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玉寒山(六)
「沒有。」顧喜年否認道。
「切。」顧傾之哪能信他,「我又不傻。」
顧喜年默。
「哥,其實我知道你為什麼不喜歡他,當初休書的事,與他無關。」
「我知道。」
「額?」顧傾之瞪大眼睛,既然知道幹嘛還看白修然不順眼?
顧喜年看著她那迷糊的勁,又揉揉她的頭:「我當成寶貝的人,有天被人搶走,這種心情你不會了解。」
「真的么?」
顧傾之立馬又開始得瑟,如果有尾巴一定翹上天。
「哥我知道你是在逗我開心,但是我真的很高興,如果哥哪天也找個嫂子,沒準我也會很失落的,我天底下最好的哥哥,要成為別人的,想想都想哭。」
「不會。」
「耶耶耶,話不能太滿。」顧傾之挪揄的看著他,「我剛剛注意到進來的兩個妹子,其中一個雖然不說話,但是我見她總是偷偷在看著你喲。」
那個女子長的挺漂亮的,氣質高潔,容貌端莊清麗,若真的與喜年哥結成伉儷,也是一段佳話。
「哎。」
顧喜年對她直白很是無奈,「不要瞎說,我修的是無情道,不會有兒女情長。」
「可你又不是無情的人。」顧傾之撇嘴。
「吃飯,飯菜都涼了。」
顧喜年不想告訴她,除了在她的面前,他還有些人味,任何人面前,他都是那個冷漠無情的人。
「喜年哥,你真的不打算娶親嗎?你們修道的人應該不忌諱娶親吧?」她依舊鍥而不捨的問道。
門外,茗馨咬著唇,靜靜的聽著。
她承認偷聽是不好的行為,可是她又想聽聽他們在說什麼。
聽到顧傾之提到她,她是又羞又氣,偏偏心跳的厲害,也想聽聽大師兄是怎麼回答。
答案在她意料之中,也在她意料之外。
她本來就是奢望,但是心中充滿苦澀,真的如同顧傾之問的那般,不打算娶親嗎?
她固執的站在門外,想聽個透徹。
「傾之不是不想我娶別人嗎?」顧喜年拿她前面的話打趣。
視線輕移到門邊,又快速回來。
「哎哎,我那是開玩笑,喜年哥要是想娶誰,儘管說,只要是你喜歡的人,不管是誰,我都給你娶回來。」她挺著胸膛驕傲的說道:「喜年哥這麼優秀,想嫁你的女子沒有成千也有上百。」
「可天下沒有我想娶的人。」他垂眸看一眼旁邊纖細的手指。
「哥啊。」顧傾之抬手拍拍他的手背,「你是不是凡間的女子看不上,惦記天上的仙子們。」
難怪拚命修仙,不過哪個男人不愛仙女。
民間那麼多的傳說,董永與七仙女,織女與牛郎。
顧喜年差點被她這話逗笑,「趕緊吃飯。」
一餐飯,就在顧傾之嘮嘮叨叨中結束,白修然還沒有回來,顧傾之又睡不著,拉著顧喜年去看星星。
山間的風比其他地方來的銳利,顧傾之冷風一吹,哆嗦兩下。
一件披風搭在她身上,又是無奈,又是寵溺:「跟你說了山上冷,你偏偏還往外跑。」
「可是我也想見見喜年哥生活的地方啊。」顧傾之撒嬌道,「看看這片星空,是不是跟我在香陵城見到的不一樣。」
「是一樣嗎?」旁邊不知誰插一句嘴,后被人捂住,就聽到支支吾吾的聲音。
「哈哈,我覺得不一樣。」顧傾之笑嘻嘻的看著黑暗處。
顧喜年知道他這些師兄弟是好奇顧傾之,山上很少來外人,他平日又與人有距離感,藉此機會,都想湊一下熱鬧。
「出來吧。」他沉聲道。
所有人都等著他這句話了,瞬間,走出七八個人。
借著夜色,前面的人對著顧喜年行一禮,「大師兄,我們不是故意打擾的。」
顧喜年不說話,這話連顧傾之都騙不了。
「這位就是大師兄的妹妹吧。」前面的人趕緊轉移話題,「大師兄從來都沒有告訴我們,他竟然有個這麼漂亮的妹妹……嘶……哎喲,誰踩我腳。」
茗顏簡直沒眼看,說的也太刻意。
「叫我傾之吧,喜年哥都是這樣叫我的。」顧傾之大方的說道。
夜色當空,天空像一塊巨大的黑幕,眾多的星星在天空閃爍,一輪彎月斜掛在天邊。
白修然從道一真人處回來的時候,聽到笑聲,走近兩步。
清脆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帶著活力。
她正在給眾人講著故事,講到精彩處,能聽到她語中的高昂頓挫。
他斜靠在旁邊的松樹上,靜靜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下午的時候,道一真人找他,其實也沒談什麼,只是與他論道。
他曾與承安寺的一慧大師論過禪,論道還是第一回。
不過他所獵書籍甚雜,道家的書他也看過一些,有自己的心得體會。
