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蕭蕭你醒醒……
第52章蕭蕭你醒醒……
多年之後的前天,當那個小女孩站在他面前,不卑不亢交代事情原委時,他第一次產生了疲憊和厭倦感,這是當官以來,從沒有有過的感受。
那個女孩,是他恩師的女兒,那麼美麗聰明,卻因為太子與齊王的陰謀,成為權力的犧牲品,而他現在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法場赴死,無能為力。
他是蕭懷勛得意門生,除了自身鐵面無私的辦案能力,在朝為官的時候,多次得蕭懷勛提攜點化。
如此,他才能在三十五歲的年紀,坐上刑部尚書的位置,可以說是連跳三級,官運亨通,仕途坦蕩。
可無論他再怎麼不相信蕭無笛會殺太子,再怎麼想救她,她犯案殺人,確是屬實。
除了她自己供認不諱之外,她殺人的兇器留在現場,她身上帶著太子隨身的匕首,還有在丞相府邸也搜查出濃翠拿給她屬於齊王府丫鬟的衣服。
案情經過多重詢問盤查,證據確鑿,真相大白。
所以,他必須鐵面無私,奉公執法……
湯郅瘦長的馬臉嚴肅冷酷,手微抬,他身邊的侍郎大人,趕緊起身,宣讀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丞相之女蕭無笛,刺殺太子一案,證據確鑿,犯人已經交代清楚作案過程,簽字畫押,於承德三十三年乙巳日午時三刻,城西法場斬首示眾,刑部尚書湯郅親自監斬,不得有誤,欽此!」
侍郎大人高亢的念完聖旨,無視場外一干百姓震天的喊冤聲,抬頭看了看天,回身沖湯郅道:「大人,午時三刻已到,可以行刑。」
湯郅削薄的唇抿得死緊,一雙精銳的鷹眸死死盯著行刑台上的少女,最終鬆開握拳的手,去拿几案上的斬令牌,扔下。
隨著斬令牌被摔到地上,使令衙役面對刑場上的行刑大漢,高唱道:「午時三刻時辰到,行刑!」
「時辰到,行刑——!!」
「行——刑————————!!!」
行刑台上,虯髯大漢赤果著上身,露出碗口粗健壯的胳膊,一手持著明晃晃的長刀,拿起一旁的酒罈子,仰頭大灌一口,低頭,將酒噴在泛著寒光的砍刀上。
揚手,扔下酒罈子,雙手握緊刀柄,高舉雙臂,揮下————
突然,法場四周吹起一股陰風,以狂風掃落葉之勢迅速席捲整個城西菜市口。
烏雲密布,以迅不及耳之勢,快速遮去昭昭烈日。
狂風大作,捲起漫天草屑沙塵,吹得眾人睜不開雙眼,衣襟獵獵狂舞。
許多人抬手去遮擋……
「咻——!」
天昏地暗塵沙飛揚中,一隻尺長小銀箭在一片灰濛混沌中,破空而來,筆直的射向虯髯大漢的胸口。
原本被風沙吹迷了眼睛,打算再次行刑的大漢,手中長刀擦著蕭無笛的后脖頸落下,大漢也同時倒地氣絕。
就在這時,法場上一陣騷亂。
人群中,衝出來兩個青衣蒙面人,在獵獵狂風中速度奇快的飛掠向行刑台,對圍堵上來的士兵,迎面砍殺。
「有人劫法場,快快快……阻止他們!快——!」
侍郎大人被狂風吹得東倒西歪,看到有人劫法場,面露驚駭,慌慌張張的指揮著現場士兵攔截,又命圍在外場的官兵維護好老百姓的秩序,不能讓他們衝進來。
法場上下,忽然混亂了!
人群激奮,士兵攔截,尖叫聲,廝殺聲,喊冤聲,撞擊聲混成一片,全亂了方寸。
湯郅依舊木樁一樣端坐在監斬台的主位上,眯著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場下兩個奮力廝殺的身影,既不派人截殺,也不喝止。
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就在剛才那兩人衝上來的一瞬間,他突然鬆了一口氣。
說不出這種奇怪的感覺是為什麼,但他就是覺得慶幸,慶幸有人來劫持法場,慶幸著他們能劫走恩師唯一的骨血……
看那兩人身形,湯郅已經猜到劫法場的人是誰。
他不明白這其中的緣由,不過,這個時候,他做了個違反他當官以來行事作風的決定。
他決定,幫那兩人一把。
湯郅招手,示意一名親信附耳過來,低語交代幾聲,讓人迅速去準備。
「咦——?」湯郅站起身,正準備離開,突然疑惑的頓住腳步,看著下面湧現出來更多的人,眉頭緊蹙。
沉吟一下,在一團混亂中,湯郅沉聲吩咐道:「增派兵力,務必將那邊十幾個人全部拿下!」
斜刺里突然又冒出來的十幾個黑衣蒙面人,正在衝進法場。
這些黑衣人各個手持長劍,在圍堵人群的官兵中,撕開一道裂口,直奔行刑台上蜷曲躺著的囚犯。
正在廝殺中的皇甫燁也發現了。
他看到有另一撥人沖著囚犯奔去,當即長刀揮舞,大吼一聲,撲殺上去。
他不知道來的黑衣人是誰,但絕對不能讓別人搶走蕭無笛。
一個時辰后……
法場上已經找不到半個人影,只餘下地面上一灘灘血跡,顯示著剛才這裡經過了怎樣的一番激戰。
城外十里坡的小樹林里,皇甫燁脫下一身血衣,抱著半昏迷的蕭無笛,焦急的拍打著她的臉頰,期待她醒過來。
「主子,我總覺得不對勁。」
謹言同樣換下一身衣服,謹慎打量四周的同時,小聲說道:「總覺得,我們法場截下囚犯太順利,也沒有官兵追剿……」
他懷疑是有道理的。
雖說當時不知道同樣來劫法場的另一群黑衣人是誰,但慶幸有他們出現,幫他倆擋下不少剿殺的官兵。
可即便如此,他們也太順了吧。
在救下囚犯的時候,他們就邊打邊退,有計劃的奔逃,直到躲在事先準備好的糞桶中出了城。
可是,一路上連個追捕的官兵都沒有看到,這能不讓他想多嗎?
皇甫燁根本就沒時間理他,只手拍打著蕭無笛的臉頰,神色焦急:「蕭蕭,蕭蕭你醒醒……」
皇甫燁心裡焦急慌張,都這麼大力拍打十幾下,竟然沒在她臉上看到手指印,他懷裡的人根本就沒有半點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