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又多了個大肚皮
正鬱悶呢,有福過來稟報,家裡有客人來訪,娘叫趕緊正堂里待客。
「眼瞅著個把時辰天便黑了,啥人這般沒眼色這時候訪客?今兒不是年三十么,趕緊打發走不就是了!」埋怨道。
有福輕聲回道:「也不知道是誰,好似不像是外頭客人,也沒見著,光聽夫人跟前晚霞丫頭傳話,哦,不對,是晚兒!」
不由得便是一笑,自打蘭兒姐下嫁給方崇珂那小子之後,娘身邊又多了倆外頭流民里買回來的丫鬟,一個給起名叫做朝雲、一個起名叫做晚霞。自打紅霞進家來,娘嫌棄晚霞的名號犯了少夫人忌諱,卻又懶得再給起個名號,便隨口給改成叫做「晚兒」。
「咋,看上晚兒了?」打趣道:「要不,大少爺跟前的親隨咋給晚兒跑腿?」
有福扭捏道:「沒的事兒,夫人跟前使喚的丫頭叫俺傳話,俺哪有這個膽子不來啊!」
笑罵道:「看臉紅的,只怕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吧!忠實話說,要不不怕我給收在房裡?娘時不時想給歸置幾個通房丫頭呢,你不知道?」
有福紅著臉道:「這個倒不怕,少爺要想,了不得有福跑到少夫人跟前嘀咕幾句便成!小的倒不是看好晚兒,只是這晚兒卻跟小的看好的閨女親近,這閨女卻又不喜得搭理小的,忽冷忽熱的,心下想著托晚兒探探口風罷了!」
八卦道:「哦,看好誰家閨女了?說說聽聽,若是合適叫少夫人給你說個媒不好?」
有福四下看看沒人,低聲道:「看好北王莊馬老伯家那個叫做馬青青的丫頭……」
「咋看好這小丫頭了?這個幫不上你,你不知道啊,馬家老爺子八頭牛拉不回的犟脾氣,馬家這小丫頭也是這般,若是心下願意咋都好說,若是心下不願咋說和都沒用,咋看好這麼個犟丫頭啊!」
想想又給出主意,道:「跟晚兒打聽莫要打聽旁的,單單打聽馬家小丫頭稀罕嫁個啥摸樣的,兩下對照對照成不成的心下便有數。」
說話間來到正屋,遠遠看著娘陪著幾個大肚婆娘說話,一個是姐、一個是俺家紅霞、還一個扭頭跟娘說話就看著個背影,邊上還一個風流倜儻的中年美男陪著,這誰啊!
這咋,大肚婆娘還扎堆不成?
給娘見過禮,轉身又要給客人見禮,一轉身禁不住目瞪口呆,這大肚婆娘不是旁人,正是娘先前收下的干閨女柳益,邊上這中年美男莫非是趙光毅不成?一身衣裳光鮮的,身上也乾淨、衣裳也乾淨、臉面也乾淨,又是幾縷鬍子,颯颯利利的一個中年美男么!哪裡還有半分先前的落魄書生摸樣,還得是埋汰的落魄書生那樣的。
指著趙光毅詫異道:「趙先生,是你吧,看差了不成?」
娘笑著呵斥道:「不是趙先生是哪個?這才分開幾天了便認不得趙先生了?要說么這人該有甚麼就得有甚麼,看趙先生媳婦伺候著……」
「都有了人摸樣了!」不由自主接一句,惹得滿屋子人哈哈大笑,趙光毅也笑、柳益也笑。
覺得這話說的不妥,拉著趙光毅道:「趙兄,不是埋汰你,先前那摸樣委實不迎人!」
把趙光毅拖一邊低聲道:「要說你這能耐就是不成,瞧著沒,成親比我早上幾個月,看看柳益的肚皮比俺家媳婦的差了多少?我說老趙,是爺們這事兒上得多忙活才成!」
趙光毅輕聲呵呵笑幾下卻不言語,柳益卻是起身道:「少爺,柳益幸不辱命!」
「啥,這鯤鵬海船成了?」
有點詫異,早幾個月跟紅霞芝罘船場轉悠的時候看過這鯤鵬海船,話里話外也跟柳益說道過,咋說估摸著都得明年三四月,還跟紅霞說笑,說這鯤鵬海船剛好等著我家小子生下來才能使喚。這咋,提前完工了?
