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玉寒山(三)
「嘿。」顧傾之卷著袖子,「諸位是真的不讓我見我哥?」
她大老遠跑來,結果一群人死活不讓她見。
今她非得見。
廟門前的道人不語,用沉默來表達他們的態度。
「喜年哥~!」
顧傾之猛然扯著嗓門大吼一聲,後面還拖著尾音。
周圍上香的人都被她突如其來的一嗓給嚇一跳。
紛紛將視線轉移過來。
定乾廟是有規矩的,不許大聲喧嘩,誰這麼不懂規矩?
「姑娘還是請回吧,不然就得罪。」道袍男子帶著警告。
白修然朝著一步,把顧傾之護在身後,淡定的看著眾人,「我覺得道長還是問問小顧大人比較好,免得造成不必要的誤會。」
不過是雲淡風輕的話語,卻透著一股銳利,讓人感到壓迫感。
白修然靜靜看著道袍男子,事關傾之,誰人他都不會退讓。
道袍男子心中駭然,不愧是當朝丞相,氣場不是一般人能比擬。
他也只在大師兄身上見過。
只是,要見大師兄的事,他做不了主。
「石心師兄,你們在幹嘛呢?」一個少女俏生生走山上下來,好奇的問道。
「茗顏師妹,你怎麼下來?」道袍男子看著手中提著竹籃的女子。
茗顏是內門女弟子,根據輩分,他們哪一輩的弟子,男的都是以石字開頭,比如他就叫石心,而女弟子以茗字開頭,比如茗顏,茗馨。
平常茗顏是很少下來的,一般會有別人過來。
所以,石心難免覺得奇怪。
「真人讓我過來取酒。」茗顏回道。
「什麼酒?」石心更加疑惑,道一真人最愛喝的是猴兒酒,那些都在山頂的廟裡放著,什麼時候有酒在定乾廟了?
「是卜道長的酒,前年埋在老梨樹下的,今日不知怎的,非得要喝他這酒,真人沒辦法,就讓我過來取。」茗顏邊說邊笑,不經意又把白修然與顧傾之瞧一眼。
「美女。」
顧傾之朝著她一笑,「剛剛我要見喜年哥,這幾位攔著不給見,然後我家夫君要見國師一面,他們又攔著,麻煩你帶個話,就說顧傾之來過,既然山上見不了,我在山下的客棧等他。」
說完,拉著白修然的手準備離開。
「顧傾之?」茗顏一愣,「哎,兩位等等。」
她趕緊把人攔著,興奮的把顧傾之看了又看,「你就是顧傾之?」
剩下的幾位道人不解的看著茗顏表現,聽她那語氣,是知道顧傾之這個人的。
「是我。」
雖然不知道眼前的女子為什麼這麼興奮,不過,總算有人知道她的名字,這是好事。
不過,她現在也傲嬌,她也不打算見了,就等著喜年哥來接她上山。
看看眾人再攔著她。
「你怎麼證明你是顧傾之?」茗顏好奇問道。
顧傾之無語,果然是同出師門,剛剛那些人也是這樣問的。
「告辭。」
顧傾之不解釋,果斷離開。
白修然知道她心裡想的什麼,也配合著她離開。
其實上山時,他已經讓吳剛先傳信了,算算時辰,也差不多。
他雖然也是第一回來玉寒山,但是聽過不少傳言,尋常人是難得一見道一真人的,而他的那位弟子,更是難上加難。
「哎哎……」茗顏見著人離開,想挽留,外門的人不知道就罷。
她還是知道一些的。
茗馨師姐曾經跟她說過,大師兄身上有一塊玉,也不是什麼好玉,但是大師兄一直帶在身邊。
有次見著他拿玉看的出神,就走近看一眼,正面刻著一個草寫的顧字,大師兄姓顧,有這樣一個玉佩也不稀奇,可是大師兄突然把玉翻過來,看著上面歪歪扭扭的兩個字,竟然笑一下。
驚的茗馨差點以為自己眼花,等再去看,大師兄恢復平常表情,也早已收起玉。
但是上面的字,她記得,刻著傾之二字。
玉寒山與別處不同,弟子都喜清修,很少下山,也不刻意探聽世間的事,所以顧傾之的事,他們知道的都少。
她們猜測,傾之肯定是一個人的名字。
只是大師兄從來沒有對外人談過他家裡的事,有人把他同富可敵國的顧家聯繫再一起,只是很快被人否決,傳聞顧家就只有一位小姐。
如果大師兄真的是顧家的少爺,那顧老爺怎麼可能讓他來修道,畢竟顧家那麼大的家業。
而且,從來沒有見過顧家的人來找過他。
可是今日,茗顏第一回聽到一個女子說她叫顧傾之。
心中甚是激動,恨不能把人領回山上讓眾人看看,這就是傳說中的顧傾之。
「額?大師兄怎麼也下來呢?」幾個年輕道人激動的說道。
顧喜年一直是他們仰慕的對象,一年都難見一回,這會能看到真人,個個激動莫名。