這一論竟然月掛當頭,他記掛著傾之,才起身告辭。
不過臨走前,道一真人說一句,他說傾之的劫都解開,只是有因必有果,欠下的債也該還。
他沒懂後面的意思,不過,不管是什麼債,他扛著就好。
他剛走,灰衣老道打著哈欠從角落醒來,「從來沒有見過你跟一個晚輩論道。」
道一真人沒有回答他。
「不過的確是個人才,也難怪廟裡的那老和尚對他讚賞有加,可惜了。」灰衣老道惋惜一句。
道一真人依舊不搭理他,白修然清冷的性子,其實與顧喜年都有些像。
都是聰明絕頂的人物,都有一雙看透事物的雙眼。
不管身在何方,也是讓人敬仰的人物。
顧喜年有一顆無欲無求的心,偏偏在一個人的身上,執著的可怕。
偏偏這位也是,好在是善緣。
一切皆有定數。
不枉費他當初那般做。
「哎,你說這好苗苗怎麼都跟顧家那女娃娃有瓜葛。」灰衣老道繼續自言自語,當初香陵城,那三個小娃娃,他也是非常喜歡,後來聽說都是顧傾之的兒子,一個兒子,兩個乾兒子。
「你不是也想收徒嗎?」道一真人開口。
灰衣老道詫異的看著他,以他對老友的了解,他可不是一個熱心腸的人。
不過,老友能說出此番話,定然也不會騙他,「有合適的人選?要是天資沒有你徒弟那樣的,我是不會收的。」
「你沒有觀星嗎?最近天象異常,我推盤算一卦,紫薇入世。」道一真人說著玄機。
灰衣老道雖比不過道一真人,但也懂星象這些,頓時感興趣,「然後呢?」
「我只測到一切與顧有關。」道一真人說完這句,再沒有說話。
灰衣老道何許人也,話里全聽個明白,高興的一拍手,「看來緣分真跟顧家繞不過去了,我就說山裡的桃花,前日都還含苞待放,今日全開,原來是來了貴客。」
「阿嚏~!」
顧傾之冷不丁的打一個噴嚏,誰在念她?
「進屋吧,外面冷。」顧喜年怕她感冒。
「嗯,好。」她乖乖站起來,站在樹下的人走過去,將她攔入懷,清冷的氣息夾雜著墨香,顧傾之一聞就知道是誰,微微偏過頭,「你回來了。」
「嗯。」他答的輕柔。
「吃飯沒?」
「吃過。」
「奧。」她這會才覺得又犯困,身子軟軟的靠在他身上,嘴裡嘀咕一句,「等你半天了,你再不回來,我都要去找你。」
顧喜年身邊的那些師兄弟們羨慕的看著說話的兩人,有人悄悄說道:「大師兄,你妹妹與白丞相感情真好。」
開始大家都只是對顧傾之是大師兄的妹妹身份感興趣。
後來,聽到顧傾之隨意給他們天南地北的講著故事,頓時好感飆升,山上呆這麼久,從來沒有聽到這麼有趣的故事。
難怪大師兄這麼疼他這個妹妹,誰要有這樣的妹妹,還不得天天拿出來招搖一番。
顧喜年沒有搭理眾人,而是上前攔住白修然,「白丞相留步。」
顧傾之眼皮一跳,預感不詳。
果不其然,就著今晚怎麼睡覺的問題,她哥意思,一人一間。
白修然哪能同意,他們是夫妻,哪有分房睡的道理。
她哥是冷笑一聲,休書都已給,怎麼算夫妻,還是分開睡比較好。
兩人是互不相讓,好在那幾個道士挺有自知之明,見勢不妙,趕緊離開。
不然聽到這兩人如同一個孩子般爭吵,指不定驚訝到什麼程度。
「行啦,按我哥的意思來。」顧傾之一錘定音,完全就是沒有意義的爭吵。
顧喜年滿意的摸摸她的頭。
白修然是沉默不語,夜色下看不清是什麼神色,想必也不會高興。
趁著她哥不注意的時候,她悄悄捏捏他的手心。
好久沒見她哥,稍稍讓著下,反正離開后,兩人還不是睡一塊。
白修然明白她的意思,嘴角寵溺的一笑。
躺在木板的床上,顧傾之積攢的睡意這會全無,翻幾個身,哎,果然習慣兩個人,一個人總覺得差點什麼。
懷裡又什麼東西掉出來,硌了一下。
她伸手摸摸,是莫滄瀾先前給的一塊玉佩。
電石火花間,她突然想到一件事,一躍從床上跳下來,匆匆的出門。
白修然感覺有人推門進來,睜開眼,突然就笑了,「你怎麼來了?」
「啊,我想起來了。」顧傾之盤坐在他床上,舉著玉佩,興高采烈的,「我終於知道莫滄瀾為什麼要給我玉佩。」
「為什麼?」他配合的問道。
「娃娃親啦。」顧傾之笑嘻嘻的又把玉佩遞進一點,「當初我跟莫滄瀾提過,要是我以後生個娃娃,兩家就定個娃娃親,他當時沒搭理我的,我還以為他不同意。」
她越說越覺得有理,莫滄瀾不是讓人帶話么,十六年後來兌現。
就是孩子長大了,兩家坐下來談婚事。
她簡直太聰明,竟然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