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他曾經因為忍不住思念、不守約定而出現在梅以文面前,結果梅以文咬舌試圖自盡,嚇得他再也不敢現身。後來,是他見梅以文被囚於這房內,精神開始渙散,且開始絕食,這才同意梅以文的請命,讓人將之送到傾城山莊。
應炎隆感覺到皇上變得沉重的呼息聲,卻不能多問什麼,只是坐直身子定定看著石壁上映出的「干房」——
干房那端,有人推門而入。
是花明子!
應炎隆身子驀地一震,一顆心提到了胸口,不由自主地傾身向前,眼眶發熱地緊緊盯著她——
她讓紀副將拖著昏迷中的羅繼才進門,並將之推到牆邊,用鎖鏈鎖扣著。
「看你的女人怎麼替你洗清罪名吧。」黑行健說。
「多謝聖上。」應炎隆心中激動,勉強彎身行禮后,便一瞬不瞬地看著石壁上的花明子對紀副將道謝。
紀副將退出之後,花明子搬了把椅子,雙臂交握地坐在羅繼才面前。
應炎隆看著她清瘦、幾乎見骨的臉龐,心裡不舍?,只是瞧著她雙臂交握胸前,兇悍地瞪著羅繼才的神色,倒也寬心她還不錯的精神。
「羅繼才,你也該醒了吧!」花明子一腳踢上羅繼才的肚腹。
那腳踢得著實有力,配著羅繼才的慘叫聲,聽來頗是驚心動魄。
「啊!痛啊!痛死我了!」羅繼才睜大眼,大吼大叫著。
應炎隆挑了下眉,唇角上揚,真恨不得也踩上一腳。
黑行健看著花明子的舉動,想著梅以文真的想變成她這樣強悍的女子嗎?不過,如果是梅以文雙手叉腰對他叫囂,他也只會覺得梅以文看來生氣勃勃吧。如果梅以文還活著的話,坐在他身邊陪他看花明子教訓羅繼才的話,不知有多好……黑行健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不許再胡思亂想,只是看著花明子一腳踩上羅繼才的下腹。
羅繼才慘叫不絕,捲曲著身子。「你別再踢了!我要死了!」
「死?誰說要那樣便宜你了。」花明子冷笑一聲,再度一腳招呼在羅繼才腰側—她之前已經請教過紀副將了,務期每一腳都要招呼在羅繼才最脆弱的部位。
羅繼才痛到呼天喊地,淚水鼻涕糊了一臉。
「再喊一聲痛,就把你倒吊在火盆下慢慢地燒!你知道這種死法嗎?聞著自己的肉味、慢慢痛死是什麼感覺,要不要試一試?據說要將近一天才能死成,有人死了兩天還死不了……」花明子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羅繼才倒抽一口氣,全身發抖,不停地搖頭。
「不說話嗎?那隻好讓你看看這個了。」花明子掀開床上薄被,露出一個人——一個一動不動、臉色慘白的女子。
羅繼才看著那個女子,全身顫抖了起來。
「你你你你殺了許嬪!」
「你慫恿許嬪控訴應炎隆非禮於她。現在她成這副德性了,你若不吐實,也就是這個下場。」花明子冷冷說道。
羅繼才瞪著許嬪,什麼話也說不出來,牙齒不停地打顫。
「你……這……這裡是哪裡?你想做什麼?」他記得自己出門上了轎,然後就人事不省了。
「這是哪裡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若不說出自己陷害應炎隆的經過,你就等著被我凌遲至死。」花明子取出一條長鞭,往空中一甩。
皮鞭劃破空氣的尖嘯聲,讓羅繼才頓時臉色發白。
「我……真不知道應炎隆怎麼了。他怎麼了?」羅繼才故作驚訝地說道。
「還演?」花明子長鞭抽去,狠狠打中羅繼才的手臂。
羅繼才發出殺豬般的慘叫,痛到整張臉都扭曲了。
花明子沒法子對他感到一分同情,因為應炎隆如今的生死未卜都是因為他!
