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話?」花明子眉頭一擰,覺得他恁是霸道,於是眯起眼,惡狠狠地瞪他。「羅繼才那個混賬差點殺死我,還害得我無法生育,沒法子完成我爹遺願,替花家留下子嗣,我為什麼要放過羅繼才……你為何要阻止我控告……」
說到末了,氣到連氣都喘不過來。
應炎隆皺著眉,沉聲說道:
「你現在這情況還想做什麼?還能做什麼?我要你稍安勿躁,一來是為了保全你,不想你玉石倶焚;二來是因為你現在已經跟應家扯上關係了,應家定會護住你。」
「不是應學文救了我,我就一定得嫁給他。」
「誰說你要嫁他了?」他從齒縫裡蹦出話來。
「說我跟應家扯上關係,又不許我嫁應學文,你究竟是要……」花明子倒抽了口氣,想起自己如今還在他懷裡,瞬間辣紅了臉,別開了眼。「反正,我不是你們應家的人。」
「你會是。」她只能是他的人。她能活幾年,他就守她幾年。
她還來不及多想,下顎即被挑起,被他灼灼目光盯著。
即便她在商場上大小陣仗見識過不少,可男女情事畢竟是頭一回,一急一慌之下實在不知該如何反應,索性閉上眼。
他見她長睫毛不停地輕顫著,一時情動,不由得傾身向前,可她一身藥味提醒了他她現在的狀況,只得勉強自己後退,再次重申道:「你只能是應家的人、我的人。」
花明子一聽,耳朵更加辣紅了,但她卻揚眸看著他,故作嘲諷地說:
「原來應當家喜歡自打嘴巴,不是說過『娶妻娶德,不求治家能力強,只求懂得在家從父、出嫁從夫的道理』嗎?」
「我錯了。你就是我要的妻子。」他握住她的下顎,微笑凝看著她。
「但我……不能生育。」他在想什麼啊。
「讓學文找別的女人替應家傳宗接代。等你身子一好,我們就辦婚事。在此之前,你什麼事都不許想。」
花明子一聽他的命令口吻,便沉了臉。
「我的事我會自己處理,你……」休想干預我。
花明子瞪著他,還想辯駁,可一陣暈眩突然襲上,逼得她不得不閉上眼。
「快躺好休息。」應炎隆連忙讓她躺下,拿起枕頭墊在她腦後,拉過被褥覆住她身子。
花明子感覺到他流暢的動作,像是已經服侍過她無數次一樣;但她不解他若是真心想待她好,為何不和她同仇敵愾、想法子對付羅繼才?
「不許再輕舉妄動!想想你這條命是多少人花了心血心力救回來的,就只有你不把它當一回事。」見她還亂動,於是板著臉訓道。
她幾曾被人這樣喝斥過,氣得淚花在眼眶打轉,忍不住回嘴:
「我當然會躺好,否則我若有個三長兩短,應家盡了全力卻沒救回我,這名聲傳出去還能聽嗎!」
應炎隆幾曾被人這麼頂嘴過,雙唇一抿,便要出言喝斥。
只是,一看她拚命忍痛的模樣,他便什麼也說不出了,雙唇用力緊抿了半天,最終還是深吸一口氣,把所有不快全吞下肚,淡淡說道:「你知道我與應家是盡了全力就好。」
應家對她的種種恩情頓時閃過花明子腦海,她握緊拳頭,已經不知道自己是在忍身體的痛,還是心頭不知所措的痛。
是!應家傾全力救了她,她是該感恩的。她只是以為他會跟她一起對抗羅
繼才,但她忘了他是生意人,何苦為了兒女私情和高門勢力對抗……
「還疼嗎?」他柔聲低問,黑眸緊盯著她。
「不礙事。」她閉上眼,平復了情緒之後,才又說道:「多謝應當家,我會儘快將身體養好,快點回到花家的。我該休息了,您請自便吧。」
應炎隆站在榻邊看了她一會後,想解釋他對羅繼才一事的處理方式,可最終還是決定什麼都不說,免得她情緒又波動,於是喚了翠宇進房,便轉身大步離開。
花明子一聽見他離開的腳步聲,即睜開了眼。
原就端著粥在一旁等候著的翠宇立刻上前說道:
「當家,您喝完這粥再睡吧。您這些時日靠的都是那幾味神奇丹藥,可人不是神仙,總得進食,能多吃一些就恢復得快一些。」
花明子點頭,讓翠宇餵了她小半碗的粥。
「家裡和鋪子……」花明子問。
「您別擔心這些,家裡、鋪子都沒事。」翠宇立刻搖頭阻止她多問。
「當真都沒事?」花明子皺著眉,總無法放心。畢竟多年來花記食鋪之事,皆是她日日事事躬親。
「你別擔心,應當家派了護院守著咱們幾處食鋪。您也知道應家名貴藥物特別多,應家護院武藝特別高強,往咱們那門口一站,簡直就是銅牆鐵壁,還能出什麼事嗎?」
又欠應炎隆一個人情了。花明子咬住唇,心裡百感交集。
應炎隆著實是個能為她遮風擋雨的男人,就像兒時,她覺得天垮下來也會有爹替她頂著一樣。可是,爹終究不能替她扛起一輩子人生,她如今又如何能放心把自己交給應炎隆呢?
