旅館，但是住在這裡的客人都是罪犯，所以又被稱為『動物世界』。」
桑榆更感困惑，她怎麼都想不明白青市會有這樣的地方。
「是仲幸福告訴你的吧。」秋彥的笑容變得有些慵懶，「當初他也是這樣嚇我的。」
「嚇你？」夏傾穆一怔，「你是說他在騙我？」
秋彥沒有回答，夏傾穆卻感覺他沒有撒謊，精緻的臉龐上泛起一絲怒意，「好啊！仲幸福竟然騙我！」
「也說不上欺騙。」秋彥輕輕嘆息，「這些人以前的確是罪犯，不過現在都已經出獄，因為受到外面人的歧視，所以聚集在此，時間久了，他們也不反對稱呼這裡是動物世界，這個稱呼里事實上有太多的無奈和辛酸。」
「你是說強半奇收攏他們聚集在此？」桑榆凝眉問道。
秋彥點點頭，桑榆的神情驟然凝重，秋彥沒有回頭，不過卻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笑笑說道：「多思考的確是件好事，不過想歪了那就走遠了。」
夏傾穆詫異，桑榆卻知道秋彥所指，展顏一笑。
「真想見見這個強半奇。」
「馬上就會見到。」秋彥平靜說道。
「我們是來找他的？」桑榆和夏傾穆同時說道。
秋彥感覺到兩人的驚喜，再次輕輕點頭。
「都散了，是老派。」
走廊盡頭忽然響起一聲很輕的聲音，有些蒼老，不過卻能讓人感到其中的不容置疑，隨著聲音消散，那些打開的門又一扇扇重新關上，幽冷光芒視線的消失也讓走廊中的溫度重新恢復。
一個看上去像是清潔老頭的服務員忽然間無聲無息來到一扇還沒關閉的門前，「關門，做你的事去。」
桀桀怪笑聲從門中傳出。
「烏爺，是什麼老派讓您老這麼重視，連多看幾眼都不行。」
「別人行你不行。」被稱為烏爺的老頭用右手掃帚在門口掃了幾下，不過卻將灰塵都掃入那間屋中，「你小子火氣太沖，在裡面反省的還不夠。」
「烏爺，我可沒幹什麼違法亂紀的事……」
聽到那人依然滿不在乎的在說，烏爺來了火氣，陡然提高了音量。
「小子，知道吉中是怎麼栽的？」他重重哼了一聲，「不想和吉中一個結果，就乖乖聽我的話。」
「什麼！」那人驚呼一聲，「吉哥就是栽在這人手上？」
滿不在乎的語氣驟然變得敬畏，就連看向秋彥的目光也變得截然不同，不過也只是片刻，視線驟然消失，門輕輕關上。
烏爺搖了搖頭，嘆口氣。
秋彥也在此時輕輕嘆了口氣，和烏爺相視一笑，卻是什麼話也沒說，錯身而過。
夏傾穆和桑榆被兩人的行徑和剛才的對話完全激起心中的好奇，不過都知道再怎麼問秋彥也一定問不出所以然，看向秋彥筆挺後背的目光都變得格外精彩。
來到長廊盡頭，光線更加黯淡，一部老式電梯的門已經打開。
秋彥根本沒有停留，直接進入電梯。
電梯緩慢而帶有一種古怪的聲響緩緩上升，「咯噔」一聲停住后，夏傾穆和桑榆都有一種搖搖欲墜的暈眩感。
門吱呀呀打開，光線驟然變亮。
還是一條長廊，不過卻讓人感到乾淨、明亮，帶給兩人和樓下截然不同，完全是兩個世界的感覺。
沿著長廊走到另一頭，拐了一個彎在行進了三十米，兩扇厚重的杉木門擋住了三人的行進方向，秋彥直接伸手敲了敲門，然後推開。
柔和的光線讓夏傾穆和桑榆都是一怔。
這是一間空蕩蕩的房間，房間中只有一張寬大的茶几以及一個人。
那人就坐在地上，背對著茶几和三人。
秋彥什麼話也沒說，直接來到茶几旁，席地而坐，隔著茶几面對那人的後背，「我來找黑老七。」
那人沒有迴轉身，沉默了一會才說道：「我聽過這個名字，時間不久，就在兩個星期以前。」
聲音蒼老，和柔和光線下那人每一根都是烏黑髮亮頭髮顯示出的年齡全然對不上號，以至於讓夏傾穆和桑榆都是怔愣不已。
秋彥眼眸中迸射出灼然光芒，不過沒有說話。
「兩個名額。」
「可以。」秋彥異常爽快答應。
那人明顯沒有想到秋彥會如此爽快，背脊輕輕動了下，好一會才笑了起來。
「這麼爽快實在有點不習慣，這個人對你很重要？」
「不錯。」
秋彥還是很爽快承認，那雙眼眸中的光彩更是灼然。
那人大笑起來。
「這就是我能和你見面相談的理由，你這個年輕的警察和別的警察不同，不做作，不虛偽，不過我很奇怪，你這樣的警察為什麼還能活得好好的。」
他終於慢慢轉身，夏傾穆和桑榆都是一驚。
這是一張半邊臉上有十數道縱橫刀疤的蒼老臉龐，室內柔和的光線也因為這樣猙獰的臉龐而變得冷厲。
那人唇角處浮現出一抹瞭然的笑意，看了兩人一眼。
「我就是強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