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看了制茶的進度,再檢查了炒出來的新茶后,紀君眉婉拒了管事與他一起用飯的邀請,帶著琦玉和晴月走在空悠的小巷裡。
這裡是制茶場後巷,等她的馬車就停在巷子口,之所以沒有從正門出去,是因為從這裡到彩雲居不用一炷香的時間,方便她一會與人去那裡談生意。
時入深秋,有的樹葉泛起了金黃,南地四季多常綠樹木,秋意並不濃重,但空氣中那種微涼已經在告訴人們,即將入冬。
巷子深深幽幽、曲曲折折,腳下的青石板被踩磨得乾淨光滑,抬頭,只能望到小小的天空,但那種純粹的湛藍色,卻讓人精神振奮,不知從哪裡飄來淡淡的花香,聞之沁人心脾,腳步都變得輕快,心情也一點點愉悅起來。
轉過那個彎時,她沒有預期會看到那個人。
「王……王爺!」琦玉和晴月兩人吃驚的叫聲告訴她,原來那個人真的出現在這裡,出現在她的面前,不是錯覺。
他靠在粗礪的巷子壁上,依舊是素色的衣袍纖塵不染,烏黑的髮絲插著一支碧玉簪,層長淡墨,眼若桃花,挺直的鼻,薄薄的唇,身長玉立,他站在那裡,身邊的景物在那一刻彷若皆成陪襯,映成他唇邊的那抹笑。
與她對望彷彿有半生那麼長,然後大步朝她走來,「我沒有……」
「我不介意在她們的面前講,你覺得呢?」
無賴!怎麼會以為有的人會有所改變?本質的東西,哪裡又那麼容易改呢?
「小姐……」丫鬟們看著他們握在一起的手,臉色變了幾變,不知如何是好地輕喚。
紀君眉咬了咬唇,自認論無賴她不是他的對手,「你們先回去。」
「可是……」
「放心。」只來得及留下這兩個字,就被男人握住手腕一路往前。
轉了幾個拐角,走到了巷子的最深處,青苔森森,濕潤的氣息濃重,陽光在這裡好像也變得稀少。
她的身子被一把按到硬硬的牆上,男性的薄唇堵了上來,熟悉到讓人心痛的味道瞬間傳遍四肢百骸,她發了瘋一樣地掙紮起來,咬破他的唇,咬痛了他的舌,卻還是逃不開那種顛狂,愛恨痴纏,淚雨苦楚,都在這吻中、這撕咬中,悉數揉成了唇間的腥紅。
兩唇戀戀不捨地分開,連起的銀絲被他細細地舔掉,他抵在她的唇間,低低地說道:「我來,只問你一個問題。」她喘息著,心跳如擂,唇間熱辣辣的痛,怒火沖沖地狠狠瞪他。
「你還愛他嗎?」她的眼眸一閃。
「那個男人,你還愛他嗎?」
她定定地望著他,半晌,終於開口,聲音乾澀:「愛又如何?不愛又如何?」
「不愛,你就是我的,愛呢……」他停頓了很長一段時間,一字一句地說道:「從現在開始,不準愛。」她還是瞪著他,每一下呼吸,都難免與他的唇相碰,糾糾纏纏。
他深深地望著她的眼睛,那裡面全都是怒火、全都是恨,可卻也有讓他心疼的執拗。
「紀君眉,你贏了。」他抱緊她,嘴唇在她的唇邊一下一下地碰著,「我想要你,不管以前,只論以後。」
她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那麼多、那麼猛,她用力地踹他,「龍庭渲,你以為你是誰?你說要就要,我紀君眉沒有那麼賤!」
「逞強。」他嘆息著,在她的頰上抹了滿掌的眼淚,「這麼倔,辛苦的最終還不是自己?」
「你胡說,你胡說!」伸手去捶他,用力地死命地捶。
「紀君眉,你這個傻瓜。」他抱著她望進她的眼眸深處,「這些天,想我嗎?」
「你給我滾!」
「想嗎?」
「不想!不想!」美人即便是怒火中燒,也是讓人驚艷的。
他低頭,在她的唇瓣上輕吻,柔柔地問:「想嗎?」
