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路上不太平
跟小豬妹妹共乘一騎,這都多少年沒見過的,有道是小別還勝新婚呢,好不容易遇著了便再不肯放手。二三十條瘋狗後頭跟著嘴裡不乾不淨的,說啥的都有,不管這個,現下沒工夫搭理這些個雜碎!
心情好路途便顯得近面,沒覺景遠遠都看得著大王莊、北王莊了,嘿嘿,相對論,愛因斯坦他老人家的相對論不會就是談情說愛的當口悟出來的吧!
影影綽綽不少莊戶操持著鐵鍬清理、疏通著排水溝渠,扭頭沖有福道:「叫這些個好漢嘴角放乾淨點兒,莫叫村裡人聽去動了拳腳,人都是外鄉好漢莫說咱王村欺負人!」
有福應一聲,勒住馬韁繩等人跟上來,也不知道有福咋說道的,這冷嘲熱諷的辱罵聲反倒是更高,真是幫不知死活的雜碎,不知道王村人聽不得這個?自家裡說說倒也罷了,外人若是哪個敢當面辱沒王家、辱沒王村人能跟你拚命!
正說呢,路邊冷不丁竄出來幾個半大的小子,指了罵罵咧咧的刀疤臉喝道:「說啥話那,欠揍了不是,擱了王村敢說這等屁話!」
刀疤臉也不言語,劈手抓起一個扔的遠遠的。刀疤臉手快,幾起幾落幾個半大小子全給扔了出去,總算是這刀疤臉不屑跟幾個娃娃爭鬥,沒存了傷人的念想。
幾個半大小子起身揉揉屁股,相互一咬耳朵飛也似跑沒了。路邊站起來個精壯莊戶,皺眉道:「跟幾個小子較個啥勁兒,這幾個小子話說得不入耳,可你話說得也不中聽,俺便來領教幾招咋樣?」
精壯莊戶扎了個架勢,刀疤臉理都不理只衝莊戶直招手。小理莊戶上前一步便是一計「衝天炮」,莊戶使的是太祖長拳,這根基倒也紮實,只是步法卻有些呆板,想必不是刀疤臉的對手。
果不其然,刀疤臉背著一條胳膊,幾招間便把精壯莊戶給放翻。精壯莊戶起身抱拳道:「好漢好身手,俺服了!」
村上人演武都講規矩,輸就是輸、贏就是贏不打麻纏。村上人尚武成風本就欽佩強手,比武輸了不是啥丟人事兒斷不會死纏爛打。
刀疤臉也不回禮,恥笑道:「似你這般身手的,三五十個俺也不怕,只是你這漢子爽快,到不似王家人姦猾!」
精壯莊戶先是愕然,繼而怒道:「比武便是比武,咋扯到俺主戶身上了?登州王家素來仁厚,這仁義的名聲滿登州你隨意打聽去,王家名聲卻是不容人這般埋汰!」
刀疤臉嘿嘿冷笑只不答話。
不知道啥時候精壯漢子身邊圍上來幾個莊戶,當先一個花白頭髮的一伸手攔住精壯莊戶,冷笑道:「雖說下了兩天雨,可天還沒塌下來呢,咋就聽人漫天胡吹大氣兒?莫說三五十人,就是我這幾人都未必勝得過,咋樣,敢比劃比劃不敢?」
說完一擺手身邊又站上倆人,花白頭髮斜斜挑起鐵鍬沖刀疤臉一指,沉聲喝道:「亮兵刃!」
壞了,刀疤臉這關只怕不易過!仨人看似隨隨便便一站,可我看得出來,這不是尋常江湖上結陣對敵,這是戰陣上搏命的陣法,單為叫人打散了的兵丁預備下的,隨隨便便仨人一湊便是個小陣,便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也不是三招五式輕易拿得下的。這陣勢講究個以命搏命,倒下一個必定也要叫對頭搭上一條人命!
刀疤臉明顯沒見過這陣勢,雖說是操起朴刀對陣,可咋都覺得有點兒託大,驕兵必敗的道理都不懂,白在江湖上廝混這些年了!
偷偷取了長槍握在手上,若是當真傷一個只怕後頭麻纏。不擔心傷了刀疤臉,刀疤臉傷了不怕。擔心傷了村裡莊戶,若當真傷上幾個這些個雜碎嘴上又不幹凈,能叫村裡人堵了砸成肉醬,最後還是家裡打麻纏!
花白頭髮領倆人結成了了戰陣,不緊不慢,蜘蛛吐絲一般慢慢把刀疤臉給纏得束手束腳。方才精壯莊戶單打獨鬥時看著身板呆板,可勝在勢大力沉,一結成戰陣沒了後顧之憂,把個鐵鍬當成了方便鏟、托天叉使得虎虎生風,眼見著是個勝勢!
三十幾招上就聽花白頭髮一聲斷喝,左邊一把鐵鍬、右邊一根钁頭一前一後襲向刀疤臉,不好,要壞事兒,這一左一右、還一前一後的,分明是引誘刀疤臉使喚朴刀左右擋開么!
就見刀疤臉朴刀剛動,花白頭髮老伯手中鐵鍬毒蛇一般扎向刀疤臉干腿。這老伯毒辣啊,先前愣是沒一招使出這等的氣勢來,現下這一鐵鍬分明就是照著卸掉刀疤臉一條腿去的,看來老伯心裡頭火氣不小!
