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邪神的貢品(13)
陳科長心裡漸漸開始覺得有點古怪了,因為那個聲音很響,而且持續的時間也很長,沒有道理一個衚衕里只有自己一個人被吵醒。
吃過飯後,陳科長去單位的路上不停地琢磨這件事情,不過也沒想出個因為所以來。上班后因為發生了一起兇殺案件,工作的時候他很快把這件事情給忘記了。
晚上回到家后讓他感到意外的是母親已經提前回來了。陳科長道:「您不是說要待一個月嗎,幹嘛這麼早回來?」
老太太道:「怕你一個人在家照顧不好自己。不是我說你,這麼多天一鍋飯都沒煮過,天天在外面吃那些東西能有營養嗎?」
陳科長道:「您好不容易出去一趟,何必還惦記我呢,我都這麼大人了。」
老太太道:「你再大都是我兒子,不惦記著你還能惦記誰去呢?」
晚上老太太燒了很多菜,陳科長胃口大開,吃得不亦樂乎。老太太笑著道:「怎麼樣,還是媽好吧?」
陳科長嘴裡塞滿了東西,含混不清地「唔唔。」答應著。
老太太道:「那你可要報答我,想想自己應該怎麼做?」
陳科長費力地將嘴裡的紅燒肉咽了下去道:「要不我給您捶背吧?」
老太太笑道:「不需要。」
陳科長道:「那您自己說我該怎麼辦?」
老太太道:「我什麼要求都沒有,只要你以後聽我話就行了,你能做到嗎?」
陳科長想都沒想道:「那是肯定的,您是我媽啊,不聽您的我去聽誰的?」
老太太欣慰地點點頭道:「這才是好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沒睡好,今天太疲勞的緣故,還是因為老媽回到家裡心裡踏實的緣故,反正陳科長一覺睡到天亮,也不知道半夜有沒有出那個怪聲。
這樣過了十幾天,一天上午陳科長正坐在辦公室里看報紙,接到了父親的電話,老頭兒在那邊道:「小子,我們十幾天沒在家日子過得還好吧?自己會燒飯嗎?」
陳科長聽父親這話說得不對,正打算問,忽然明白了過來,煞那間一身冷汗,老頭兒等了一會兒道:「你在幹嘛,我問你話呢?」
陳科長深深吸了口氣道:「沒有,我在家燒飯呢。」
老頭嗯了一聲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該學會照顧自己了,記得衛生也要搞一搞,我讓你媽和你說話。」
老太太接過電話說的什麼陳科長一句也沒有聽進去,他甚至連電話是什麼時候掛的都不知道,他真的害怕了,以往只是聽說的事情居然會發生在自己身邊,那麼「她」究竟是誰呢,為什麼要來找自己,難道……,應該不會啊,自己並沒有得罪他們,只是公事公辦而已。
陳科長自小接受的就是唯物主義教育,從來不信鬼神,但是這一切難道是假的?
陳科長越想心裡越害怕,一天到晚都過得都是昏昏沉沉,到了下班時間他一步千鈞地邁出辦公室。家是不敢回了,他草草在外面吃了點東西,便又去了電影院,從傍晚一直看到深夜,最後一場偌大的影廳只剩下了兩個人,陳科長其實根本就沒有在意劇情,他只是避免自己有獨處的機會。
雖然他現在十分困頓,但回家是絕對不敢了,也不知過了多久,陳科長聽到後面的人長長嘆了口氣,他立刻驚懼起來,因為這個聲音和老王那絕望的嘆氣聲實在太像了。陳科長不會忘記老王和自己說話時那那種無助、憤怒、失望的語調,以及他時不時的長吁短嘆,可是老王已經實實在在地死了啊?
