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一線

十七、一線

崔凌霜見顧氏心情不錯,忍不住又提起了過繼一事兒。話音還沒落,顧氏變臉般放聲大呼,嘴裡罵著姓崔的都不是好人,白養了崔凌霜那麼多年等等。

顧氏哭得極慘,給人一種天塌地陷,日子過不下去的錯覺。

崔凌霜實在冤枉,她怎麼知道崔衍昨夜才提過此事兒。敢情顧氏那會兒憋著沒發作,待她今日好死不死又提這事兒,顧氏終於憋不住了……

「母親,過繼子嗣一事兒權當女兒求您。只要長房有了希望,女兒嫁到夫家以後才有地位。」

顧氏自覺哭得那麼傷心,崔凌霜應該好生勸慰,怎料耳邊聽到的還是過繼、過繼,過繼……她賭氣的說,「你們都逼我,這樣自私的女兒不要也罷!」

她邊說邊把端來的早膳又放回食盒,「我寧願把這些拿去喂狗也不給你這白眼狼。」

崔凌霜一點兒不生氣,只道:「長房沒養狗,三房倒有幾隻,母親儘管送去。」

顧氏氣極,奮力將食物怒摔在地,拂袖而去。

崔凌霜也不追,帶著白芷就去了崔衍那兒,她要從今日開始連跪三日祠堂。

崔衍一身素服,站在禾豐軒門前等了一會兒。見崔凌霜姍姍來遲,裙角還沾著污漬,皺眉問:「發生了什麼事兒?不是喊你沐浴更衣之後再來嗎?為何衣裙上有污漬?」

崔凌霜「撲通」跪在他面前,張口就道:「父親救我!」

白芷跟在崔凌霜身後,驚訝的張大了嘴,心道:姑娘這唱哪一出?

崔凌霜掏出帕子就哭,將與顧氏的爭吵放大了數倍。聽到女兒為自己出頭,崔衍竟朝天邊看了一眼。心道:怪哉,太陽打西邊升起了?

崔衍少年喪父,由老夫人拉扯長大,這輩子最怕瞧見女人流淚。忙道:「莫哭了,先說說為父該怎麼救你?」

崔凌霜深知崔衍的弱點,一聽他願幫忙,抹乾眼淚就跟崔衍要錢。

「父親,母親揚言要斷了女兒的生活所需,還請父親救命。」

聞言,崔衍鬆了口氣。崔凌霜的吃穿用度都從公中出,每月還有月銀,不過是來討點兒零花錢。既為人父,這錢該給。

他問:「你母親每月補貼你多少?」

崔凌霜豎起一根手指。

崔衍又鬆了口氣,「我每月會讓喬大給流霜閣送兩百兩銀子。」

「父親,母親從不補貼銀子,只撿好東西往流霜閣里送。若把她送的物件折換成銀子,估摸不少於一千兩。」

崔衍無語望天,族裡小點兒的莊子全年收成也就一千兩!也不知顧氏有多少嫁妝,居然經得住她這麼花銷。

唉,是誰說的女兒要富養?

崔凌霜知道崔衍有錢,上輩子他曾花五萬白銀去幫那個粉頭贖身。如今他們夫妻重修舊好,說什麼也不能讓那粉頭出來攪局……倒不如獅子大開口,借題發揮跟崔衍要錢。

「父親,莫不是女兒讓你為難了?」她說著又要流淚。

崔衍忙道:「一會兒我讓喬大把銀票給你送去,但你得把錢花在實處,能省則省,聽到了嗎?」

「女兒謝過父親,這會兒就去祠堂下跪。」

兩人一前一後朝祠堂行去。崔衍走得極慢,生怕會被人看出腿腳不便。崔凌霜緊跟他身後,無法想象他得知自己變成跛子的心理。

若不是顧氏趕著回娘家,兩人也不會一人失了孩子,一人失了仕途。以顧氏的脾氣,昨日重歸於好,保不準過幾日又開始胡鬧。該用什麼方法才能讓顧氏知道害怕,知道長房眾人一直在容忍遷就她呢?

靈機一動,她想到了姚溪怡。

這人的母親是三房嫡長女崔嵐,父親叫姚笙,是個舉人。姚笙有外室,並育有一子。此事做的極為隱秘,崔嵐和姚溪怡,還有崔府都不知曉……

想到這事兒沒多久就會被崔嵐發現,倒不如由她將此事鬧大。順帶逼迫姚笙休妻,以此打擊三房,回敬姚溪怡,並警告顧氏。

如果讓崔嵐成為崔氏百年來第一個被夫家休掉的女子,她真好奇三房的張氏會是什麼表情。姚溪怡差人去顧氏那兒胡亂說話的時候肯定也沒料到她會報復。

雖說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那是對普通人。

像他們這種人,生下來就得往上爬,得勢與失勢不過瞬息之間。一旦失勢,根本不存在日後相見的說法,她切身體會過那樣的日子……

崔氏宗祠坐落于山頂,全木製結構,分三座二天井,三進三門,左右兩廊銜接。內有廂房八間,祭器儲放房四間,以及一間專門放置族譜的密室。

崔衍是長房嫡子,由他先進內堂給祖宗牌位上香請罪,之後才准崔凌霜跪在第一進院子的門廊下。

崔凌霜規規矩矩地跪下,就見兩族老過來將崔衍喊到內堂一頓訓斥,接著又讓崔衍給她背了一遍祖宗規矩。

折騰了一上午,崔衍與族老相攜離去。

崔凌霜這才有心思打量其崔氏宗祠。只見兩旁廊柱皆為雷雲紋青石底座,上書「文章衍緒,忠烈遺風」。正前方的大門為硃紅色三扇屏風式,雕刻有牡丹和纏枝花卉,垂脊嵌雞、魚等五祥瑞禽。

她正思忖著若是謝霽不死,他們是否能將西涼侯府經營的如同崔氏一樣繁茂昌盛時,青桑來了,由她換白芷前去用飯。

「姑娘,路上遇到喬大,奴婢把二老爺給的銀票帶了上來。」

崔凌霜腿痛的要死,又不能動,隨口問:「聽說你和哥哥是被大水衝到崔氏的?」

「姑娘說得對,那年洛川大水,家鄉被淹,我和哥哥順流而下游到了崔氏。」

青桑會泅水!

崔凌霜被突如其來的消息震驚了,上輩子青桑死在歸寧侯府池塘,她哥哥來收屍的時候並未質疑,反而答應成為衛柏的屬下。

如果青桑會泅水,她哥哥留在衛柏身邊的目的就十分明顯了。

崔凌霜早已忘了青桑哥哥的模樣,只記得這人叫青木,在族裡的職責和青桑一樣是保護主子。

上輩子,青木明知青桑死得蹊蹺,卻從未問過她任何事情,就這樣默默地蟄伏在衛柏身邊,依靠自己查出真相……

低調,隱忍,有城府,或許會是個不錯的幫手。

「青桑,我要見你哥哥。」

「姑娘,你為什麼要見青木,是不是聽了族裡那些人亂嚼舌根?」

崔凌霜什麼傳聞都沒有聽過,卻言語含糊的道:「外人怎麼說不重要,我想聽聽你怎麼說。」

青桑不疑有他,竹筒倒豆子般講述了關於青木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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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雙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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