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玉寒山(五)
哪怕顧傾之這般說,白修然依舊笑的讓人發毛。
嚇得顧傾之都想挪遠一點,奈何手被人死死攥著,「哎,夫君,也就你把我看的重,在香陵的時候,別人可是對我避之不及。」
白修然沒有說話。
收斂起自己內心狂躁的想法,他怎麼可能相信顧傾之的說詞。
多少人對顧傾之有想法,他還是知道的。
也就這個女人沒心沒肺看不見。
真怕哪一天,她就被誰給拐走。
房門被推開,顧喜年端著素食進來,不著痕迹的看著分開的手,「傾之,吃飯。」
「嗯。」
她是歡歡喜喜的先把碗筷放在白修然旁邊,再給自己擺一副。
見著她的行為,白修然心情變好。
正如在他心中,顧傾之是不一樣的。
或許在顧傾之的心中,他也是不一樣的那個。
吃過飯,顧傾之困的厲害,聽著顧喜年說兩句,頭一歪,靠在白修然肩膀上睡著。
顧喜年剛站起身,白修然已經把顧傾之抱起來。
「我是她哥。」顧喜年點到即止,透著一股壓迫力。
「我知。」白修然勢均力敵的看著他,不落下風。
視線交錯間,兩人已過千百回合。
懷中的人不舒服的扭動一下身體,廝殺的氣勢全然消散,顧喜年指著裡屋,「把她放裡面。」
斷崖旁。
兩個男人齊身站立,誰也沒有先開口,山風鼓起兩人的長袍獵獵作響。
道廟裡面的弟子偷偷摸摸看幾眼,兩人站一塊,氣氛看著不對。
「茗馨師姐,要不要上去看看。」茗顏小聲的在一旁嘀咕,她從定乾廟回來,好多師兄弟都在討論大師兄的事。
真的沒有想到大師兄真的是顧家的人。
站在一旁的人久久不語,不知道在想什麼。
「茗馨師姐?」茗顏撞她一下,其實,道廟裡很多人都知道,茗馨師姐喜歡大師兄,不,應該說,道廟裡面的女弟子沒有一個不喜歡大師兄的。
哪怕他整日冷著一張臉,但是依舊有很多仰慕者。
「啊,走吧。」茗馨轉身準備走人。
「去哪?」茗顏不解,她還準備看會熱鬧。
「準備晚飯。」
「額?是不是有點早。」
「不早,畢竟有客人。」茗馨不想過多的解釋,大師兄回來的時候,跟廚房說過,讓晚上準備些葷食,驚的人半響無語。
山上的人大多以素食為主,大師兄更是從不沾葷,這次突然說要準備葷食,的確嚇到人。
不過隨後眾人都理解,大師兄是位別人準備的。
「還未謝謝你找到傾之。」沒有顧傾之在身邊,他又恢復一貫的冰冷。
師父不准他插手傾之的事,若真的亂了命盤,到時候的後果誰也不清楚。
他心急如焚,卻又無可奈何。
好在師父保證過,傾之會平安無事。
顧傾之回到天羅的消息,他也收到,這才放下心,想著找一天回去看看,讓他驚喜的是,傾之竟然來看他。
「小顧大人不用客氣,她是我的妻,尋她是理所當然的事。」白修然疏離的回道。
一山不容二虎,強者與強者之間有他們自己的較量。
好在一人入朝為官,一人隱於山野清修,誰也不招惹誰。
只是兩人在顧傾之的問題上,似乎沒有達成一致。
顧喜年依舊不認同他的身份,所以他聰明的沒有隨顧傾之叫大哥,而是稱為小顧大人。
他也不喜顧喜年對傾之的態度,一種他說不出的感覺,顧傾之在顧喜年的心裡絕對超越生命的存在,其實這些想法沒有什麼根據,可是他的直覺就是如此認為。
顧喜年也是聰明人,哪能聽不出他話里的意思,「白丞相不用對我如此防備,我看的出傾之對你不同,只是,」他話鋒一轉,透著殺氣:「你當初的那封休書太過傷人,我們顧家的女兒可不是讓你說休就休,說娶就娶的。」
「是我的錯。」白修然沒有解釋,坦然認錯,雖然休書不是他的意思,那也是從他白府出來的,他如果考慮的更周詳些,怎麼可能會出這樣的事。
顧喜年似乎很滿意他的這種態度。
其實休書的事,他了解的很清楚,如果真的是白修然的意思,他怎麼會允許白修然再出現在傾之的身邊。
只是有些話必須先說在前面,他容不得他這個妹妹受委屈。
「我打算昭告天下,八抬大轎,十里紅妝,聘娶傾之。」白修然鄭重的承諾道:「當初的婚禮是一次兒戲,這一次,我請全天下作證,是我白修然求著要娶她的。」
