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圖裡琛擼了帽子,伸手一抹額前汗水,大聲道:「他媽的上臉!四爺!幹了!」
「哼哼,老子剛來,他就來撩撥,不知死!」我心下有些惱怒,陰聲說道:「他是看著我們鋒芒,想先佔了西寧,扎個根子好佔地利。西寧是軍事重鎮,南通著西藏,北接著甘肅,我們向西用兵必過這裡,是個中轉。不過他也急切了些。圖裡琛!」
「在!」
「傳我軍令!擊鼓聚將!老子要開帳!」
「喳!」轉身就要走。
「慢!叫鄂倫岱即刻起身到甘肅去,就說軍情緊急。現在就叫他走,讓他收攏兵馬,無令不得妄動。看好甘肅,就算他功勞!逃過來的蒙古部眾,好生安排,糧草管夠。一兵一卒出了防地,我要他好看!」
「是!」
三柱香未到,三軍里有頭臉的軍將聚集了一堂,其中有相識的,見到我來一臉興奮神色,心裡有鬼的也是不少,看見廳堂外頭一班軍漢明晃晃刀槍,都只是不語。
西安總兵許一觀本是漢軍旗出身,與佟家世交,家道中落以後只憑了田地出息過活。前三年走了佟國維的門路,方才到了西安,喝兵血,報匪案,埋汰事情不少了他。只是溜舔得好,幾次被參都有人照看,今日看到四王爺狼似眼神,只覺得在自己身上停留一下,渾身刺得難受,不由低下頭**個佛號。正在惶惶間,就聽堂上一聲喊:「許一觀!好你個王八蛋!爺喚你不聽是吧!遲了五息,拖下去!」
兩廂軍壯聞令上前,挾了就走,許一觀拚命掙扎,只奈何身無幾斤力氣,急得大聲號叫:「四爺!我不服,幾人在我後頭,為何罪我!看八爺金面!」
我冷笑一聲,走到中間,把眾將挨個掃到,拍拍後面幾人肩膀,笑道:「怎麼?家裡婆娘纏著了?比姓許的還慢。」
幾個人本是京中幾大營外放的,與我相熟,原來是早得了消息,集了了兵馬只等令下的,距著官廳遠,才來晚的。其中一個名叫湯臣的副將的出來稟道:「四爺明鑒,軍報先到,我們已經整頓好了。快馬趕來,還是晚了,請四爺降罪!」
「呵呵,軍中十七斬點時不到的罪,原來只是定時辰的,沒說晚了一會兒就殺頭。爺不罪你們,多殺幾個準噶爾的羔子,補回來就是了。」卻又走到許一觀跟前兒,惡狠狠道:「你拿老八壓我么?老子就是親親疏疏,殺你又如何?看你不順!下輩子投對主子,記著點,跟閻王求個情。」從旁邊親兵腰下抽出刀來,慢慢刺進許一觀胸膛。那貨張了嘴失聲,暴眼睛看著自己血湧出來,只是大口吸氣,痛苦至極。我猛力手向下一沉,刀子鋒利,自胸及腹,好長一條裂口出來,只聽「啊」地一聲長嚎,卻是才能出聲就嘎然止住。我一腳踹開屍身,將刀上污物就著靴底擦了擦,交於親兵佩了,快步回到案旁,嘴裡連珠般發令:「和祿,斬!畢可齊,斬!吳安,斬!潘彪,斬!」稍不停歇,連道三十七個斬字,都是老八一系,一對對親兵進來都按了,拖出去砍了腦袋。頃刻間血淋淋人頭送進來,滾了一地,兩邊武將自己都是軍法殺人的老手,此刻渾身抖的如同篩糠一般,膽子稍小的已經將近虛脫,上面輕聲一句話,聽進眾人耳中卻是若雷一般:「跟著我,好生打仗!」
「願為四爺效死!四爺萬壽!」圖裡琛當先跪下,眼睛卻冷冷瞥著兩廂諸人,一手身側示意軍兵,只待揮下。我迴轉座椅,將案上文牘推了一邊,只是微笑不語。親信眾人早隨了圖裡琛跪下,大半在立的都是陝甘本處的軍將,聽到萬壽兩字,頭腦如同雷打了似的,傻獃獃看著我。湯臣見身旁親近的眾兄弟尚在發獃,幾腳踢醒,不顧腳下人頭血污拜倒,高聲道:「四爺萬壽!請四爺令!」隨即矮了一片。
突然一個粗豪聲音響起:「王爺近如造反!我馬忠卻是不從!」出來一條大漢,胸前一幅彪補。這馬忠是甘陝出名的勇將,最是忠義雙全,性如烈火,不知道奉承上司,只曉得埋頭衝鋒。因不會來錢,部下窮得當褲子,同僚也不來往。我嘆一口氣,輕輕說道:「請馬將軍下去!換個快刀手!不要讓他難受。」
