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與他們多待一會兒
蕭傾九擰著眉頭,回身看了一眼消失在視線之中的大軍,他問道:「你真的捨得么?」
捨得她誤會,捨得她痛嗎?
褚均離扶著沈越的手起身,擦了一下唇邊的血跡,緩緩開口:「不舍又如何?與其長痛,不如短痛,本想讓兩個孩子陪在她的身邊,可是,她才十五歲,還有一輩子的路要走,如今北漠大勢已去,她也不必東征西戰,等她忘了我,便能找一個愛她的人嫁了,花靳落也好,你也罷,只要她安好,我也安心了!」
蕭傾九聽此,瞬間火大,一把拉住褚均離的領子,咬牙道:「你將九爺當做什麼人了?你將阿玦當做什麼人了?她所愛之人是你,你知不知道?」
褚均離看著蕭傾九,不為所動,只是緩緩道:「你還小,根本不懂,對於一個將死之人,不管是愛還是被愛,都是一種奢侈,其實……我本不該招惹她。」
「那你早幹嘛去了?為何要招惹她,為何要讓她生下孩子?」蕭傾九覺得可笑,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先招惹了,明明知道她愛上了他,他卻又拋棄她,讓她恨他。
褚均離聽此,抿唇,沒有再與蕭傾九說話。他鬆開沈越的手,轉身離開。
為何要招惹?就連他也說不清道不明。
他只知道,看見她,就像親近,看見她就忍不住想要與她在一起。
就算多待一刻也是好的。
蕭傾九不甘心,上前攔住褚均離,問道:「當真就沒有一點可能呢?血玉交給你,會不會有把握一點?」
說實話,褚均離是蕭傾九這輩子最厭惡的人,可是,不得不說,褚均離也是他這輩子最不能傷害的人。
因為蕭傾九已經明白,什麼才是愛。
真正愛一個人,不是要佔有她的一切,而是讓她得償所願。
可是,若是他早知道褚均離的身子是這個情況,他就算是死,也不會放手,不會讓封玦愛上一個將死之人。
如今倒好,褚均離成功的捕獲了封玦的心,卻不能給她一輩子的承諾,這又算什麼?
褚均離抬眸看了一眼蕭傾九,對於他自己的身子,他自己知道,並非是活命與否的關係,而是能不能像一個正常男人一般,站在她的身邊。
少陰針一取,就算他挺過去,可是若是因此變成痴兒,那他又有什麼資格站在她的身邊?
那般不堪的模樣,就算是從此不再見面,就算讓她恨他,讓她忘記,褚均離也不會讓那般不堪的自己出現在封玦的面前。
若是任由少陰針留在自己的體內,他缺又不甘心只活到二十五,讓她親眼看見他重病離世。
不管是哪一種結果,都是褚均離不願意看見的。
所以,他寧願今日,就讓她恨他,離開他。
「有些時候,活著還不如死了!」褚均離喃喃的開口,拂開蕭傾九的手,大步離開。
「主上?」沈越見此,心頭一緊,誰都想象不到,這般雲淡風輕的主上實際承受著怎樣的痛苦。
若是好好將養,他本可以平安的過一世,可是,為了封玦,他卻不顧及自己的身子,算計赫連千彌在先,引誘秦章在後,故意讓這些人死在封玦手裡,不讓她覺得欠了他的情。
可是,他做了這麼多,多少次九死一生,他卻一個人默默的抗?
因為多次動用內力,牽動心脈深處的少陰針,心脈多次受損,終是藥石無醫。
主上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封玦還有兩個孩子。
孩子留在母親身邊最好,可是,封玦因為生產之時受了刺激,忘記孩子的存在,又因為她的身份和性子,主上根本就不放心她一個人照看孩兒。
本來還有一絲希望,今日一經試探,封玦果然不是一個好母親。
見褚均離離開,沈越連忙朝蕭傾九行了一禮,闊步跟上褚均離。
蕭傾九握了握拳,心裡明明怒極,卻又不知道說什麼。
若是換做是他自己,恐怕,他也會做出和褚均離一樣的選擇。
「所以,你要告訴為兄,你要留在東昱?」身後突然響起蕭傾恆的聲音,蕭傾九一愣,轉身一看,卻見蕭傾恆站在他的身後,不知道來了多久。
他看著蕭傾恆,心裡突然有些發虛,蕭傾九猶豫了一下,突然問道:「哥,再過兩年,你就要立妃,你可有喜歡的女子?」
蕭傾恆一愣,沒有料到蕭傾九會突然說這樣的話,乍然聽蕭傾九說到太子妃的事,他看著蕭傾九,突然覺得面前的這個小少年並非小時候那個不懂事的小孩子了。
他已經長大了!