「不……唔……]
半晌,舌頭依依不捨地從她的嘴裡抽出來,望著她唇上的濕潤,望著她顫抖地喘息,滿足地笑了,「想嗎?」
她瞪著他,半晌,伸手一把摟住他的脖子,嘴唇在他的唇上摩擦揉吻,「想的,龍庭渲。」眼淚又一次流了出來,她的聲音變成了哽咽,「我想你。」
「那麼告訴我,你還愛他嗎?」以為這個不重要,可原來卻還是在意,非常非常地在意。
「我以前根本就不喜歡他。」
「那現在呢?」
她那雙會勾人的眼眸,似喜還嗔地望著他,嬌媚地水靈靈。
該死的,她這麼看他是什麼意思?被她這麼一看,饒是萬花叢中過的他,都猛地一個激靈,控制不住一把將她半抱起來,低頭再次吻住她。
她纖長的腿妖嬈地纏在他的腰后,手臂摟緊他的脖子,回應著他濕熱黏膩的吻,輾轉反側。
他真的非常非常會吻,每次被他吻著,她的身子都會發熱發抖,小腹也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酸軟。
吻著吻著,那火就被撩了起來,他抵她在牆上,硬硬的那處在她的腿間一下一下地揉弄著,接吻的空隙喃喃地低語:「眉兒,跟我回去,嗯?」
「唔……」
「我想要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話聽入耳內,她的臉蛋羞得如天邊的紅雲,半晌,抬起濕漉漉的眸子,含嬌帶怯地看了他一眼,微微地一點頭,引來某人興奮的粗喘,摟抱起她向巷口狂奔。
她的臉蛋貼在他的胸前,聽著他快速的心跳聲,想到即將要發生的事情,她的唇邊卻勾起了甜美的笑。
……
有的東西一旦打破,就再也回不到原點,比如他與她。
紀君眉要求他不能亂來,不能讓爺爺發現他們之間的事情,某方面的她倔起來,他完全拿她沒有辦法,只能依她,暫時的,可還是有不同。
龍庭渲來顧府的次數越來越頻繁,陪顧老太爺聊天、喝茶、下下棋,日子長了,兩人的感情越來越好,甚至偶爾還會應老太爺的邀請在府里的客院留宿,只是私底下他宿在哪裡嘛……唔,不好說。
七王爺經常來顧家,最高興的莫過於顧鈺雯母女。
「夢涵,現在這麼好的機會送到眼前,你可要好好抓住才是。」顧鈺雯在女兒的房間,看她對鏡梳妝,一邊不放心地叮囑。
「母親……」江夢涵臉蛋羞紅,不依地嬌嗔。
「你看七王爺對你又溫柔又體貼,肯定是對你有意思。」顧鈺雯回想著七王爺與女兒相處的點滴,「你比顧遙夜那丫頭可漂亮多了,她都可以嫁給輔政王爺,你嫁給七王爺也並不難。」
江夢涵將金燦燦的蝴蝶步搖插入發問,望若鏡中美麗的容顏,抿唇微笑。
「你哥哥就是不如你。」顧鈺雯狠狠地罵道:「這麼些年,連個殘花敗柳的賤女人都搞不定,我說要出手幫他,他還嫌我多事。」
「娘親,你不要生氣。」
「哼,如果不是看清楚顧老頭那個固執的傢伙,非要將這份家業交給紀君眉,她要進我們江家門,真是想都不要想。」拿起梳子為女兒梳順髮絲,「紀君眉那個小賤人眼裡就只有顧家的財產,不知道從哪裡弄了個野種回來,丟了顧家的臉面,顧譽東也老糊塗了,居然不趕她出去不只,還給那個野種姓顧,說將來顧家的家業都交給他!」
「他老人家不會想,不是還有娘嘛。」
「哼哼,老傢伙要紀君眉的孩子繼承家業,可以,我家智宇勉強跟賤人生一個,將來這顧家的家業還不都是智宇的。」
「我看紀君眉對哥哥不理不睬的。」
「那賤貨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東西,還敢對我智宇拿喬,如果不是看在她手裡有顧家的財產,她就是給我拎鞋都不配。」