茗顏也一愣,「大師兄,你這是?」
「你們剛剛有看到傾之嗎?」依舊還是冷漠的臉,但又透著一股暖意,眼神快速的掃視四周,一個大塊頭的男子闖進山上的廟,被卜道長打傷,他恰好遇見,隱隱聽到男子說,傾之上山來找他。
顧不得想其他,他立馬轉身下山。
在場的幾個人臉露難色,其中一個年輕的道人遲疑的說道:「剛剛來了兩個人,一男一女,其中女子說是大師兄的妹妹。」
「對,人呢?」顧喜年問道。
「下山了。」年輕道人指著旁邊的台階,「大師兄,我們真不知道那是你……」
話沒說完,顧喜年已經踏階而下,留給眾人一個背影。
石心驚訝的看著茗顏,從來沒有見過大師兄如此匆忙的神情,也難怪剛才的女子如此的理直氣壯說她是大師兄的妹妹,在山下客棧等大師兄,原來是真的:「茗顏師妹,你說大師兄會不會怪罪我們。」
「哎,不是我們喲,是你們,我可沒攔著。」茗顏晃著手指頭。
台階的一處拐角,顧傾之靠在旁邊的大石頭上,「走不動了。」
「先歇一會兒。」白修然知道她是在生悶氣,寵溺的揉著她的頭。
「你說氣不氣人,我見我哥,我還得證明,我哥是我哥。」顧傾之越說越氣。
「山上有山上的規矩,他們只是沒見過你。」白修然安慰道,他能理解這些人的行為,修道的人比一般人更加淡漠紅塵俗世,修道到國師那個級別,看透世間萬物,人世親情早已風輕雲淡。
作為國師最得意的弟子,只怕國師更加嚴格要求他也這般。
「我管他的規矩,成了仙,那也是我哥,該見還得見。」顧傾之撇撇嘴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應該快了。」白修然說了一句凌磨兩可的話。
「啊?」顧傾之沒明白。
「你先歇會。」白修然高深莫測的看著遠處的天空。
顧傾之疑惑的看他好幾眼,他又想幹嘛?
因為跟趙千尋分開走,臨走前,蕭以東派一個副將領著人護送顧傾之他們。
畢竟顧傾之這個體質,太容易鬧失蹤,為保險期間,必須有軍隊護送。
到玉寒山下時,白修然讓他們在下面等著,聖上曾經有令,玉寒山贈與國師,冒然帶著官兵實屬不妥。
上山前,白修然先在悅城逛一天,順便打聽些情況。
「傾之。」
熟悉的聲音從高處傳來,顧傾之一抬頭,就看見台階上顧喜年對著她笑。
「喜年哥。」她正打算上前來個擁抱,想起先前碰壁,立馬癟嘴,傲嬌的扭過頭:「哼,見你一面,比取西經還難。」
他雖然不知道她嘴裡的西經是什麼意思,但是知道她在生氣。
像小時候一樣,走過去抱她一下,「一點都不難,傾之應該提前告訴我的,我好下山接你。」
「這不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嘛。」她嘀咕一聲,結果驚喜沒有,失望攢挺多。
顧喜年眸子又是一彎,她還是沒變,以前小時候為了去看他念書,偷偷爬在私塾的牆頭上,一不小心摔下去,哭的驚天動地,邊哭邊委屈,「我就想來看下哥哥,嗚嗚~,疼死我了。」
白修然狀似不經意把顧傾之拉回自己的身邊,含笑的與顧喜年對視。
即便知道那是傾之的哥哥,但是他也見不得顧傾之對顧喜年親昵的模樣。
顧喜年瞭然的看著他,眼中透著警告,最好不要對他做這些動作。
「咕嚕,咕嚕~」
誰的肚子唱起歌。
緊張的氣氛瞬間煙消雲散。
白修然跟顧喜年都啞然失笑。
「咳~」顧傾之尷尬的摸著鼻子,「最近是比較容易餓。」
「都過了午飯點,是該餓了,我讓山上的人給你們準備些吃的。」顧喜年寵溺的說道,視線有意無意的劃過白修然,上山就沒有準備一點吃的嗎?
這可不合格。
白修然默,沒有解釋,以前的那個廚子找到后,飯做的很合傾之口味,所以這段時間吃的都挺多。
早上的時候,見著她吃六個包子,還一碗粥。
他還是怕她餓著,又帶一些點心。
結果上山途中,她邊走邊吃,全沒了。
是他太小瞧傾之的胃口,下次多準備一些,免得被人看輕。
「可是我走不動了。」顧傾之餓歸餓,依舊耍寶的不動。
「我背你。」顧喜年是拿她沒有辦法。
「不用,我來背。」白修然直接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