脫地長槍出手,槍尖扎在地上擋住老伯勢在必得的一鐵鍬,再一擺槍桿把兩邊人分開,刀疤臉先是面孔煞白繼而刀疤血紅。
收了長槍給老伯施一禮,道:「哈哈,兩下不分勝負,不分勝負,演武么講究個點到為止,哈哈!」
又低聲勸慰老伯道:「家裡的客人,好歹給留些麵皮不是!知道老伯聽不得這等噁心話,出手教訓教訓就得了!」
老伯嘿嘿一樂回一禮,也不言語,領幾個人接茬疏通溝渠去了。鬆口氣,不管咋說沒傷人就好,旁的不論,小豬妹妹畢竟真真的遼國人,這些個雜碎也不算是全錯對吧!
扭頭又沖幾個挑頭的低聲道:「多有得罪,跟弟兄們說道一聲,莫要呈口舌之快。王村人尚武又素來民風彪悍,沒見著王村這周遭幾十里便沒落草、打家劫舍的好漢?兩家傷了哪個都不是好事兒對吧!」
沒走出去一里地,就看路當間大模大樣站了個半大的小子,渾身上下瘦骨嶙峋的,卻把個腦袋顯得奇大無比。先前幾個咬耳朵的半大小子離了二十步遠,正幸災樂禍地交頭接耳。
見一干人離近面了,大頭小子拿捏了大人腔調道:「裡頭有沒有個叫做捲毛狗羅老二的,有沒有個叫做禿頭烏鴉馮九的,有沒有個叫做爛鐵槍葛家的後人?」
話音未落,滿頭黃毛捲髮的漢子怒喝道:「誰家小子沒管教好,跑出來撒潑!」
後頭一個光腦袋的禿頭、還一個提著個長槍的漢子也都挺身怒目而視,哈,想必就是這三位了!
沒哪個自個外號能叫個啥捲毛狗、禿頭烏鴉的,想必人原本外號叫做捲毛虎或是捲毛獅子的,那禿頭的要麼叫做禿鷲啥的,總之得是個威風點兒名號的,卻叫這疲沓大頭小子給改成這般名號,咋能不上火?
卻見大腦袋小子咧嘴一笑,指指自個腦袋道:「誰家小子啊,俺姓孫,你看俺這腦袋大不大?」
這話回得有趣,廢話,你那腦袋若是不大便沒人腦袋大!
小子卻又道:「俺爺腦袋也大!」
捲毛狗臉色便是一變,陪了小心問道:「敢問小兄弟跟孫大頭孫老爺子可有干係?」
大頭小子道:「俺便叫做孫大頭,俺爺說他也叫孫大頭,爺叫俺給你三個帶個話:爺在家裡燙好了兩壺好酒,想請三位同鄉前去小酌。爺話兒撂得明白,今兒這事兒爺接下了,不管給不給爺這張老臉面子,三位都不能跑了王家惹事兒!」
仨人臉紅一陣白一陣,半晌,捲毛狗、爛鐵槍嘆口氣走出來,規規矩矩站了孫大頭邊上。禿頭烏鴉卻是一咬牙,道:「還請小兄弟給老爺子捎個話,待王家事了,在下自當登門給老爺子賠罪!」
孫大頭嘿嘿一樂,道:「成,這話兒俺給你帶到!」
說罷轉身便走。
禿頭烏鴉原本綳足了心神,防備著孫大頭暴起一擊,見孫大頭轉身便走不由得長長出一口氣。就在前頭勁頭泄了,這口氣兒還沒喘完的當口,就見孫大頭肋下寒光一閃,禿頭烏鴉膝蓋上已是多了一指寬四指長的紅綢布。
孫大頭停了腳步頭都沒回,冷笑道:「爺說了,孫家人的性情莫非你不知道?孫家的飛鏢你該當知道,不要命了儘管自個拔下來便是!若不想死,後頭趕緊跟了走!」
催馬上前,一把揪起孫大頭朝屁股上踹兩腳,怒喝道:「才多大歲數,咋出手就這般兇狠?」
孫大頭卻不怕我,做個鬼臉拿了手指頭臉上直刮:「沒羞沒羞,沒成親呢就抱了娘子不放,沒羞!」
趁我一不留神泥鰍一般掙脫開來,兔子一般跑遠,一邊跑一邊嘴裡亂嚷:「平少爺沒羞,平少爺沒羞!」
給鬧得哭笑不得的,不怕,旁人笑話咱也不放手,說不放就不放!
趕緊催促眾人腳底下加緊,到北王村還十里地呢,要這般走法只怕天黑都回不去!
沒走出去三里地,就看大道當間扎紮實實擺了一張桌子,桌上一個香爐里三支點燃的香,供奉了個不知道啥牌位。香爐前頭古里古怪地擺了幾件不知道啥器物,再後頭幾條長椅一水擺著,不知道啥意思。
小豬妹妹見我不解,嘴湊了我耳朵邊上吹氣如蘭,低聲道:「好似黃河上吃江湖飯的供案,想必你莊上有黃河水路上的高手!過黃河的時候見過,只是看不出擺這供案之人是敵是友!」
是敵是友?這還用看啊,沒見著四個漢子祭拜過牌位,一言不發掉頭就走,還三個漢子規規矩矩坐了長條椅子上再不肯挪步。
不用想,這供桌十有**是阮三那小子置辦的,北王莊全是些個流配登州的亂民,裡頭包括阮三在內,有百十個原本黃河上謀生的精壯。嘿嘿,多少年一直以為阮三隻不過是活不下去隨了造反的從犯,現今看來,嘿嘿,只怕這小子便是主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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