想到這裡陳科長額頭的汗珠漸漸滲了出來,他不敢回頭,脖子上的腦袋早變得有千斤重,可是后脊樑卻一陣陣地發冷。
不知過了多久電影終於放完了,工作人員打開劇場內的燈,開始清場。陳科長沒有繼續留下來的道理,只能起身,可是當他鼓足勇氣轉過身子,卻發現大廳內空空蕩蕩,其實只有他一個人。
外面和裡面一樣空蕩,慘白的路燈讓人感覺光明也是冷冰冰的,陳科長神經高度緊張地搜索著黑暗的角落,不過什麼都看不見。
他為了壯膽,摸出了一根煙,拿出火柴,用力一擦,只聽噗的一聲,火柴居然冒出了一股詭異的綠火,陳科長嚇得立刻就要扔掉手裡的火柴,可是這根火柴燃燒得太快了,瞬間便燒到了頭,並且燎到了他的手指,不過並沒有那種灼熱的感覺,反而讓陳科長感覺涼颼颼的。他驚異之下借著路燈看了看火柴盒子,並不是自己常用的那種,但是陳科長可以確定一點,在這之前他一直在用的絕對不是這盒火柴,看來火柴被掉包了。想到這裡他再也不敢想下去,這時他恍惚看見火柴盒子上寫了幾個小字,陳科長舉到眼前,只見上面寫著:「大拇指和食指兩頭相交成圓形,放到左眼,照做,急!急!」
陳科長驚疑不定地照著上面的話做了,可是手指剛一和眼睛平行,他嚇得立刻大叫起來,人也向後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因為他透過手指看到了一幕極為詭異的場景,一個有別於他眼睛看到的景象出現在他左眼裡,和右眼看到的截然不同。在那隻左眼裡他看到了各種奇怪的樹、白骨森森的貓,還有行動詭異的——「人」。
可是放下了手,他的左眼就恢復了「正常」。到了這份上陳科長再也忍耐不住,他大聲道:「你們是不是神經病啊,我只是按規矩辦事罷了,又能怎麼辦?你們這麼纏著我就能管用了?」
空蕩蕩的街區讓他的聲音顯得無比清晰,可是並沒有搭腔的。遠處不知躲在哪裡的野貓受了他的驚嚇,也跟著叫了幾聲,之後一切又恢復了平靜。
陳科長站了起來,點頭道:「好,既然你們逼我,那我就看看你們到底能拿我怎麼樣?」說罷他一狠心就往家裡走去,當然這也是因為陳科長終於明白他走到哪裡都是沒有用的。
回到了家,只見小院子里還亮著燈,他推開院門剛想大步跨進去,猛然見到「老太太」筆直地站在天井裡,表情詭異地看著他,陳科長冷汗立刻又冒了出來,之前的種種「決心」瞬間又忘了乾淨。
「兩人」就這麼對望了一會兒,「老太太」嘆了口氣道:「等你好久了,一塊吃飯吧。」
既然已經面對了,當然不會再逃避,陳科長鼓足勇氣走進了廚房,首先看到的就是桌子正中三塊黑色小墓碑,分別是老王一家人。
陳科長緩緩地坐了下去,老太太不急不慢地將菜一盆盆端到桌子上,也沒有話,陳科長道:「你們到底想怎樣?」
老太太道:「為什麼這樣問?我只是希望你吃飽一點,過得好一點,然後能去破案子啊。」
陳科長道:「你們家的事情我真的幫不上忙,你們為什麼要這麼纏著我?」
忽然屋裡的燈噗的一聲變成了一團綠色的火苗,上下飄動不停,將一切照得綠油油的,而老太太已經變成了老王的妻子,饒是陳科長有足夠的心理準備,還是嚇得向後跌去,跌在地上。陳科長看到了老王板著一張雪白的面孔看著自己。
陳科長肝膽俱裂,不過過硬的心理素質讓他沒有失聲尖叫。他強撐著貼著牆角站了起來,道:「你們到底是人是鬼,我不信這個世上有鬼。」
但是老王並沒有說話,只是直勾勾地望著他,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忽然屋子裡的燈恢復如前。老太太不見了,那幾塊墓碑也不見了。陳科長卻驚異地發現廚房的玻璃窗上映著老王的影子,而從他這個角度來看應該是自己現在的模樣。
陳科長趕緊去屋子裡的鏡子前,讓他目瞪口呆的是,鏡子里的人居然真的是——老王。
陳科長心力交瘁地坐倒在床上,而鏡子里的老王也坐了下去,陳科長喃喃道:「為什麼,這是為什麼?」鏡子里的老王也如學語般一個字不差地說著。
陳科長怒從心起,抓起凳子像鏡子砸去,不過隨之而來的不是玻璃碎裂的聲音,而是凳子忽然消失了。
再看鏡子里的老王似笑非笑的表情,十分怪異。陳科長疑心頓起,伸手摸了過去,沒想到接觸到玻璃后居然像水流一般動了起來,而且手能穿入。陳科長立刻穿過手去,接著整個身子都穿了過去。讓他大吃一驚的是鏡子後面居然又是一個世界,只見周圍樹林小溪,景色優美,陽光溫暖,景色悠然自得。
陳科長心裡越來越糊塗,估計這一輩子怪事都要在一晚上遇到了,當下向前走了幾步,忽然聽到幾個人惡狠狠地道:「你這就是想害人的,別以為我們不知道。」
這時一個男的道:「大哥行行好吧,我真沒想害誰,這件事情與我無關啊。」
之前那人道:「別放屁了,當我不知道,兄弟們給我刨坑埋了他。」
陳科長眼見一場兇案就要在自己眼前發生,立刻循聲找了過去,只見在一處小林子里,四個大漢將一個瘦弱的男人捆得如粽子般放在地下,然後開始挖坑。那個男的苦苦哀求,卻絲毫不能引起他們的同情,陳科長大聲道:「你們這是犯罪,這叫草菅人命。」
沒有一個人理他,連即將受害的人都沒有看他一眼。陳科長急了,上前就去拉其中一人,可是又一次出乎他的意料。他的手從對方身體里穿透而過,原來周圍一切都是幻象,當他試了周圍的草木之後一切都是如此。
陳科長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將坑挖好后對那人道:「你使邪法害人就應該能想到結果,死也不算虧了。」