喜歡的女子么?蕭傾恆眼前突然出現凌軒的模樣,他眉頭一擰,極為不喜這種感覺,蕭傾恆道:「小九,以前哥錯了,不過,現在想通了,也明白了。這世上最難左右的就是人心與感情,你喜歡封玦,不是你的錯,哥不該為難你。」
蕭傾九沒有想到蕭傾恆會和他說這些,他鼻子一酸,前所未有的感動襲上心頭,這個時候,他才感受到蕭傾恆對他的關心。
自己傾注了太多的心血在封玦身上,早已忽略了身邊那些關懷自己的親人,特別是這個與自己一母同胞的哥哥。
蕭傾九出聲道:「褚均離福薄,可是她不能孤單一輩子。哥,我想帶她離開東昱,回暨墨!」
蕭傾恆擰眉,有些不贊同的道:「你要帶她回暨墨?」
「是!你說本王乘人之危也好,說本王奪人所愛也罷,這一次,是褚均離先放手的,本王不想放棄。」蕭傾九不願意看見她傷心痛苦的模樣,沒了褚均離,她真的變成了孤家寡人,她只是一個姑娘,不該承受著這樣的傷害。
蕭傾恆看著面前的弟弟,心頭泛著莫名的苦味。
愛一個人真的會讓人一夜之間長大么?他總覺得弟弟還是那個會鬧會哭會撒嬌的孩子,可是現在,他卻不能再將面前的少年當做一個孩子。
蕭傾九似乎不是在徵求蕭傾恆的同意,他說完后,便迅速離開了青峰崖。
蕭傾恆看著蕭傾九異常輕快的步伐,他覺得自從來了東昱后,這是第一次看見蕭傾九如此輕快歡樂的步伐。
他的愉快是來自以哪裡?是終於給了一個可以名正言順帶封玦會家的理由嗎?
蕭傾恆突然勾起一抹笑意,這樣也好。愛了,就放手去追,不用有所顧忌,這才是蕭傾九的性子。
……
褚均離離開青峰崖,山腳便有一大隊黑衣人迎接,兩輛車一前一後,秋靈毓坐在車轅上,見褚均離下山,他連忙跳下車:「哥!」
褚均離沒有搭理秋靈毓,直接上了第一輛馬車,車內有一個搖籃,兩個嬰兒正安安靜靜的躺在裡面。
問朗也正躺在搖籃身邊,它已經包紮過了,全身上下都纏著繃帶,繃帶都被血水染濕。
明明傷勢嚴重,可是它見褚均離進來,還是噗嗤噗嗤的搖著尾巴,努力表現自己的熱情。
褚均離看了一眼問朗,然後伸手摸了摸它的腦袋,以示安慰。
問朗想要的不多,褚均離一個撫摸就能喜的它眉開眼笑。
褚均離安慰了問朗,他才坐在座榻上,看著搖籃裡面的兩個嬰孩。
孩子才一個多月,雖然還小,但是已經換了一個模樣一般,不似剛出生那般醜陋。
這會兒,兩個娃娃正互相咬著手指,睜著黑葡萄似得眼睛看著車頂。
褚均離的出現,兩個娃娃瞬間喜了,伸著胳膊去抓褚均離耳邊的長發。
襁褓中的嬰孩沒有一點憂愁,更沒有一點危機,不知愁滋味。
褚均離突然變得很心酸,忍不住伸手握住兩個寶寶的小手,放在唇邊親吻。
秋靈毓掀開車簾,看見的便是這個場景,她眼眶募得紅了,別過眼擦了一下淚水,才躥上馬車,若無其事的問褚均離道:「哥,你真的打算將孩子帶走,不再見她了嗎?」
褚均離連頭也不抬,冷聲道:「出去!」
秋靈毓當然不會出去,坐在車板上,將腦袋掛在搖籃上,看著裡面的兩個孩子,她打算伸手逗弄一下。
不過,她的手剛伸出去,就被褚均離一巴掌拍開,啪的一聲,秋靈毓吃痛,很是不悅:「哥,你不讓本宮碰他們,以後本宮都不會管他們了!」
褚均離看了一眼秋靈毓,似乎真的被她的話威脅到了,只聽他道:「為兄想與他們多待一會兒,毓兒,你先下去。」
這般乞求的聲線,讓秋靈毓都詫異了一番。
她心頭一顫,這會兒,才感受到,褚均離是有多麼在意這兩個孩子,與其說在意這兩個孩子的母親。
秋靈毓心疼褚均離之際,也異常心疼兩個孩子,她握了握拳,開口道:「哥,或許,有希望的有說不定,少陰針不也救了你的命,若不是少陰針,當年你就死了。」
「嗯!」褚均離嗯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秋靈毓抬眸看見他額間淋漓的冷汗,還有緊蹙的眉心,心頭一緊,終是沒有再說什麼:「你好好休息。」
秋靈毓走出車廂,坐在外面親自駕車。
她看了一眼封氏軍營的方向,眸光微閃,默了一會兒,便揚聲道:「出發,回國!」
揚鞭一響,馬車疾馳。
今後的日子,會不會再回東昱,什麼時候回,誰都說不清。
在離開的這一刻,秋靈毓的心突然揪在一起,就連她,都不清楚,為何有不舍這樣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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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其實不蠢,她只是失憶,太在乎相爺,相爺又有心欺騙。因為相爺他以為自己活不成,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