「你讓許嬪趁著皇上出城時誣陷應炎隆,好讓羅貴妃的人馬趁機對應炎隆嚴刑逼供,此事是否屬實?」她大聲質問。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幹麼誣陷應炎隆?你……你綁了我,貴妃、我爹,還有皇上不會饒過你的……」
「你知道應炎隆與我即將成親,怕他會因為我被你殺傷一事而報復於你,
情急之下,就找了與你有關係的許嬪,告訴她若不舉發應炎隆,你就要說她意圖勾引你……」
「你胡說八道!」羅繼才左右張望著,像是生怕這番話被人聽見。「要我找許嬪身邊的人過來對質嗎?」
羅繼才看著她,唇角忽而勾起一抹笑。他當初一察覺到應炎隆的恨意,就知道大事不妙了;而他既然有法子誣陷應炎隆,現在也一定能夠脫身的。
「花當家既能這樣誣陷我,自然也能這樣威脅許嬪身邊的人。依我看來,你不過是因為應炎隆對許嬪的事露了餡,所以才抓我過來想泄忿。只是,你居然還殺了許嬪,行徑著實太過囂張,要是皇上知道了,你會落得什麼下場。咱們這個皇帝可不是吃素的……啊!」
一記長鞭甩到羅繼才臉上,割出一道血痕。
羅繼才嚎叫一聲,看著手執長粳的花明子站到他面前冷笑道:「憑你也敢議論皇上。我倒是想知道,要是皇上知道你在京城變賣皇家物品,會有什麼反應。」
「我沒有!」羅繼才聞言,臉色頓時一陣青白。
「我們找人追查過了,買了你那些皇家對象的商人,已經指證了你的人,
而你的人又指證了你。」花明子冷笑道:「沒有人願意承擔私賣皇物的死罪。你只能自己擔了。」
「你嚴刑逼供,他們怕了才說謊的。」羅繼才雙唇顫抖地說。
「是嗎?一個、兩個,三四五個都是活證,你說皇上會相信誰?」
「我……我那只是一時胡塗。你若是把我交給皇上,你私擄我動刑,也是死路一條,不如我們打個商量……」
「我死路一條又如何?拜你當時刺傷我之賜,我如今只剩兩年好活,我就算不要命,也要你得到報應。」
花明子的長鞭再度揮出,打得羅繼才滿地打滾,渾然不知待在「坤房」的應炎隆已經紅了眼眶——她是怎麼知道自己只剩兩年壽命的?
黑行健看嚮應炎隆痛心疾首的神情,想起自己連梅以文最後一面都沒見到,不由得握緊了拳頭。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痛啊!」羅繼才被連打多次之後,聲音漸漸衰弱。
花明子收起長鞭,調整著氣息,並強迫自己不許心軟,板著臉說道:
「你怕痛還敢做出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別人就不痛嗎?!說!許嬪為什麼要把皇上賜與的東西送給你?你抓住了她什麼把柄?你今天不承認你們通姦,我今日就打死你……」
花明子作勢再舉起長鞭。
「花當家饒命啊!我一時意亂情迷,酒後闖入許嬪那裡!都是因欠債走投無路才會出此下策,求她給我一些東西變賣啊!」羅繼才跪在地上,拚命磕頭。
「喝醉酒還能走到嬪妃房裡,四下正好又無人,這事能有多巧?想來是你與許嬪早有勾結……」花明子停頓了一下,定定看著羅繼才的眼。「其實,這事也不能全怪你,畢竟一個想要謀逆的爹,教得出什麼好兒子。」
「坤房」內的應炎隆聞言,先是驚出了一身冷汗,既而立刻看向皇上。黑行健一語不發,臉色鐵青地看著石壁。原本以為她的追查只跟蹤到羅繼才私賣皇宮之物及許嬪和羅繼才有不可告人關係這一層,沒想到居然還牽扯到謀逆之事!
「對於許嬪同意你誣陷應炎隆一事,我百思不得其解,因為這事於她並無一點好處,且她自小便以能夠進宮服侍皇上為心愿,若真遇遭人輕薄,也該是暗自吞忍才是,為何要張揚?」花明子雙臂交握胸前,一瞬不瞬地看著羅繼才。
「這……我怎麼會知道……」羅繼才別開了眼。
「我四處打聽,總算是摸到了一點邊—你父親羅仁因為羅貴妃遲遲沒有身孕、皇上沒有子嗣一事,早就與九王爺來往甚密。你就是拿這事對許嬪說嘴,說日後若是九王爺登基,你能保她今生富貴,對嗎?」花明子凜著臉說出許嬪身邊宮女所招出的話。
羅繼才看著她,已經嚇到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只能拚命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