馬忠呵呵冷笑,轉身隨了親兵出去,只聽了外頭一聲高喊:「皇上啊!你睜了眼瞧!」我心裡一痛,黯然神傷,抬起頭,對著餘下幾個站立之人,道:「本王不是嗜殺的人,幾位有什麼話,一併講出來。難得大家相識一場,我會照顧諸位家小的。」
卻是沒了聲音,我覺著奇怪,仔細看去,個個打擺子一樣,只是腰腿僵直,下不得去。半晌才有氣無力一語聽得:「哪位大哥踢我一腳?兄弟重謝!」我定神看,那人腳下濕了一灘,黃白都有,旁立三兩人也都如是。
我無語,靜靜呆著半晌,哈哈一笑:「來人!扶幾位大人去大牢!好酒肉待著,家人一併請去。只是不能離開半步,不能相見!如果有半點音信傳入我耳,這府里衙役,自己到陰曹報到。」接著說道:「都起來吧!湯臣!」
「屬下在!」
「給你個好活計!今日有多人涉嫌刺殺於我。你們幾個弟兄帶了兵馬,這三十七個人都是富得流油的大戶,抄家去吧!銀錢入庫,其餘的你們分了,留一份給馬忠家人,就說他護衛我,為國盡了忠,我賞他們的。做乾淨點!我不想什麼人日後報仇!」
「領命!屬下明白!」
幾人領命出去,我走下來,一個個打過招呼,溫言相對,呵呵大笑道:「這餘下的都是爺的好兄弟!自己人不說二話,爺脾氣你們熟,一處酒一處樂呵。阿拉布坦不給我們臉面,我們跟他客氣什麼!我可也是有家小的,不過是職責所在,為了朝廷辦差事!我總要帶了大傢伙兒去,再帶了大傢伙兒回來。父母妻兒,可都盼望我們立功歸家的,誰孬了種,我不說朝廷怎樣,我也不計較,鄉親們口水都淹了死人!自己有兒女的,總要給後輩個榜樣當。這第一是保命家去,爺說實話,打不過就跑,爺不罪你們!」
「自然有死而已!四爺期待我等,我們怎能臨陣退縮!也對不住後面朝廷百姓。」
「你爹娘養你,就是讓你逞能的?草原上的戰法,跟攻城拔寨不同,棄了必死的心。我們這裡騎兵不比他們少,當年怎麼打大明,今次怎麼打準噶爾。總兵力我們佔優,不過要當弱家打。埋伏,偷襲,下毒,騷擾,怎麼下作你們怎麼干?箭矢上都用糞尿浸過,不要怕腌臢,這玩藝兒好用得緊。打完就跑,雙隊接應,不跟他們糾纏,他們死一個少一個。青海這裡距他們老窩子遠,去年他們又遭了瘟,牛羊死了不少,如今打西寧,我估摸著也是吞了人太多,搶和碩特部的糧秣不敷分配了。哼,他們估計沒想到,西寧也沒多少糧食存著。敗了不要緊,合了一處再打就是,你們都是老軍務,不要我教。當年成吉思汗說過:『進如山桃皮叢,擺如海子樣陣,攻如鑿穿而戰』,咱們也學習學習,拿他們祖宗的辦法,殺殺準噶爾的銳氣!」我冷了臉,說道:「第二條,我立個規矩。怎麼打,我不在跟前兒,你們自己看著辦。我下了令,誰敢耽誤事情,我不饒他!」
「謹遵王爺之命!」眾將齊聲答道。
「呵呵,阿拉布坦沒見著腥,肯定還要動。就看他選哪個方向了。來人!傳我將令,著四川提督年羹堯率部速到松潘!」
「喳!」
「圖裡琛!後方軍事交於你了,帶著大軍後進,緩些不要緊,月內到蘭州府就可以了。看緊鄂倫岱,我有用他處。等我令,我不日去蘭州與你匯齊。這些漢子你約束著,放他們出去打打野食,不要硬來。誰不服氣砍了就是,他們知道好歹。」
圖裡琛答應著,一面問道:「爺去哪方?我須知道了才好,主將不宜涉險,請四爺明告訴我們。」
「他不會帶著**喇嘛進西寧。我去年羹堯處,你不用擔心,我帶親衛鐵騎營去,四川還有大部兵馬,沒有危險的。救了**,阿拉布坦就沒了半條命!藏人當那人是佛爺,我去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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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某人生日,給她個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