應炎隆不比應學文,他習慣於要人聽命於他,而她也是個習慣別人服從之人,這樣的兩人怎麼可能不事事針鋒相對呢?
「您哪裡不舒服嗎?」翠宇一見她神色不對,立刻擔心地靠了過去。
「沒事。」
「那您休息吧。」
花明子點頭,原本還想著要問問外頭的人知不知道她如今在應家一事,可畢竟傷病未愈,加上和應炎隆方才那一番折騰,已經耗盡她所有氣力,念頭才剛閃過,便又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第八章】
接下來數日,花明子仍待在應府靜養身體,可應炎隆卻無法時時去探詢傷勢。
因為此時節正逢應府一年一度製作礦物葯的時刻?,礦物葯乃是應府最珍蟲貝、且獨門之藥物,其所採集的珍貴礦物,需得在陽光底下於礦物體抹上特殊草藥,待礦物軟化之後,以泥封加熱,最後取其蒸出之液體,再加人沉香、珍珠、珊瑚等多種粉末,以蜂蜜揉製成應家獨門九葯基底。
這其中任何一個步驟,只要稍微輕忽,所有經年累月的收集便要功虧一簣。況且,花明子如今養傷,九藥量需求大增,一點都大意不得。
就這樣,應炎隆領著幾名老藥師和幾名學徒,鎮日待在與應府相連的葯院里,忙碌到一日只有兩個時辰能響應府休息及處理公事。在這種情況下,他除了能在夜裡撥空去看花明子的睡顏外,就只能從朱管事那裡知道她的情況,還有學文一反常態不愛出門這一事。
朱管事說,只要花當家一清醒,學文就會在那裡待上幾個時辰,聽說兩人極有話聊;而花明子也已經開始處理花記食鋪之事,只是她因為需要醫治之故,還不能回府,所以便讓朱管事來徵求他的同意,希望能日日讓花記食鋪管事到應府來稟報。
如此一來,外頭關於花家和應家婚事的傳聞,自然更加沸沸揚揚。應炎隆既已對她表白心意、認定她是他的女人,對於傳聞自然樂見其成,就待他忙完這波丹藥煉製之後,便找學文把這事說清楚,讓弟弟死了這條心。
另一方面,他為羅繼才安排的「好戲」,也已慢慢接近收攏階段。他知道羅繼才如今正因為花明子與應家的關係而焦頭爛額,幾度嘗試派人潛入花家及應家打探消息,可惜他們兩家的僕役從來都是訓練有素、從不亂嚼舌根。應炎隆等著看羅繼才的報應,卻萬萬沒想到他竟會自己送上門來。
此時,剛過午時不久,因為距離下一爐的出爐尚有一個時辰,因此撥空回府處理帳務的應炎隆故下賬簿,聽著站在面前的朱管事說道:
「羅繼才人在門口,說是希望能與您見上一面。」
「就說我半個時辰之後才能得空,若他願意,就請他到正廳等候。另外,在正廳安排六名護院守在門口,所有上前服侍者全換成男子,表情肅穆,不準嬉鬧多言。」應炎隆面無表情地交代道:「還有,看著二少爺,別讓他出來鬧事。跟他說只要敢離開他的院子一步,就等著被我逐出家門。自然也不許透漏半點風聲到花當家那裡。」
「是。」朱管事一揖后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