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熟人都在歷史書里......
一隻剛刻好的小木豬擺放在櫃檯上。
不是什麼好木頭，但也不算太差，它盤卧在那，看起來肥嘟嘟的，小胖臉充滿喜感，線條無比流暢，連微卷的耳朵都那麼精緻。
這樣的簡單雕刻，學過一段時間木雕的手工匠人們都會，然而絕對不會那麼快就刻出來，這說明李君昊的雕刻造詣確實極高，每次下手之前都做到了心中有數！哪怕一點點小差錯，都不會讓小木雕如此精美！
滿打滿算大約只花了三分多鐘時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女店員小莉和宋千老闆現在真的相信李君昊有實力，去雕刻黃花梨木樹根了。
先前賣木頭時候，聽見說雕刻好賣掉之後再來買，其實宋千不以為意，因為除了那些早就出名的大師們之外，別人雕刻出來的木雕並不好出手
和古玩玉器翡翠之類的收藏品相比，木雕畢竟是小眾類收藏，捨得買的富人數量本就不多，喜歡木雕的富豪那就更少了。
而此刻見到李君昊露出的這手絕活，宋千打心裡發出類似於「道得個語，居即易矣」的感嘆，他放下水果盤匆匆快走幾步，趕在小莉之前搶先拿起小木豬，大拇指從它身上擦過，觸感格外平滑，就像是用砂布打磨過後一般，這更加說明雕工多麼精湛。
放在眼前仔細看了看，身上用作裝飾的線條十分流暢，小豬尾巴卷在兩瓣肉臀上，再次摸了摸，連一點毛刺都沒感覺出來，如果不是親眼目睹李君昊雕刻它的過程，打死宋千都不信這玩意兒是短短几分鐘內雕刻出來的。
翻轉發現木豬背後刻著密密麻麻的小字時候，宋千更是大吃一驚，彎腰在櫃檯抽屜里翻找，找出個放大鏡，瞧見上面工整楷體字時候，眼珠子都瞪直了，這可是用粗頭圓刻刀寫出來的！
小莉湊過去，發現那些被放大的漂亮小字時候，也不由露出吃驚表情，開口讀出上面的字：「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蘇子瞻的吧……」
李君昊的啟蒙恩師，祖上就是蘇子瞻的學生，這些詩他五歲之前就會背誦，那位老師一直教到他考完童生，然後才辭去私塾教師職務。
最近發現蘇家子瞻先生的名號傳承至今，並且被人們所歌頌，他挺開心的，剛剛決定刻點東西，這首詞第一個出現在了李君昊腦袋裡。
開口告訴說：「沒錯，子瞻先生有大才，他的詞我很喜歡。」
從短暫的震驚中回過神，就在小莉正準備看看小木豬時候，宋千老闆一把握住它，直接塞進自己褲子口袋裡，先斬後奏詢問李君昊說：「小李師傅，這東西就送給我了吧，用一塊小葉紫檀木跟你換！」
瞧見宋老闆鼓鼓囊囊的褲子口袋，都已經被裝進去了，李君昊還能再說什麼呢，樂呵開口：「行，那你可虧大了。」
宋千不知不覺已經喊他「小李師傅」，這算是認可了李君昊的雕刻技術，聽見他這句話後果斷搖頭：「一點都不虧！
等我將你這件東西，給那些眼高於頂的老雕刻師們看過，估計能把他們眼珠子都瞪出來，別的先不提，我就沒看見過誰能刻出這麼漂亮的字！」
女店員小莉終於發現，自己慢了一步，宋千和他哥玩得不錯，再加上從小就認識，因此沒什麼顧及，氣急喊道：「這木頭是我店裡的！應該給我！」
表情更加開心，宋老闆哈哈大笑著說：「瞧啊，我就說不虧吧，這才幾秒鐘，就有人惦記上它了！」
見小莉伸手準備搶，而宋千死死捂住自己口袋，擺明了不願意將這個不值錢的小玩意拱手讓人，李君昊面帶笑容告訴說：「如果不嫌棄，今晚我再做一個出來，這種豬本就是一對放在一塊，面對面才好看。
以前有兩個雞血石的紙鎮，就是這種造型，顏色鮮紅，可惜後來被我給弄丟了。」
宋千聽見，表情再次一愣，明白自己這次算是看走眼了，瞧李君昊身上衣服、手上手錶，本以為是普通人，現在聽說兩塊雞血石，立馬高看起他來，猜測是什麼背景。
雞血石的數量本就不多，從古至今早就被開採完，而鮮紅的雞血石數量更少，那價格足以讓宋千都心疼，一克至少兩三萬！
仔細想想也對，既會書法又會木雕，氣質也不俗，下意識將李君昊當成是哪位大師的子弟，笑著說：「這手藝用來雕普通木頭糟蹋了，明天我送兩塊好的木頭給你。」
