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 崑崙篇 第205回 無情絕空陣,仙人不留神(下)
凡夫子手托花盆不便回禮,搖頭道:「慚愧,我雖是軒轅掌門但事先並不知曉。我師弟及時給我傳信,讓我帶來軒轅派特意培植的仙人不留果盆栽…而在此之前,忘情宮弟子云中仙就已經到過蕪城與煉丹峰。」
阿秀在一旁道:「哥哥,我也見過雲中仙了。」
「雲中仙對你說什麼了?」
阿秀在我耳邊像是要說悄悄話,其實她根本沒說話而是傳送了一道神念。我點了點頭,什麼話都沒說,嘴角卻忍不住的掛上了笑容。我與西崑崙和風君子有私仇的各派今日要再立一個私人賭約,我現在終於知道該賭什麼了。我本來想賭的是我們中有人能夠進須彌神罩,趁著打賭的機會賺他們讓開路放阿秀進去,現在不賭這個了!
看看離正午還有一段時間,眾人基本休息的差不多了,我下令再結成陣勢,將我們的行跡隱去。凡夫子站在河圖陣中心問我:「盟主,我手中的花盆可以落地了嗎?」
「可以了。」
凡夫子鬆手,那株仙人不留果盆栽飄然落於地面,然後我的眼前一花,有一名綠衣少女出現了。果果一現身就向我施禮:「丹果成拜見師父!」
我趕緊伸手扶住了她:「果果長這麼大了,我都不敢認了!你怎麼叫我師父?」
果果:「丹紫成叫你師父。我和阿游也要叫你師父。」
「原來是這種叫法,願意叫就叫吧。時間緊迫,其它地事以後再說…我只問你,在那片野棘叢中開一片道路,你需要多少時間?」
果果:「那片地方不好下手,我又不能帶任何東西包括法器進去。連衣服都是枝葉幻化的,大概需要一天一夜能把野棘林全部移開。」
「這好辦,你聽我的──將那片野棘林從山下開始全部移走,只留最後一兩叢。先別著急把路全打通,三天之後你再把最後路中間的幾叢樹移開,讓風君子看見路就行。做完這一切之你就立刻離開,不要留在須彌神罩也不要回到這邊大陣中來,你既然來去自如就直接回煉丹峰。」
果果:「知道了,我馬上就去辦。師父,為什麼不立刻就讓我帶著風君子出來呢?」
我笑道:「我自有分寸。殺手鐧要留到最後才用,你照我說的做,就是為兩崑崙立下了大功。」
果果領命,一閃身就不見了,再看玄光鑒中。她已經到了那片荊棘叢的另一端。只見她連揮水袖施法,一叢叢野棘隨著根下地泥土都巧妙移到了別處,在兩側山坡上散落分佈。再看這條路,已經恢復成風君子上山時的樣子。見須彌神罩中已經沒有什麼問題了,我將張先生叫到近前問道:「如果我們先不破陣。也不毀器,只在風君子走出須彌神罩的地方接應,應該怎麼辦?」
張先生笑了:「那樣要簡單多了。唯一有些麻煩的就是要在絕空大陣中計算好方位…我再看看玄光鑒里的情形,找緋焱和法海商量商量…盟主放心,一天之內我們能拿出辦法的。」
張先生找法海與緋焱去商量如何改變陣中行走路線,這兩人一位精通空間移轉之法,另一位最清楚絕空大陣布下之前茫碭山一帶的地勢。凡夫子又湊過來小聲對我道:「此處說話陣外是否能聽見?」
「聽不見,除非我們願意傳聲出去,有什麼話你儘管說好了。」
凡夫子:「我遇到了忘情宮弟子云中仙,她告訴我去淝水取一封信,信封上寫的是知味樓餐飲娛樂公司董事長收…我去了知味樓。發現這樣的信太多了,沒時間一一細檢,就自作主張拆閱了全部的信。發現了一封很特殊地,就在這裡。」
凡夫子遞過來一張折好的信紙,我打開看見上面寫道:「不可收,只可毀。不能破,也要阻。」
這不是手寫而是列印的,分不清是何人筆跡。我招呼紫英了過來看了,問她道:「你看這是什麼意思?」
紫英接過信皺著眉頭想了一會突然笑了:「我不敢肯定猜的一定對,但十有八九就是她,那個對風君子手下留情的人。她想告訴我們須彌神罩只可以毀掉不可以收起,而且不論我們破不破陣,也要阻止對方收起須彌神罩。她是不想看見風君子死!但是話不能明說,也不想被別人發現,就寫了這麼一封怪怪地信。她為了不引人注目故意寄給知味樓的董事長,差一點連你都沒有收到。」
我把這封信折好收起:「這樣一封信,我有機會拿給風君子本人看吧。如果那人真是羽靈,既想幫他又下手害他,這事我們說不清。」
說話間午時已到,天空傳來一陣長嘯之聲,那是周春率西崑崙眾人與我們再次面談的信號。我也下令眾人飛身直入雲端,就像三天前一樣,雙方面對面在天空對峙。我首先越眾而出向對面抱拳道:「三日已過,我方前行二千里有餘,彼此虛實大致已知,請問諸位道友可有退讓之意?」
周春也出眾行禮:「石盟主說笑了,賭約是我們提出來的,哪有中途悔讓之說?石盟主若不想破陣,盡可認輸,我們不為難。」