「沒錯。」
「女人跟男人不一樣,紀君眉再拿喬,我就讓智宇把她按倒,到時生米做成熟飯,看她還不就範。」
「我看哥哥是真喜歡她,未必同意。」
「你放心,娘有的是辦法對付你哥哥,等到時紀君眉生了你哥的兒子,她也活到煩了,我們江家怎麼可能留著那個賤人污染門楣,倒是你,你也要快著把王爺抓到手裡才是,對男人就是要有手段,必要時要豁得出去。」顧鈺雯低頭在女兒耳邊輕聲地說了幾句。
「母親!」江夢涵臉蛋變得通紅,捂著耳連聲道:「我不聽我不聽。」
「傻丫頭,娘能害了你?」她拍拍女兒的肩膀,伸手拿出」個黃色的紙包,「趁太爺這幾日留他在府里住,你可要抓緊這個機會。」
「娘……」
「一句話,你想做王妃嗎?」
「嗯……想。」
「這才是我的乖女兒。」顧鈺雯高興地握了握她的手,「為娘親自為王爺燉一盅參湯,你可要幫我把心意送到喔。」
「好。」
今日顧府有訪客,這位訪客非常地與眾不同,身材高大、體格壯碩,滿臉的絡腮鬍子渾身的莽直之氣,與中原男子尤其不同,他是龍庭渲的友人倫格朗。
按理來說龍庭渲的客人理應在金府招呼,可誰讓顧老太爺前兒拉著龍庭渲下棋,下出癮來,怎麼都想要贏他一盤,於是留他在顧家住下,說是一定要贏了棋才能回去。
龍庭渲也就非常克難地順勢住了下來,當金家大管家金成帶著倫格朗到顧府時,一眾下人都嚇了夠嗆,這個實在是彪悍。
先不說那塊頭就有江南男子兩個大,光是那氣勢,呃,嚇死人了,所以門房趕緊把他們往龍庭渲住的西跨院一領,飛快地跑了,站在那裡壓力太大。
龍庭渲與他一進書房就在裡面密談了好幾個時辰,到直天色漸晚,江夢涵輕敲書房的門才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王爺,我特地為您燉了盅參湯。」江夢涵端著熱燙的參湯,婷婷奶奶地走了進去,「足足燉了一個下午呢。」
「有勞江小姐親自為我下廚,怎麼好意思。」龍庭渲起身微笑致謝。
江夢涵被他的笑弄紅了臉,輕輕地將杯盤放下,「這是夢涵的心意,請王爺一定要喝。」
「江小姐放心。」
倫格朗自從江夢涵進入書房后,眼睛都看直了,他的家鄉在北方夷國,身邊的女子都是高高大大、粗壯健美的,像這樣美的南方閨秀,他還是第一次見,完全看傻了。
江夢涵被這個大老粗看得渾身發毛,本來打算纏著龍庭渲再多聊幾句,看他喝下參湯,可實在吃不住那人像是要把她吞下去般的眼神,她長這麼大何曾見過這樣的粗人?
嚇得連忙告辭跑了出來,可就算那般驚嚇,臨走時還不放心地說道:「王爺一定要喝喔,那是夢涵花了很多時間才做好的。」
「好的,謝謝江小姐。」
等佳人走後,看著倫格朗饑渴地望著門邊,他不由地搖頭,「這麼多年,你還是改不了這種急色相。」
倫格朗嘿嘿笑著搓手,「你也知道我平生最愛的就是美女,這可比黃金還要珍貴。」
龍庭渲不經意地揭開燉盅,一股熱氣撲面而來,參味濃郁,他的眼裡閃過一絲光亮,然後慢慢地蓋上盅蓋,「美女雖好,但還是要小心有毒。」
「這話從你的嘴裡說出來,怎麼聽,怎麼不對味。」倫格朗走過去朝他擠眉弄眼,「以前你到我們噶那,可比我玩得放得開多了,連我自許那方面……嗯……」暗示地眨了眨眼,不言而喻,「都對你自嘆弗如,到現在我們噶那族的美女還對你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