「不瞞你說，其實我看上那根龍血木了，只不過暫時沒錢買下它，最近多雕點木頭，今晚就把那塊樹根弄出來，等以後有錢了還指望宋老闆賣一些給我。
主木太珍貴，剛剛我在你那見到根枝條，適合做成手杖，到時候買下它就好。」
等李君昊笑著說完，宋千不在意搖搖手，爽快道：「行啊，那麼粗的主木沒了，以後只會越來越少，我不打算賣。
但是胳膊粗的細木有很多，花點時間總能找到，這不算事。
你今晚要雕那塊黃花梨樹根？我可以過去看看不，絕對不打擾你，就是想再看看你這門手藝，一個晚上的時間......之前告訴我我可能不信，現在我信了。」
有的人雕刻不喜歡旁邊有人，不過李君昊不在意，對方爽快他也爽快，當即點頭說：「可以，只是我還沒找到地方，原本準備去酒店開一間房，在房間里刻。」
「那多沒意思，我來幫你找地方！小莉，這套東西我們拿走了，記在我公司賬上，月底一起結！」
宋千興奮說，他確實被李君昊的手藝給驚艷到了，要說先前態度一般，此刻熱情多了，自己拿了個袋子，將幾套工具裝進去便準備走。
李君昊不太好意思，「這怎麼行，我來給錢吧，還剩下不少。」
錢剛掏出來，袖子已經被宋千抓著，「跟哥計較這點小錢幹嘛，還不如我一頓酒的零頭多，走走走……」
小莉站在原地，看向兩人往外走時候表情很不淡定，終於抬腳跟著往外跑去，嘴裡急忙喊道：「帶帶我！今天不做生意了，我也要去！把我哥叫著！他最愛看熱鬧！」
****************************
不久，寬大的汽車再次出發，小莉坐在後排問東問西，偏偏李君昊根本沒有現代身份，只能內心苦笑地有一句沒一句應付他。
陽東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開車走了十多分鐘，小莉瞧見路邊熟悉場景時候，發出驚疑聲音詢問說：「我記得唐姐家以前就住在這吧，你去你老丈人家的木雕廠？」
「是啊，這不是沒地方雕刻嘛，借他們廠的地方用用，待會兒給我老婆打個電話，讓她送點吃的過來......」
說完這句后，大概是自己憋得難受，又得意忘形地將自己真實想法吐露了出來，壞笑說：「我那老丈人以前看不起我，即使賺再多錢也覺得不行，直到現在過年過節時候，還擺臉色給我看，真是氣死我了！
今天去露一手，嚇死那個老頭，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在我面前驕傲，哈哈哈！」
李君昊面色恍然，心想所謂「坑爹」，應該就是指現在的宋老闆了吧。
在古時代誰家不是尊敬長輩，敢說個「死」字一個大嘴吧扇上去，別人也會認為活該，爹媽再討厭也是父母，長者為大的規矩恐怕也壞了。
「我這點雕蟲小技，還入不了那些老師傅們的眼，你就別抬舉我了。」李君昊謙虛說。
差不多習慣了他這種帶著點文鄒鄒的說話方式，宋千搖頭說：「就你剛剛那手本事，足夠讓我那老丈人開眼了，早就想讓他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不過是年輕時候去主持修築過紫禁城而已，我哪裡就差了。」
看樣子在老丈人那裡受了不小的氣，李君昊沒有多說，轉移話題道：「書上寫當初那些木工們，只用了寥寥幾種工具就建造起紫禁城，確實厲害。」
「那是當初，現在有真本事的木匠沒多少了，就拿鑿個榫眼來說，如果沒有機器很多年輕木匠都不知道怎麼辦。
許多手藝都沒了，我小時候經常在街上見到手藝人們，用木頭打造出來的玩具，比現在的玩具精緻得多。」來到一處老街，宋千將車停在路邊，繼續說：「下車吧，到了。
應該已經吃過晚飯，我們待會兒自己吃，先去店裡買兩條煙，不然空著手上門又不知道會怎麼編排我。」
「如果你和唐姐生個孩子出來，說不定以後就看你順眼多了。」小莉插嘴笑道。
宋千頓時擺手：「去去去，你知道什麼啊。
要是能生出孩子，難道我不生？這不是我老婆身體不好嘛，現在生孩子那是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