「既然如此,那此話就不談了…周宗主,你還記得我三天前的話嗎?」
周春:「當然記得,石盟主要和所有與忘情公子有仇地門派打一個私人的賭約,不知道石盟主想賭什麼?」
我也不繞彎子。直接道:「我賭你們收不起須彌神罩!」
周春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石野,你身為東崑崙盟主,居然玩這種小孩地狡詐把戲!須彌神罩一收,絕空大陣不攻自破,你又想使這種詭計賺我上當嗎?」
「周宗主等會再笑。此賭約事關忘情公子,如果須彌神罩一收忘情公子恐怕沒命,這你我心裡都很清楚,就不必再藏著掖著了。所以這是個私人地賭約!…如果你們收起須彌神罩,並自以為能殺了忘情公子,那私仇也報了。如果你們收不起神罩,這個賭就算我贏了,任何人不得因當年之事再向忘情公子尋仇。我的條件應該很公平!」
周春:「如果你們破不了陣,到時候再跟你打這個賭。現在打賭,我豈不是自破大陣?」
「周宗主。如果你現在跟我打這個賭,將來我可以勸說忘情公子對你手下留情。如果你今天拒絕這個賭約,那可別怪我到時候不幫你。絕空大陣雖是兩崑崙之公約賭注,但你以須彌神罩扣忘情公子這件事做的實在過分。就算東崑崙。眾人不追究,但身為盟主也不可能勸說忘情公子本人不追究。」
周春淡然一笑:「多謝石盟主替我等操心。我想你不必多慮,我們既然做了,就敢做敢當。」
好個敢做敢當,周春一定認定風君子出不了須彌神罩。如果他察覺我們能夠破陣,說不定還會自己提前收起神罩將大陣破了。反正是要把風君子給殺了免除後患。可惜他千算萬算卻沒算著一件事──展開神罩可以,卻收不起來。這點連我都沒想到,是雲中仙告訴阿秀的。而阿秀又悄悄告訴了我,所以我才敢打這個賭。
須彌神罩隔斷天地靈機,無一絲神通法力可借,也完全是一個獨立的移轉空間。他們展開時沒有留下任何門戶,因此他們收起神罩時其中空間瞬間塌縮,風君子也自然沒命,但有一點意外地因素誰都沒有想明白。風君子沒有法力,卻世間萬法無忌,須彌神罩收起扭縮移轉空間需要做法瞬間收回法器。神罩中所有東西都是一體的,包括風君子這個人。風君子腳踏山川在這個空間之內,這個罩就收不起來!一切山川都可以扭碎,收起神罩的法力卻動搖不了風君子,於是空間也不可再移轉。這是一種相持的局面,神罩不動罩住了風君子,風君子也定住了這面神罩。
風君子看上去就是個普通人,但他畢竟不是普通人,他是忘情入世地仙人!現在想收回須彌神罩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等風君子自己走出來,否則只有出手毀器才行。東崑崙集合那麼多人的力量用了那麼多天材地寶合力煉製成這件神器,當然不想被別人毀去或者自己收不回來。可是他們用此暗算風君子,一開始就陷入意料不到局面,只是自己還蒙在鼓裡。
別說他們,連我也被蒙在鼓裡!這也不能怪我,我也不盡然了解風君子的境界神通,我們大家都是人而不是仙。我猜測風君子上次神識蘇醒時窺探天機,可能早就想到西崑崙會找他的麻煩,提前對雲中仙交代過什麼。或者不是他有意窺測將來,只是所行暗合。而世上真正清楚他的細底的,恐怕只有忘情宮天月大師。雲中仙明知道風君子要來茫碭山,卻沒有阻止他入險境,看來是早有預謀。對於風君子來說頂多是餓幾天而已,而實際上他連餓都沒餓著。
見周春不願打這個賭,我想了想又道:「既然周宗主不願打賭,那我們再換個私人賭約如何?」
周春:「石盟主又想玩什麼花樣?」
「我賭忘情公子在我們賭約到期之前,他自己會走出來…如果他走出了神罩,就算我勝了,那麼他以前與西崑崙地私怨就無法再提。而且事情反過來,是西崑崙又主動招惹了他,忘情公子前輩要算今日的帳我也會幫忙…如果他自己走不出來我就敗了。就算他此番得救,你們今後要找忘情公子尋仇找不到的話,也可以來找我。這個賭與我東崑崙盟主的身份無關,是我私人地一個賭約。」
周春面露三分驚疑之色。看了我半天回頭問道:「忘情公子當日在昭亭山滅去我西崑崙三十五人,涉及二十七派,各派中人對這個賭約有意見嗎?」
西崑崙中有幾十人同時點頭同意了我這個賭約,他們看我地眼睛都有些吃驚,有人目光中充滿了詢問。很顯然他們對須彌神罩中的布置很有信心,認為七天之內風君子根本出不來。但我卻打了這樣一個反常的賭。他們也會猜疑我是不是有什麼別的門道或後手?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你們自己回去好好琢磨吧!