這話如果讓第二個人聽見,肯定不可思議,一個能讓當今丞相說出此番的人,證明顧傾之在他心裡的分量。
不說白修然現如今的官位,單單他的文采學富就讓人敬佩。
更別說他這個人,天下有幾人長相比的過他。
這些全部合在一起,構成獨一無二的白修然,令人羨慕,令人敬仰,多少女子想要嫁給他,卻求而不得。
偏偏站在這裡的是顧喜年,在他心裡,他這個妹妹本就是天下最好的人,能有資格娶傾之的,世上沒有幾個人。
白修然只能算半個。
「下一次如果白家再有休書,這輩子你都見不到傾之。」顧喜年冷冷的說道,他自詡有這個能力做到。
「不會再有一次。」白修然果斷的回答,毫不退讓的對上顧喜年的眼睛,「堵上我所有的一切,這樣的事,不會再有第二次。」
「二位,在聊什麼呢?」灰衣老道不合時宜的插進來。
兩人同時沉默,不予回答。
灰衣老道也不尷尬,「雖然不想打斷你們,但是我那老友要見見這位白丞相。」
聽到師父要見白修然,顧喜年不意外,留下兩人,自己離開。
顧傾之是睡到天黑透才醒。
屋內一盞油燈燃燒著,燈芯上面的火苗四下搖擺。
一人坐在燈下靜逸的看著書,光的陰影打在他的身上斑駁一片,雖看不清神色,顧傾之卻覺得溫暖。
「喜年哥。」她撒嬌的叫一聲。
燈下的男子抬起頭,一雙俊目染上星星點點的溫度,「醒了。」
「嗯。」
她點頭,腦海里不受控制的浮現小時候的情景,似乎也是這樣,她貪睡到天黑,睜眼一看,顧喜年正安靜的在燈下看著書。
就是這麼好的人,為了上一世,堵上性命要救她回來。
心中的感慨一波接一波。
如果沒有她這個累贅,或許他早已成仙也說不準。
「又在想什麼?」微涼的食指點上她的額頭,帶著寵溺,「知道你貪睡,飯菜還放在鍋上熱著,我讓人端過來。」
「好。」她收起思緒,笑著起床。
送菜過來的是兩位姑娘。
其中一個顧傾之見過,就是白日去定乾廟取酒的那位,另一位白日好像也見過,不過站的遠,沒怎麼注意。
這會離的近,顧傾之特意打量一眼,也是長相清麗的一位佳人。
「你好,我叫茗顏,是大師兄的小師妹。」茗顏見著顧傾之在看她們,大方的說道。
「你好,我叫顧傾之。」顧傾之歪著頭,笑盈盈的伸出手,「是喜年哥的妹妹。」
「我知道。」茗顏見著她伸手,不解的也伸過去。
顧傾之一把抓住,握了握后才鬆開,「我哥就勞煩諸位多多照顧。」
「不不不,是我們平時得大師兄照顧。」茗顏都不好意思,雖然是第一次與顧傾之接觸,她還挺喜歡她的性子,真的跟大師兄的不一樣。
難怪那些師兄弟會說,道廟裡就缺一個像大師兄妹妹那般活潑的。
茗馨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把菜擺好,拉著茗顏出去,雖然茗顏還想再聊兩句。
「嘿嘿。」
等著妹子出去后,顧傾之笑的不懷好意,「喜年哥,山上的妹子挺漂亮的喲。」
「吃飯。」顧喜年聰明的不搭她的話。
她眼珠一轉,他就知道她肚子里的壞水要出來。
「我們可以邊吃邊聊。」顧傾之好不容易逮著一個機會,哪能放過,「咦,怎麼還有葷的,不是只能吃素食嗎?」
她的注意力被桌子上的食物吸引,剛才端菜上桌的時候,她光注意妹子,還真沒注意桌上的菜。
「我讓廚房準備的。」顧喜年沒解釋太多。
「這樣可以嗎?」顧傾之不確定的看著他,要是為她破戒什麼的就不好。
知道她想多,顧喜年揉著她的頭,「佛家是忌殺戒,我們是道家,不用在意這些的。」
「真的?」顧傾之還是懷疑的小眼神。
「嗯。如果不能吃,她們也不會端上來,只是我們平日里吃慣素而已。」顧喜年耐心的解釋。
這就是他妹妹,總是先要考慮對方問題,才會再考慮自己。
明明她就是無肉不歡,偏偏笑著說她最近想吃素。
「奧,對了,修然呢?」她醒來還沒看見他人影。
「師父找他,還沒回來。」顧喜年的語氣淡下來。
「哥,你是不是不喜歡他啊?」顧傾之輕聲問道,從見面開始,總感覺兩人不對盤,她夾在中間很難做,兩邊都是她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