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應學文一咬牙,決定先下手為強,從劉媒婆身上下手——金銀珠寶多送一些,讓劉媒婆去把他說得懦弱無能、花天酒地。若是這樣花明子還要他,就是腦子有問題。

「我去找劉媒婆——」應學文轉身就要往外走。

「站住!」應炎隆低聲一喝。

應學文僵在門口,不敢回頭,生怕被大哥看穿心思。

「我改變心意了。」應炎隆喚來在偏廳作帳的朱管事。「朱大叔。」

「當家有何吩咐?」朱管事恭敬地問。

「你派人去請劉媒婆明日過來。在我沒允准前,這幾日讓二少爺在家裡休養生息,哪裡也不許去。若有他的朋友或旁人問起,就說我娘身體不適,他在親侍湯藥,屋裡內外都這麼交代。」

「是。」朱管事行了個揖,轉身離開。

「為什麼不讓我出門?!」應學文急了,再度上前扯住大哥的衣袖。

「你唯一能說得出口的優點就是孝順。這孝子形象,我現在就幫你做足,免得你娶不到花明子。至於劉媒婆那邊,自然由我去談婚事。」

「大哥!她與我同年,是老姑娘了!」應學文氣得快昏過去。萬一那花明子真的看上自己,那他該如何是好?

他肩不能提、手不能扛,遇上女霸王,只能被霸王硬上弓啊。

「既然與你同年,那便不老。而你若不想我安排你的人生,就趁著我談妥你的親事之前,展現你的本事,好讓我放心。」應炎隆怒目一瞪,沉聲說道。應學文瞪著大哥,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忽而雙唇一扁,大聲說道:

「我要去跟娘說!大哥欺負我!」

聲未落,應學文已拔腿跑得無影無蹤。

應炎隆看著弟弟的背影,長嘆了口氣。

學文身上那一襲墨藍剌綉絲袍,尋常人家得省吃儉用一年才能買得起,但尋常人家的男子會一遇事就跑去找娘哭訴嗎?

應炎隆再次肯定自己剛才做了正確的決定。

學文出生時體弱多病,全家人因此全順著他,但是,人有生老病死,他年長學文七歲,沒有法子保證能照顧弟弟一輩子,所以學文如果想平安活到老,所需要的不只是他能為其累積的財富,最好還得有個像花明子那樣的老婆當依靠。

這個花明子,他要弟弟娶定了。

【第二章】

花明子自然知道自己的招婿之舉會引起多大騷動,但她實在忙到沒空去聽旁人的議論,她的每一日仍是馬不停蹄地東奔西走。

招婿消息放出去的數日間,仍是一早起床的她,如同以往地和負責食鋪的尤管事先商議好一日行程,接著再和負責宅內的吳管事討論家務——這些安內攘外的工作,都得在她早膳后的一盞茶時間裡決定。然後,她乘車出門,在馬車上聆聽花記食鋪不同分館的掌柜報告營運狀況,而後,便是一連串的巡視及討論,直到日落西山,她才有法子回到家。

花明子知道旁人都道她這個花當家除了賺錢之外什麼也不想,可她知道,這花宅內、食鋪里的幾百名僕役靠的就是她的努力賺錢。

有時,她是真的感到很累,累到想找個人來分擔一切。可培養人才不是件小事,人品之外,還得提防對方的貳心。她爹十年前就是因為信了能幹的二娘,最終卻被狠狠擺了一道,落得食鋪地契及多數銀兩皆被二娘拿去、捲款而逃的下場。

想來,她的強勢名號就是從那時開始傳出來的。二娘逃走之後,她爹重病不起,她找來鏢局日夜兼程追趕二娘的行蹤。一旬之後,鏢局逮到了二娘,拿回了泰半家產,並將二娘送進衙門。

而她便從那時開始接手花家事業;當時十五歲的她,在賠了二、三家鋪子的教訓之後,開始用她那張從小被已逝的娘給養刁、並能說得一口好菜的嘴,拜訪各地名廚,用一日只睡兩個時辰的努力,好不容易才把花記食鋪的營運挽救了回來。

