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自尋短見

兩人離開之後，沈澄然才走過去，看到管理員一邊抱怨一邊工作，好奇地問道：「大叔，那兩個人是來採訪竹屋主人的嗎？」

管理員昨天是見過沈澄然的，對她態度還算好。

「可不是嗎？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人會來，都已經是陳年往事了，有什麼好報道的。」

「我聽說高先生以前似乎和一個姑娘約定要一起在猿泰山殉情，不過他最後害怕了，就退縮了，這樣的事情為什麼還有這麼多人爭著報道？」

沈澄然更加疑惑，在她看來，這樣的事情並不值得推崇，也完全稱不上唯美。

管理員皺起眉，轉頭看向沈澄然，「是他這麼告訴你的？」

沈澄然不知道他為什麼態度會變成這樣，像是她說錯了什麼一樣，只能點點頭，「你怎麼知道？」

「那個老頭子，每次都是這麼和別人說的，什麼他膽小怕事，就逃走了，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寧願別人都誤會他，四十三年了，還是老樣子。」

管理員放下手中的掃帚，洗了洗手，看上去十分不滿，沈澄然聽完之後十分驚訝，連忙問他：「那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蔣清寒死了，而他卻活了下來？」

「你怎麼知道我小姑叫蔣清寒？」

蔣清寒竟然是眼前這位管理員的姑姑！沈澄然驚訝地打量著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他和蔣清寒一點也不像，難怪她以前沒有認出來。

他見沈澄然不回答，也沒有追問，只是在椅子上坐下，倒了兩杯茶，裊裊煙霧從茶杯中飄出，讓管理員嚴肅的臉軟化，帶上了一些傷感，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將四十三年前的真相說了出來。

管理員將四十三年之前的事情講完，已經到了日落西山的時候，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暉照耀在他蒼老的臉上，經歷過歲月洗禮的中年人一臉傷感，談起以前的事情心中還是久久不能平靜下來。

「明明不是他的錯，那個老傢伙卻自責了四十多年，到現在都不能釋懷，他其實才是最想跟著姑姑死去的人。」

管理員沉浸在他講述的故事中不能自拔，聽到他這句話，猛然想起之前蔣清寒看高逸川的樣子，還有她身上隱約浮現的殺意，沈澄然突然站起來，把腿往回跑。

蔣清寒，千萬不能殺他，不然那你會後悔的！

夕陽越來越低，最後慢慢落入山間，收回了最後一絲餘暉，沈澄然一路狂奔，腦海中卻不斷浮現出剛才管理員告訴她的事情。

「高逸川是最想死去的人，四十多年來的每一天，無時無刻不在盼著他能死去，但是他不能。」

「高家給他下了一個命令，一個請求，讓他想死都死不了！」

四十三年前，猿泰山的瀑布中曾經發生過一次慘案，一對情侶被家人逼迫，雙雙殉情從瀑布上跳下來。本是想要同生共死，沒想到造化弄人，等高家和蔣家趕到的時候，派人將兩人撈了上來，蔣清寒身單體薄，就這麼死在了瀑布下面的水潭中，而高逸川身體較為強壯，救上來的時候還留著一口氣。

高家連夜將他送進了醫院，終於從閻王手中搶回了一條命，只不過高逸川直到半個月之後才終於醒來，他醒來之後看了看所有人，問的第一句話，就是蔣清寒，問她在哪裡，現在怎麼樣了。

高家的人見他的狀態不太好，擔心他知道蔣清寒已經死了的消息會再次自尋短見，便告訴他，蔣清寒也被救了起來，不過被蔣家送到了另外一家醫院，兩家人已經同意兩人成親，只不過要等他們的身體徹底好起來。

高逸川喜不自勝，以為他和蔣清寒九死一生，兩家人終於同意，當然答應了下來，安心在醫院養病。高家的當家不讓他和蔣清寒見面，他就每天寫一封信，央求他的媽媽帶出去給蔣清寒，高老夫人愛子心切，不敢告訴他真相，只能每日每日替他送信，只不過出了醫院，就轉手將信紙燒了。

高逸川又在病房中住了幾個月，春去秋來，可無論他怎麼請求，他們就是不讓他和蔣清寒見面，他漸漸起了疑心，有一天趁著病房裡沒人偷偷跑了出去，來到了另一家醫院。

但是蔣清寒早就已經在幾個月之前死在了瀑布中，他怎麼可能找得到。到了醫院，還有不少人認出了他，一看到他過來就上前問候，但是當他一問起蔣清寒的事情，他們就支支吾吾說不出來。他又去問了醫生，最後才知道蔣清寒早就已經死了，高逸川心如死灰，轉身爬上了醫院的樓頂想要跳下去生死相隨。

只不過還沒等他跳下去，高家人就趕到了，高老夫人在下面呵斥了幾聲，見高逸川沒有反應，也跟著爬了上去，那日兩人在樓頂上的對話下面的人聽得清清楚楚。

高逸川搖搖欲墜地站在樓頂的邊緣，雙眼中了無生意。高老夫人勸他下去，他只是搖了搖頭。

「我答應清寒，要和她同生共死，現在她已經死了，我不能獨活，遲了九個月，不知道清寒還會不會等我，她一個人在那奈何橋上，會不會覺得寂寞？沒有人和她一起畫畫，沒有人和她聊天。」

高老夫人顫抖著走上前來，這個平日里十分溫婉的女子，看到自己最疼愛的小兒子一心要尋死，更是心如刀絞，老淚縱橫。

「逸川！這都是娘的錯，要不是娘瞞著你，你也不會現在才知道，是娘讓他們不要告訴你的，但是娘不後悔，你是娘的兒子，娘不忍心看你就這麼死了啊。蔣清寒是死了，但是人死不能復生，你不能拋棄娘和親人自尋死路啊！」

但是高逸川整顆心都已經跟著死去的蔣清寒離開，對高老夫人的話充耳不聞，反而又上前了一步，半隻腳已經懸空，身體搖搖晃晃，彷彿只要一陣風吹過都能將他吹下去。

「九個月的寂寞，不知道清寒是怎麼熬過來的，她肯定生我的氣了，她雖然生氣，但是一定還在等著我，如果我現在跳下去，一定還能遇到清寒。清寒，等我，不要生我的氣，我這就來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