「沒,大框子上沒啥麻纏了!」柳益低聲稟報道:「前幾日已經下水了,騰出船場里的地場好打造旁的海船。剩下的活計停在水裡也能忙活,二老爺人手安排得緊,這大小的海船便是船老大、水手不演練上幾個月咋能出海?一邊忙活著打造,二老爺一邊忙活著演練船把式,過了年只怕楊茂楊先生都得搬到船廠里住下!」
哦,懂了,這海船大,主體完工了剩下的活計照舊不少,只是沒啥大麻纏罷了。二叔也是,老早便盯上了這鯤鵬海船,只怕這頭一條鯤鵬海船得二叔親自掌控吧。
「那這回回來……」伸手指指柳益肚皮,問道。
柳益莞爾一笑,道:「這遭回來是跟夫人、少爺道個別,柳益這身子骨弱,芝罘船場那頭尋了郎中看過,說是該當靜養保胎。」
悄眼看一眼趙光毅,又道:「我家相公都這歲數了,柳益年歲也不算小了,只怕折騰不起!後頭的事兒少爺只管安心,原原本本都跟相公交代過,出海試航之時雖說柳益趕不上,只管叫我家相公坐了船出去!」
「那可不成!」趕緊勸道:「一條海船算不得啥,若是不成再打造便是,可捨不得趙先生擔這個風險,趙先生比這海船可是金貴得多!」
柳益沒言語,趙光毅卻是開口笑道:「哪有這個道理?先前兩位李先生督造堤壩,頭遭來水的當口都自個跑了堤壩上,莫非在下便學不得兩位先生不成?再說了,這大的海船頭遭出海,沒個明白人跟著也不是回事兒不是!」
沒法說啥,機械廠、學院裡頭的老規矩,卻跟我沒半分牽連。每個器物上都有打造匠人的記號,甭管是哪件出了差錯,只看這記號便知道是哪個匠人打造的。扣工錢不說,這年頭人都好個臉面,拿著活計當自個身家性命一般,丟不起那個人!
「哦,住哪邊去,沒聽說過趙兄置辦過宅院啊!」這趙光毅也是,拿著**的高薪卻是一向沒啥積蓄,也沒啥錢的概念,里裡外外沒少朝學院里、學員身上倒貼銀錢。
「相公擱王村那邊賃下幾間宅院,那邊離著學院近面些,相公來回倒也便當!」柳益低聲道。
「住的甚麼宅院?」娘不願意,笑喝道:「家裡認下的親閨女哪能這般虧欠?哪個都不能走,就北王村這邊住著,家裡兩處獨門獨院的客舍,一個給了李先生住著,另一個就你倆住著,回頭跟紅蓮、紅霞腳前腳後生養,家裡照看起來也放心不是!」
娘扭頭沖晚兒吩咐道:「去,給得寶二管家傳個話,前頭宅院趕緊拾掇熨帖,再指派幾個老成點兒的老媽子仔細伺候著,甭管是去哪兒全家裡大轎車送去,大小姐、少夫人甚麼用度這邊便甚麼用度!」
回過頭來又沖柳益埋怨道:「自個家相公也得看緊點兒,這銀錢家裡沒虧欠,咋就連個宅子置辦不起?回頭跟學院里得財說一聲,打今兒開始趙先生的份例銀子直接交到你手裡才好!」
柳益低聲道:「算算年底我倆份例銀子盡夠使喚!」
娘瞥一眼,又道:「這宅子家裡給起了,你倆那點兒銀子留著買幾個丫鬟下人的使喚!」
嘿,娘大手筆,為拉攏這兩口子捨得花錢。其實不至於,趙光毅現下趕都趕不走,為啥,啥叫做志同道合,除了咱這塊地場旁處再找不著自個施展身手的地場!
紅霞拉著柳益手時不時親熱地說上幾句,倆人都是頭次懷胎,也不知道說些啥,看上去還是挺有那啥共同語言的,倆人換著摸肚皮時不時交流兩句心得,這下倒好,給紅霞還找著伴兒了!這好,就是那啥,俺家紅霞不會女紅,看這柳益也是多少年船廠里廝混只怕也不成。
也不知道咋說的,紅霞摸出來幾根竹針一團毛線教柳益,還別說,俺家紅霞雖說不會女紅,可這毛線活那是一等一的好手。這翻來覆去的花樣多了,村裡莊戶家婆娘現下不少的針法技藝全打紅霞這邊輾轉學過去的,連楊茂都是欽佩不已。
先前肚皮沒這般大小的時候還好說,自打肚皮一大紅霞腿腳便懶了,貪吃貪睡不說還不情願活動,織毛衣便成了紅霞的主要體育活動。柳益剛好,不是得靜養保胎么,織毛衣可是消遣、打發時光的首選,一邊織著還一邊把自個的心意、憧憬啥的全織進去,白日夢一般。沒見著紅霞,織了拆、拆了織的么,都不知道那點兒不合心意!
「啥心意!沒的時候想,有了又煩!」姐抱著肚皮喝罵仨皮小子幾句,道:「就盼著生個閨女,閨女貼心!」
娘不樂意,呵斥道:「才仨小子便嫌煩了?說得甚麼混賬話,還是小子好,多少都不嫌棄多,鬧鬧過年也喜慶不是!」
轉身又道:「你倆也不許走,今年年夜飯全一起吃了,王家多少年沒這般熱鬧了!」
嘿嘿,年夜飯當是好吃的,這年夜飯一起吃過,這一家人便給坐得實實的,想掰扯都掰扯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