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別無所求

——職業賭家關心的是賭戲的收益率和正確的策略，普通賭客關心的是該怎樣下注……前者體現了知識和現代計算手段的威力，而後者，不過是比較簡單的整數加減乘除……如果它也能產生奇迹的話，不用等到今天，早就該發生了。不可思議的是，不僅有很多賭客陷於其中不能自拔，還有一些寫賭書的人，也加入到這個行列之中，他們對待賭博也太隨意了。

——《打敗莊家》博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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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聽完愛德蒙男爵和蔡掌柜的話后，廣東賭王霍芝庭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在這笑聲停下來后，他很是倨傲的問道，「什麼樣的生意……可以讓你們覺得我，一定會感興趣？」

就在方懷辛分別用英語和官話，為坐在他上首的兩個人翻譯這句話的同時，吳長健也笑了起來，他用一種嘲諷般的語氣說道：「這個世界上，只有三種生意和開賭坊一樣賺錢，一種，是鴉片館；另一種，是倒賣軍火；而最後一種，是妓院。」

在說完這句話后，他向霍芝庭看了一眼，在看到霍芝庭臉上那頗為嘉許的表情后，他以手握拳，捂在嘴邊輕咳一聲，繼續微笑著說道：「眾所周知，霍叔叔這一生最為痛恨鴉片，絕不會涉足這一領域；軍火方面，陳司令的軍火，大多都是從英國和德國進口的，就算是漢陽和重慶產的那些，也是蔣委員長那邊點了頭，才能發貨過來的；憑你們這些人，只怕還插不進手；而妓院……聽說你們這一行人中，唯一的女人，那位窺月姑娘，就是長沙城的花魁。難道說，她在長沙城混不下去了，想要來廣州發展？」

他的話，蔡掌柜聽得很明白；所以，在等待方懷辛為愛德蒙男爵翻譯的同時，他就一邊搖頭，一邊對那位賭王諂笑著說道：「霍賭王，其實那位窺月姑娘，和我們的生意沒有任何關係；她不過是來廣州遊玩，恰好與我們同路罷了……其實，我們所說的，也不是什麼生意，只是想用一百萬，買霍賭王能在陳司令的面前，為我們說上一句話。」

霍芝庭再又爆發出一陣狂笑，然後他伸出一個手指頭，指向自己的嘴巴，笑著說道：「哦？一百萬？我怎麼不知道，我霍某人的說話，可以有這麼重的份量？難道，我的嘴巴，已經成了一張金口？」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霍芝庭雖然很想裝成不以為意的樣子，但他那原本大馬金刀坐在椅子上的身體，卻不由自主的微微前傾；而他的嘴角，也微微抽搐了幾下。雖然就連他本人，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做出了這個微小的動作，但注意力完全放在他身上的方懷辛和蔡掌柜，卻敏銳的發現了這一點。

於是蔡掌柜微笑著，繼續說道：「霍賭王是陳司令最信任的人，也是他最為倚重的左膀右臂；無論事情成與不成，只要霍賭王願意開金口，為我們說上這一句話；一百萬，我們立時就可以奉上。」

就在他信心滿滿的、等待著霍芝庭追問自己，到底什麼樣的話，可以值到這一百萬的時候；霍芝庭卻奇怪的看了吳長健一眼，然後搖了搖頭，從這個話題里跳開。他的目光在游移了一陣后，重又聚焦到方懷辛的身上，然後，用一種問詢的語調問道：「聽長健說，你在北平買花的時候，贏到了侯六爺的十萬塊？」

「是，晚輩運氣武動乾坤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神印王座遮天將夜凡人修仙傳殺神大周皇族求魔修真世界官家全職高手錦衣夜行超級強兵仙府之緣造神楚漢爭鼎不朽丹神最強棄少天才相師聖王無盡武裝不錯，僥倖遇上了一次爆花。」方懷辛淡淡的回答道。

霍芝庭再又搖了搖頭，在那一瞬間，這位廣東賭王就變成了一個普通的老人；身上一直都在不停釋放的霸氣，也都被收斂起來；在大廳里其他人的眼裡，他完全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儘管這種變化，讓一直不習慣於被他氣勢所威壓住的蔡掌柜等人，在暗地裡鬆了一口氣，但對於這種極短時間裡產生的變化，還是極不適應。以至於大家集體失聲。

只有方懷辛面無表情的，繼續直視著他。

「我門下有數千門生；其中有賭術高手，也有千門大將；但沒有一個人，敢說自己能贏到侯六爺的那十萬塊；能做到這一點的，絕不是『僥倖』兩個字，就可以用來說明一切的。那麼……年輕人，你要求了一個什麼樣的願望？」

