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海上驚魂

第三章 海上驚魂

哦,那啥,頭有點兒暈!海東青酒量比不過我,看昨兒下黑叫我給灌得,都沒人摸樣了。李先生歲數大沒敢咋灌酒,呂一那小子酒量倒是跟我相仿,今兒不把你灌趴下不算完!

這咋,屋子裡啥味道?有福呢?

一起身好懸沒摔一跤,不對,咋翻江倒海想吐?壞了,昨兒下黑喝的是白蘭地不成?趕緊又躺下壓住胸口波濤一般的翻湧,啊,有福這小子正狗一般趴在門口吐得摳心挖膽的,怪不得屋子裡這股子怪味道呢。

不對啊,有福這小子昨兒晚上一直伺候著沒喝酒啊,莫非等人睡著了偷我酒喝不成?真是的,要喝你說一聲啊,至於么,看,喝多了不是!

看我起身,有福起了幾起愣是沒站起身來,艱難道:「平少爺,起風了!」

啥,起風了?

嗯,不差,身子底下這床板都跟搖搖椅一般起來落下的,要了命了,咋趕上喝多了的當口起風,這賊老天!

不成,得出去瞅瞅!越是當家人危難的當口就越得露面不是!

起身灌一通茶水,使喚涼水扎紮實實抹幾把總算好些了,抬腳便朝外走。呵,這甲板上水手還輕鬆地說笑著,全沒想象當中的慌亂摸樣。嗯,這便好,看起來這事兒不大。

抬頭看看天色,灰濛濛的看不出來啥,就是這船帆全扯得滿滿的,這海船也是衝風破浪海面上劃出多老長的白白浪花,嗯,有風好,啥叫做一路順風,一路順風好啊!

「看這情形不像是要起龍眼風的摸樣!」海東青跟二叔一對眼,道:「咱這海船走的路線乃是沿著高麗一路南下,繞過倭國薩摩國地界轉向東到咱說道的南登州地界,離著岸邊不過五六十里地的光景。若是少爺嫌棄風大,找個背風的去處停上幾天倒也容易。」

「不停,難得順風順水的,急著早幾日趕到南登州,時候不等人啊!」低聲又道:「再說了,這大小的海船擱哪塊停幾天都惹眼,海上艱難點兒沒啥,莫叫有心人瞧了眼裡才好!」

二叔不搭理這茬,時不時吆喝幾句,每句話吩咐下來總有一串的水手裡外忙活一氣,風帆有的升起、有的落下的,這個咱看不明白,任由著二叔折騰。

天愈發陰沉,海風愈發颳得大些,這海也變了摸樣。再不似前幾日風平浪靜的旖旎風光,波濤翻滾的嚇人,把個偌大的海船拋上來扔下去的,得虧這是家裡的鯤鵬大海船,若是小些的還不見氣咋樣。

看那邊柱子的刀魚海船,當真跟浪尖上穿梭的刀魚一般,眼瞅著都叫巨浪給埋住了,一轉眼卻又浪堆里鑽出來乘風破浪前行。遠遠地影影綽綽看見柱子混不在意站在甲板上指揮自若。

嘿,還得是海上跑慣了的才行!自個腳底下都站不穩當,若說習武之時我這下盤工夫沒少叫六叔、燕青提煉,下盤功夫的底子著實不薄,可到海上海船一搖晃連個尋常水手都比不上。

不成,這樣子哪成!日本國是個啥地界啊,四面全環水的孤島,若是乘不慣海船還去南登州幹啥?

強忍住胸口的波濤洶湧,勉強笑道:「沒啥,習慣了就好了!現下沒啥事兒,二叔、海東青自管忙活自個的,我得下去轉轉看看,學院里一乾的教授都得照看好不是?」

二叔伸手招呼過來個下人身邊跟隨著,現下指望不得有福,有福這小子自個連自個都忙活不下來呢。這位也沒心思問問叫個啥,看這精神頭倒好似風浪越大越是精神一般,一看便是海上跑久了的好手。

李先生雖說也是面色蠟黃,可好在沒啥旁的事兒鬧騰,躺上半天間或著還能起來坐半天。就是沒啥言語,我過來也就是虛虛支應幾句便再不肯開口。

知道李先生這種人要強好臉面,輕易不情願擱外人面前露醜,茶水、馬桶、點心一一細心問過,再三再四指派個下人隔三差五過來轉一圈看看,方才轉身離開。

自個胸口也翻湧的難受,可這當口四下轉轉便跟上輩子視察災區一般,不是一般的收買人心比得上的。更何況,自個本身便敬重這些學問人,也說不上全是收買人心。

鞠邦彥面色紙一般白,直直的躺在床榻上挺屍,胸口還一起一伏的叫人知道是個活物。雖說知道是我進來可壓根沒心思搭理,連句客套話都沒有,緊緊閉著嘴,彷彿一張嘴便要噴涌而出一般。

順子倒是泰然自若,看起來倒也是走南闖北、大風大浪裡頭鑽過的,把個鞠邦彥伺候得熨帖。嗯,看起來有福還得跟人順子好生學學。

「王少爺請回吧,我家公子自有小人照看,但請放心。小人看王少爺面色也不咋樣,想是對這海上風浪也不耐受,不若回去安生躺著,只喝些茶水能好受些。若是實在餓了,多少吃些瓜菜墊墊就成,可千萬莫要多吃了!」順子勸道。

客套一句告辭出來,滿船就二叔、我、李昭跟鞠邦彥待遇高點,一人一個屋子。二叔跟我自不必說,李先生那是家裡請回來的高人,先生一般對待著,鞠邦彥那是王家少爺的知交好友,與尋常家裡人不同。

學院里教授也不差,四個人一個屋子,沒等進去就聽著裡頭嘔啞啁哳難為聽響徹一片,間或著大珠小珠落玉盤的叮噹嘩啦聲,一股刺鼻的古怪氣味撲鼻而來。心裡話,寧願下豬圈踩糞也不情願進這屋子!

