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山裡有山:十六、另一個宇宙
阿妹鄭重地點點頭,說,「你還記得剛到魯朗時,達吉說的這裡常有奇怪的事情發生吧?」
我說,「當然記得。當時達吉說,從前東久溝里的伐木場還在的時候,那些伐木工人幾乎每天晚上都會遇到一些事情。有人看到過一種直立行走的動物,還有人聽到過黑暗中有人說話的聲音,有人還聽到唱歌跳舞的場景。看來這些傳說還真不是空穴來風。如果今天的事情像你所說,那我們遇到的就是傳說中的異境了。你說,有沒有這種可能,那些美妙的歌聲根本就不是人唱的,而是所謂的直立行走的動物的傑作?」
阿妹點點頭,「在沒有找到真相之前,所有的可能性都是存在的。」
我說,「我說其實還有一種解釋,是唯物主義者的觀點。相傳多年前,北京的故宮裡,多名工作人員看見有古代的太監在走動。後來一些專家專門對其進行了考察,得出結論,這是在兩個環境氣候完全相同的情況下,後者重現了前者的場景。專家管這個叫大地錄相,大地錄音。以我們現在的環境,千百年沒有什麼變化,有兩個環境氣候完全相同的情況出現的機率是非常高的,我們遇到的,也許是之前北京的故宮出現過的,我們現在聽的,只不過是重現了從前某一個年代的某一個場景的大地錄音。」
阿妹說,「你倒是挺能聯想的。北京故宮的這件事,我上大學時也聽老師說過。剛才我也有類似的想法,但沒有找到事實的依據,就不敢下結論。」
我說,「也許,還有一種可能。傳說在大海的深處,每當夜深的時候,就會飄蕩出美妙的歌聲。這是美麗的美人魚在歌唱。所有路過的船隻都會被這歌聲吸引,情不自禁地將船隻向歌聲飄出的地方駛去。這歌聲有一種魔力,即使最老的水手也無法阻擋。」
阿妹撲哧一下笑了,「你這人真能想,也真敢想。你不會說這個小湖裡,還藏著傳說里的美麗的美人魚吧?我們聽到的歌聲就是美人魚的歌唱?!」
我說,「這個,誰又說得准呢?」
阿妹說,「不過,這個傳說的確很美,我寧願希望這是真的。」
我說,「要不,我們就在這裡守一會兒,沒準那些美人魚們忍不住,還會跑出來再唱的。」
阿妹說,「好啊。不過,要是真有美人魚出來,你是打算煲湯、燒烤?還是娶回家裡去?」
我說,「你不知道,我這個人其實就是典型的葉公,口頭革命派。如果真的有美人魚出現,我一定是扭頭就跑,而且肯定跑得比兔子還快。」
說著,我在湖邊找了一塊石頭坐下,覺得石頭的冷意不斷地泛起。我從口袋裡掏出一條圍巾,墊在石頭上,讓阿妹也坐下。阿妹有些感激地看了我一眼,輕輕地坐了下來。說,「想不到,你這個人還挺細心的。」
我說,「可不,女孩子們都誇我是個好情郎。」
阿妹說,「臉皮也夠厚的。看來還經不起表揚,一表揚尾巴就翹起來了。」
我說,「其實我臉皮挺薄的,象我喜歡一個女孩子,是從來都不敢對人家說的。但經不起表揚是真的,因為從小到大,我幾乎很少受到表揚。偶爾被表揚一次,自然是要表現得受寵若驚些。」
阿妹笑了,「看來,你這個人還挺虛偽。你喜歡女孩子會不敢說?一看就是死纏爛打的主,恐怕說起來比唱得還要好聽。」
我說,「你這可就冤枉死我了。不敢說是假的,不說是真的。其實我這是謙讓,把好機會留給女孩子。」
阿妹搖搖頭,「見過臉皮厚的,還真沒有見過臉皮像你這樣厚的。」
我說,「別這麼表揚我,我也是會驕傲的。」
阿妹似乎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說,「不說這個。你剛才說的喜歡的女孩子是誰?是不是若雨?」
我知道在這個方面,所有的女孩子都一樣的,她們有一種天生的敏感。我說,「才不是吶。」
阿妹有些嘲諷地說,「別不好意思,還是招了吧!」
我看著阿妹,「沒什麼不好意思的,若雨是個挺好的女孩子,但太強勢,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阿妹問,「那你喜歡什麼類型的女孩子?」我說,「你猜?」阿妹頭一歪,「你猜我猜不猜?」我說,「你猜我猜你猜不猜?」
阿妹說,「我們這是在說繞口令嗎?」說著,把頭轉向了湖面,「還是守候著,等你的美人魚出現吧!」
這時月光已經暗淡下去,湖面在那些發光的魚映照下,呈現出一片奇異的色澤。那些發光的魚有的一條一條悠然自得,有的二條二條並頭游弋,有的成群遊盪。我驚異地發現,所有的魚竟然都是向著同一個方向遊走,細細地看來,這些光亮在湖面上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旋渦。
我把我的發現告訴了阿妹。阿妹細細地看了一會兒湖面,說,「太神奇了,這簡直就是另外一個宇宙。」阿妹停頓了一下,似乎明白了我沒聽懂她話里的意思。「不知道你有沒有看過宇宙的星雲圖畫面,在宇宙里,所有的星星就是呈旋渦的形狀排列的。」阿妹的目光緊緊地盯著湖面,「都說人心就是一個小宇宙,我現在總算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你看,如果那就是我們的心,我們從來不會關注也不會在意自己心的光亮運行,可不管我們關注、在意與否,這些光亮都是在運行著的。這不不正是一個我們忽略了的宇宙?」
阿妹激動中,她的手觸動到了我的手。我一下握住了阿妹的手。我感到阿妹有一個明顯的顫抖,但她並沒有掙脫。我握著阿妹的手,發現她的手異常地冰涼。我讓阿妹把另一隻手也遞給我,我用我的手掌溫暖著阿妹的雙手。阿妹緊抿著雙唇,只是用她閃閃發亮的雙眼緊盯著我。我說,「現在,我們更像是兩條慌亂的魚,偶然地撞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