說罷將那人連同他身旁一個黑顏色的木片一起扔進了坑裡,然後鏟土將他活埋了。辦完事後一人將手中的鐮刀啪的橫斬入身旁的樹榦上,一刀刀的刻了個很奇怪的圖形,刻完后四人頭也不回地走了。
陳科長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將人給挖出來,只能按原路退回了家裡,此時一切如常,他在看鏡子里也不是老王了,而鏡子也變得不能穿透。
19、鬼符
他實在鬧不清楚自己剛才經歷了什麼,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躺在床上一直睜著眼到天亮他才睡著。
這一覺他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醒來後天色已經黑了。陳科長也懶得問人是第一個黑夜或是第幾個黑夜了,他弄了點吃的,等到深夜開門而出,走到空無一人的大街上將手指圍成個圈,可這次再放到眼前什麼都沒有。
他想了想,掏出火柴再次點燃一根,綠色的火苗噗的一聲就熄滅了。陳科長再看手指,只見大拇指上有一道細細的淺痕。他考慮了良久,最後還是鼓足勇氣將手指放到眼前,猛然看見一個面色蒼白的男子直勾勾地就站在他的面前,差不多鼻子都要碰到鼻子了。陳科長嚇得急速後退幾步,「對方」卻是面無表情的向一邊飄去。
陳科長可以清楚地看到街上那些應該屬於另一個世界的「物體」,麻利地在他熟悉的街道上飄來走去,不過也就是僅此而已。「他們」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陳科長的存在,沒有任何異樣的行為。
他深深吸了口氣道:「能給我一點指示嗎?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他連問了兩遍,寂靜無聲的夜空依然如此,沒有絲毫異常。陳科長筋疲力盡地坐在路沿上,忽然他聽到一個異常冷冰冰的聲音道:「你在尋找什麼?」
陳科長雖然還是嚇了一跳,但是較之前已經好了很多,當下鎮定地轉過頭去,只見一個將自己所有身體隱藏在黑色風衣里的「人」不知何時坐到了他的身旁。
陳科長道:「你是誰?」
那人道:「你不如直接問我是人是鬼。」
陳科長想了一會兒道:「沒錯,你是人是鬼?」
那人道:「其實我很想做鬼,但是我偏偏是人。」
陳科長聽他這麼一說,心裡稍定了一點道:「不過我看你真的不像人。」
那人道:「是嗎?我覺得你說的好像也很有道理,深更半夜的搞成這副模樣在空蕩蕩的大街上,和誰說自己是人,估計都難讓別人相信,不過我偏偏就是人。」
陳科長道:「好吧,就算你是人,那麼你找我幹嘛呢?
那人道:「並不是我找你,而是你找我啊。」
陳科長道:「我根本就不認識你,找你幹嘛?」
那人道:「你剛才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還記得嗎?」
陳科長心裡一動,道:「那麼你能給我一點提示了?」
那人道:「沒錯,我可以給你提示,但是你必須要明白一點。這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如果貿然去做可能要惹上大麻煩,你自己要考慮清楚。」
陳科長道:「我現在已經是夠麻煩的了,也沒什麼好怕的,你說吧。」
那人道:「好,既然你能想明白那我也不攔著你,我給你一個地址,你明天自己去那裡就可以了。」說罷從身上摸出一個紙條,顯然這是早就準備好的東西,遞了過來。
陳科長伸手接過,滿心疑慮地打量了黑衣人一眼道:「可以告訴我您到底是誰嗎?」
黑衣人笑道:「既然不相識,何必非要打聽身份,說了你也不知道,明天去把這件事情辦好吧,這才是最主要的。」說罷起身向前而去,沒有多久便消失在黑夜中。
陳科長展開紙條見上面寫的是一個地名,屬於北京郊外的一個地方。他也不再耽擱,回去倒頭就睡,一覺睡醒,天已近午,趕忙給自己草草弄些吃的。這時他早沒有了上班的心思,也沒有請假,便直接坐上了去那裡的汽車。
路上陳科長心裡也有點擔心自己的父親知道他不上班的事情,因為他的父親是老公安局長,也是個異常古板的老頑固。當初退休后,繼任的一把手幾次三番地過來希望將自己這個北大畢業的高才生挖到局裡去,可是他父親就是不同意,直到領導最後下了保證書,保證不給他兒子特殊待遇,老頭兒這才松的口。不過好在陳科長確實能力過人,進局裡沒多長時間便破了幾個大案子,老頭兒這才漸漸放心。萬一給自己老爺子知道了自己居然敢曠工,那後果可能比見鬼更嚴重。
想到這裡陳科長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可是事到如今也身不由己了,只是這件事情只怕告訴任何人也沒有人會相信的,所以絕對不是個請假的好理由,雖然情況完全屬實。
下了車子,根據紙條上提供的地址,陳科長來到了一片鳥語花香還算是原生態的的樹林地帶,再往遠處就是農居了。此時陳科長心裡猛地一驚,因為他發現這個地方居然與他在鏡子里看到的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