在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方懷辛清楚的看到，霍芝庭的臉上，竟然浮現出一絲敬畏的表情。而他話語里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那種無處不在的尊敬和懼怕，也是肅立在他身後的劉爺，所絕不熟悉的語調。小理

劉爺已經跟著這位廣東賭王超過二十年了，但哪怕是在最窮困潦倒四處求告只為一個荷官職位的時候，哪怕是因為欠下巨債而被人用無數把槍指住頭的時候，哪怕是發家之後對上他仰以鼻息的後台南天王陳濟棠的時候；他也從未聽到，霍芝庭曾幾何時，會用這種語調說過話。

儘管他清楚的知道，這份尊敬和懼怕，絕不是因為面前的這個年輕人；而是那位北賭王侯六爺。但他還是忍不住抬頭，看了方懷辛一眼。

這一眼，就已經足夠了。也許是因為受到霍賭王那句話的影響；他只覺得，這位打過很多次交道、正淡定無比站在客廳一側椅邊的年輕人，是那樣的光彩奪目，令人不敢逼視。

也許，自己當初選擇交好於他……也是個正確的決定吧。劉爺這樣想著，再又把頭，慢慢的低垂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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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霍芝庭和方懷辛直接對上話的時候，就已經沒有了任何其他的聲音；這間奢華得像是王國宮殿的客廳里，一片寂靜。

就在這寂靜之中，方懷辛扭過頭，和吳長健對視了一眼，然後又轉身看向霍芝庭，緩緩的搖了搖頭。

「果然你還是沒有死心。」霍芝庭輕嘆一聲，慢慢的說道，「那麼，為什麼當時……你沒有直接回廣州求親？你知道，這天下間，沒有一個賭壇中人，是敢於抗拒侯六爺任何一個命令的。就算我，也是一樣。」

「因為有事，所以耽擱了。」方懷辛淡淡的說道，就像在說一件全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等我辦完自己的事情，再來廣州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霍芝庭若有所思的搖了搖頭，語重心長的說道：「年輕人，我真的不知道，你對茵茵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說你不喜歡她吧，為了她，你甚至可以連命都不要；說你喜歡她吧，卻又會為了別的什麼事情，耽誤了求親的正事。不過，現在說這些都沒有用了，你要清楚，很多事情，只要遲了一時，那就是遲了一世。」

方懷辛低聲的應了一聲「是」之後，那位廣東賭王斜過頭去，看了吳長健一眼；再又繼續說道：「無論是長健還是你，都是讀過大學的人，你們都應該聽說過，在各個朝代，只要到了皇帝選妃和選宮女的時候，就會有很多父母費盡心思的多方打聽，只要女兒名字出現在秀女名單，他們就會火急火燎的，急著把女兒給嫁出去；就算沒有及時嫁掉，有了婚約也可以。因為只要有了婚約，這些女兒們在名義上，也就算是已經嫁了人的。即便想要求親的那個人是皇帝，也只能把她們從秀女名單里劃掉，絕不會再來為難她們……」

「晚輩明白霍賭王的意思，在這件事情上，對霍賭王和吳兄，絕無半點怨言。」方懷辛有些恭敬的，對霍芝庭微鞠一躬，輕聲說道。

「年輕人，我很欣賞你，所以我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你一馬；而且，就算是沖著侯六爺的面子，我也必須在別的方面對你有所補償。雖然我的話沒有侯六爺那麼管用，但在廣東這個地方，起碼還是可以值個百把萬的……」似乎是因為解決了一個鬱結於心的大問題，霍芝庭甚至還挪揄般的看了蔡掌柜一眼，用他所說的「一百萬」開起了玩笑。

然後他認真的看向方懷辛，一字一句的說道：「那麼，你想要什麼？」

「晚輩別無所求……」

中國人的說話方式，就是這樣子的。就算你再想要一個什麼東西，也要先表明一番自己其實根本不想。客廳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在「別無所求」這四個字之後，方懷辛一定會用「但是」、或者「只求」……之類的句式，說出自己的要求。但這一次，方懷辛剛剛說到一半，吳長健卻突然打斷了他：「既然方兄別無所求，那我看，這件事情，就這樣讓它成為過去了吧。」

霍芝庭有些不滿的看了吳長健一眼，但就算是他再等了有兩三分鐘的樣子，方懷辛也沒有再出聲；當他再看到方懷辛那依然平靜得沒有任何錶情的臉之後；霍芝庭突然覺得有些意興索然。

於是他站起身來，端起手邊的茶杯，輕聲說道：「長健說得不錯，這件事情，就這樣過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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