十年過去,花記食鋪成功了,但她卻成了個老姑娘。幸好京城原就是個陰盛陽衰之地,二十多歲未嫁並非什麼稀奇事。

不知道劉媒婆招婿一事辦得如何了?閃過這個念頭的花明子,正坐在馬車裡翻著手上的新菜單、食鋪賬冊,並聽著掌柜古宇報告店務。

三年前她自外縣買來許多窮苦家庭為奴僕,再從其中挑出願意識字及能吃苦耐勞者栽培,目前有幾家店的掌柜就是從這批奴僕中精選出來的,眼前的古宇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為奴僕者能當到掌柜,實屬不易,因此她知道賣身為奴之人,無不希望能被賣入花家,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份藏於善心下的私心。

花家奴僕的親眷賣身契也全控制在她手裡,如此就算對方日後掌權想興風作浪,也不會是太大的風浪,她一人撐著花家所有事,什麼事都得做好打算。

「你這份珍菇素宴的想法及做法皆好。」花明子看著古宇,滿意地點著頭。

「五日後,我會去試菜。若菜色沒問題,便依著你所提的方式向達官貴人推薦『京城素齋宴』。日後若是反應佳,便將這事辦成一年一宴,讓咱們『花記食鋪』與『傾城山莊』一樣,成為引領京城風潮之地。」

「是。」古宇恭敬地點頭。

「這段時間,大家辛苦一點,我一會兒會到店裡發給大夥加菜金。待到宴席成功,食鋪賺了錢后,也不會少了你們那一份的。」花明子笑說道。

「多謝當家。」古宇笑著點頭。

「對了,這是昨日方送到的千年老參。」花明子從身後取出一個木匣,遞到古宇手邊。「我留了一半給我爹,一半讓你帶回去給你娘服用。上次應家藥鋪那個替你娘診脈的大夫,說你娘喝老參補氣最佳。」

古宇看著那木匣,微紅了眼眶。他深吸了口氣后,將木匣推回。

「多謝當家的好意。這禮太貴重,小的不敢收。」古宇說。

「我給你娘的呢,你敢不收!」花明子直接把木匣推到古宇懷裡,不許他再退回。「你幫著我打點食鋪,讓我少擔心多休息;我撥點氣力替你照顧家人,也是應該的。」

「這太貴重……」

「都說是給你娘,不是給你的,你婆媽什麼呢!收下就對了。」花明子拍拍他的肩膀,感覺馬車正緩緩停下。

「謝過當家。」古宇將木匣舉至齊眉位置,表示最大敬意。

待得馬車完全靜止后,花明子卻是皺起了眉,因為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她這幾日每出花家,身後都跟著一個討厭鬼。

「請當家稍候,我看看羅繼才的馬車是否還跟著。」古宇拉起車簾往外看了一眼,方臉旋即閃過一絲厭惡。「他的馬車停在我們後頭。」

「算了,我不想在羅繼才身上浪費時間。」所以她會儘快將自己嫁出去,免得還要花力氣應付此人。

花明子側身走下馬車,後方那輛金碧輝煌的馬車也在同時從中跳下了身著紫衣、渾身酒氣的羅繼才。

「花當家。」羅繼才一個箭步擋在花明子面前,三角眼死盯著花明子冪帽面紗之下的朦朧容貌。「你嚮應炎隆求婚被拒,然後又要劉媒婆替你招婿的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你也未免太不給我面子了,我苦苦相求多時,你卻連個機會都不給我!」

「道不同不相為謀,何況是結為夫妻。這是我最後一次跟你說這些廢話了。以後若再出現,休怪我不客氣。」花明子面無表情地繞過羅繼才,繼續往前走。

「你愈是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我就愈是想得到你啊。」羅繼才再度擋住她的路。

花明子瞪著臉上帶著玩世不恭笑容的羅繼才,磨了兩下牙。

「羅公子,你酒氣衝天,想來是剛從風月場所或是賭場里趕來。一夜無眠,想必腦子也不甚清楚,那我就大發慈悲把話說清楚!」花明子雙手叉腰,朗聲說道:「你我皆知,你向我求親的目的,無非就是為了我的家產。因為你在賭莊裡欠的那些銀兩,急著要人幫忙償還。你若是一再糾纏不放,休怪我今日就讓令尊知道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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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大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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