再度見面商談沒有談出什麼結果,雙方都不願意停手,只是添了另外一個變數。最後周春問道:「石盟主還有什麼別地要說的嗎?」
我搖頭:「沒有了,就這樣吧!」
周春立即一招手:「入陣!」只見西崑崙眾人呼啦一下全部飛入了絕空大陣,動作快的就像賽跑一般。我們全部都笑了──他們是吃了第一次我們率先沖陣地虧,這一次不敢大意趕緊回陣守好位置。這一次西崑崙跑的倒挺快,可是我們一點都不著急,落下雲端結成河圖陣。我與張先生、緋焱、法海、紫英等人卻沒有站在陣眼中,而是躲在陣勢中心商量事情。這一商量就過了大半天。我猜西崑崙的人一定等的都不耐煩了。不知道我們想幹什麼?
直到天黑時分,我們才移陣而行,卻折轉向北沒有進入面前的思霧愁雲在張先生的指引下,我們直接切入絕空大陣的核心,沒有按照地最佳的破陣路線。現在我既不想破陣。也不想主動去毀器,只想到達最接近風君子走出須彌神罩地位置。只要他一走出來,我就捏碎天刑墨玉,接下來會出現什麼戲劇性的變化我不不好預料了,反正對周春他們不是什麼好事。
向北行阻隔重重。四面都有亂刃破空之聲,撲天蓋地的風刀霜箭,空氣也變地極冷。小心翼翼結陣而行。不敢有絲毫閃失,行走的速度極慢。我們的舉動一定大大出乎了西崑崙的意料之外,因為這麼走是在自討苦吃,不可能在最短時間內進入能夠收起或者毀去須彌神罩的位置。按照常理,我們至少應該切入絕空大陣繞須彌神罩一周,找到大陣樞紐所在搶住位置才能破器。
因此我們移步地時候,西崑崙的人並沒有在前方主陣攔劫,他們要麼認為我們都瘋了,要麼認為引路人計算出了錯誤。兩天半以後。我們切入陣樞接近了須彌神罩沒有展開前風君子所在那座山的邊緣,當然現在誰也不清楚那座山跑到哪裡去了。風君子如果能夠自己走出神罩,就會出現在這個方位,距離我地立足點大約有三里路。
就是這三里路我們過不去,在這裡無論怎麼走,都不可能達到須彌神罩的邊緣。因為那是一片被移轉消失了的空間,除非我們按前三天的辦法去破陣尋找絕空大陣的樞紐。這段路需要風君子自己過來,只要他出了神罩又恢復了神識,應該有辦法。
張先生示意河圖陣停下不再移動的時候,我們到達的這片地方很怪,是一處極冷與極熱的交界邊緣。極冷之處當然是我們剛剛穿過的風刀霜箭地陣勢,然而極熱之處卻沒有任何法力的攻擊。張先生皺眉道:「此處似乎隱藏了極厲害的陣法禁制,但還未發動。」
法海也道:「此處有絕空殺氣,絕空大陣最後一道陣法就緊貼著須彌神罩之外,不需由人發動,只要神罩一破立刻絕殺。這是最後也是最陰險的埋伏,我卻看不透究竟是如何布下的陣勢。」
張先生:「這是針對我們的,萬一我們破陣他們抵擋不住,收起須彌神罩一時不查也會中了埋伏…盟主,風君子如果走出神罩會不會引發陣勢?」
我想了想答道:「他能穿行天下各種法陣,不會觸發埋伏,等他到了這邊再說。」
我們在這裡說話,西崑崙的人覺得情況奇怪,也漸漸離開原來的守陣位置到了我們附近,法海首先感覺到了,移到河圖陣中樞傳出神念:「凝神戒備,有敵*近。」
這邊剛剛有所準備,就聽見周春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風霜中傳來:「石盟主,就剩下半天了,你不破陣,卻率眾在此躲藏,難道想放棄賭約拱手認輸嗎?」
我朗聲笑道:「哎呦,原來西崑崙的各位道友還是很關心我們的,我們不破陣難道諸位反倒著急了?先別著急,好戲還在後頭,很快你就會知道了!」
就這一問一答,雙方又沒有了聲音,都停留在奇異的靜默狀態中。這時緋焱湊過來說道:「石盟主,該動手了,小心夜長夢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