趕緊打跟隨著的下人手裡頭搶過茶壺,朝嘴裡猛灌一通,又來來回回漱了幾回口,穩穩心神屏住呼吸推門進去。權當河裡頭游泳了,咱使喚嘴喘氣不使喚鼻子,屋裡頭甭管是啥味道跟咱無干!

看呂一正上躥下跳地招呼這個、搬弄那個的,上前拉住呂一道:「甭管,咋管都沒用!一人跟前放一個馬桶或是臉盆子,不熨帖了只管朝里吐,學院來的學員裡頭找個沒事兒的,來來回回倒著馬桶、伺候著茶水就成!吐乾淨了也就不吐了,這事兒沒人幫得上忙!」

要說也怪,但凡歲數大點兒的頭遭出海沒幾個沒事兒的,像李先生、鞠邦彥這樣的就算是好的了,呂一這樣的更是少見。可學員裡頭的半大小子,十個裡頭倒有七八個渾然無事,不只是不翻江倒海的,還不耽擱吃吃喝喝、打打鬧鬧的。

給揪出來十幾個精神頭兒十足的,緊要點兒人物的屋子外頭一間放上一個,千叮嚀萬囑咐給照看好、伺候好方才多少有些安心。還指著這些人南登州那頭出力呢,看有些人尤其是幾個教授、幾個好手藝的大匠人,簡直便是活不出去的摸樣!

「滾遠,不攔著你幾個吃喝,可任哪個都不許把吃喝帶進來,吃飽喝足再回來,聽著沒?」朝幾個胡吃海塞的半大小子踹一腳,喝道。

真是的,不說旁人,就我現下聞到吃食的味道便直朝上反胃,帶過來吃食幹啥,惹事兒啊!

海船一晃悠,踹人沒踹著倒好懸把自個摔一跤。跟隨的趕緊把我給扶好,怕我不解氣又追上去踹那幾個半大小子兩腳。真是的,起啥哄,不說好好把我給扶穩了,沒看都快站不住了么。

呂一伸手給攙穩,低聲道:「平少爺,忙活這半天了先回屋歇息歇息如何?」

不言語,扶著呂一胳膊趕緊朝外走,剛一上甲板便用力長吸一口氣,道:「再呆一會都能把我給憋死!」

氣兒喘勻了低聲笑道:「不瞞呂先生,不敢使喚鼻子喘氣,愣是拿嘴當鼻子使喚方才支撐這半天。如若不然,嘿嘿……」

笑罷納悶道:「呂先生莫非跑過海路?想我水性也算是不賴,可海上一起風浪還是不成,咋你就看不出半點那啥?」

呂一搖頭不答。

沒回自個屋子,反倒是又去跟二叔、海東青湊一塊,海東青低聲道:「平少爺臉色不善,不如先回去躺會兒?」

咧嘴苦笑道:「也想躺會兒,可不成!往後這南登州一年不知道得跑幾回,就這點兒風浪便這般狼狽咋成?」

一個山一般的大浪拍過來,失重一般的感覺。終於忍不住,嘴一歪也開始了現場直播,別說是眼淚出來了,恨不得把自個心都吐出來!灌了幾回茶水又吐了幾回,好不容易止住,喘息道:「海東青,拿條繩子把我捆了這柱子上,邊上擺個臉盆,還不信了鬥不過你這賊老天!」

看海東青猶豫著不知道該咋辦,又咧嘴打趣道:「咋,看我狼狽,你頭一遭出海遇著風浪有我這摸樣沒?趕緊,跟往後比起來這風浪算啥?」

海東青沒使喚繩子,使喚著老寬老寬的紅綢布把我腰身纏在柱子上,腿腳胳膊卻是不耽擱擺弄。嫌棄邊上的臉盆亂動一刀給扎在船板上,這下好,邊上再若是有個人端茶倒水的便算是齊活兒了!

身子穩當了便敢動彈,還別說,自個這身子跟柱子牢牢捆在一起,不由自主隨著船的韻律搖晃,反倒沒了先前那般眩暈。捆了一會反倒是肚腑里沒這般翻騰了,也不知道是因為這還是肚裡早倒乾淨了。

「沒錯,就是這樣!」海東青也看出了端倪,喜道:「其實海上跟陸地上一樣,陸地上地是平的得隨著地勢起伏行走,這海上海船是搖晃的,依照陸地上那套路咋成?順著海船的搖晃才成,慢慢地摸著路數便好了!」

這地場是二叔的船長室,說是船長室不過是船上最能四面八方看通透的地場,搭起個遮擋風雨的亭子罷了,海風卻是半點兒遮擋不住。看遠處,天已是烏黑一片,狂風地獄裡頭的惡鬼一般嚎叫。海上陰森森看不著半點兒活物,滔天的巨浪跟巨浪泛起的白色浪花,顯得偌大的海船便跟個浮萍一般任由海浪肆虐,當真跟地獄一般。

冷不丁身邊的氣死風燈籠滅了,四周遭見不著光亮,連著打幾個冷戰起一身的雞皮疙瘩。燈亮了緩過神來,自個摸摸已是一頭的冷汗。

呵,險些魂兒都給嚇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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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州外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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