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釋懷溺寵
院內,暗潮洶湧,氣氛看似和諧,卻透露出詭異的緊張。
秦霜的話令王離微微一怔,看來公子並沒有如表面般,已然釋懷。公子這態度怕是要讓他知道,他會顧忌王家與他們交好,但不會輕易容忍他們放肆。思及此,王離不由得心中發苦,賠……是他自以為想出最好的解決方式,卻不料竟是這樣的結果。
「那表妹想要整座城池嗎?」
「你的意思是我想要,你就會給我打下一座城池嗎?」趙月望著王離,挑釁地質問。
「只要你想,別說一座城,就是整個國,我都能打下,但是……你敢要嗎?」王離傲然冷笑。
趙月微微一笑,「我要整座城池做什麼?我只要一個家,像表小姐一樣,有個疼我寵我的哥哥就行了。」
「我明白了。」王離懂了,給不遠處衛士一個眼神,立即上前兩人,不顧王盈的大哭大鬧,快速將她拖離。
她要的,是王盈的全部!玉盈粉碎了她的玉,她要粉碎王盈的自尊!
這是報復,無比毒辣、無比高明的報復啊!
看似因為玉,根源卻是因為公子,公子如玉!
三大箱衣裳,三小盒首飾,胭脂水粉等共一小箱,一小袋金幣,兩大袋銅錢……很快,趙月現住的小小房間快被塞得滿滿的了,只把趙高樂得像要瘋了。
東西是王離親自送來的,他慎重地對秦霜和趙月賠禮后正欲離去,趙月拿出疊好的舊棉衣,「這是我以前穿過的,給表小姐吧,免得她凍著了。」
王離臉色頓時不好看了,勉強地咬牙說了聲謝謝,對秦霜微微行了個禮退了出去。
趙月甜笑地送他出門,卻見秦霜臉色微沉,「你不開心?是因為玉佩碎了嗎?」
「適可而止吧。」秦霜望著她突然說道。
「呃?」趙月眨了眨眼,還沒弄懂他的意思。
「我知道,你手上的傷口是自己弄的!」
「什麼?」趙月燕雀的心情頓時一緊,防備地盯著他,「你怎麼知道的?」
「這麼說是真的了。」秦霜的眼神湧出痛楚,他扶著她的肩,無比凝重道:「小月,王家妹妹蠻橫是出了名的,她搶了你的玉佩是不對,可你怎麼能用這種手段對付她?」
「什麼手段?」趙月的心慢慢涼了,「你的意思是,她搶了我的玉佩,逼我脫光衣裳,污辱我,並且拿著劍要殺我,我要站著不動,讓她砍死是嗎?」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弄傷自己,別以為誰都不會知道。自己弄的傷口和別人砍的傷口不一樣,那傷口若真是她砍的,你傷的就不僅僅只是一道口子,怕是整條手臂都要掉了,你可知她那把劍可是僅次十大名劍的寒影。」
「既然如此,那你幹嘛還要守著我!」趙月生氣地撥開了他的手,「玉佩給她就是了,你幹嘛要以我的名義去要回來?現在碎了就把氣撒在我身上是吧。」
「你……無理取鬧!」秦霜氣惱地抓著了她,逼視著她的眼,無奈又沉痛,「做人,要做一個光明磊落的人,否則,人性的善良就會被惡一點點吞噬,最終成為一個壞人,小月,我希望你是個好女孩!」
「所以你現在覺得我是個壞女孩,後悔了,厭惡了是吧。」趙月猛然推開了他,朝外面跑去。
「姐,姐你怎麼了?」沉浸在數銅幣中的趙高這才反應過來,慌忙丟下錢正欲追上去,秦霜一把抓住了他。「你看著房間的東西,我去。」說罷不等趙高反應過來便追了過去。
趙月一路跑出,只覺得心中難受極了,儘管身上的是王離送來的精緻棉衣,卻似擋不住徹骨的寒風。
他在怪她,怨她!她做錯了嗎?她身份低賤,合該被欺負嗎?他知不知道,她差點就死在了王盈手上。
「小月,小月你別跑,你手上的傷還沒好!」身後傳來秦霜急切的大叫聲。趙月聞聲跑得更快了,卻不料一急整個人跌倒了。秦霜很快追了上前,扶起了她,目光落在滲出血的手臂,「你非得要弄傷自己嗎?」
「是的,我願意,我犯賤。」趙月咬牙止住淚水,任眼淚在眶中打轉,剛才那一摔,恰好手臂撞在了地面的石頭上,疼得她幾乎暈過去。
「我心疼!」秦霜沖著她吼道。
他說什麼?心疼!趙月的淚陡然決堤而出。
秦霜頓時更慌了,「我……我不該吼你,可是……就算你就算要對付別人,也不能以傷得自己為代,就算別人要殺我,你也不可以為我擋劍,知道嗎?別人欺負你,你告訴我,你還有我,你可以學我拿王離去解決問題一樣。」
趙月猛然撲在他懷中,淚水更加洶湧。原來,都是自己誤會他了。
秦霜摟緊了懷中哭得無聲卻顫抖著的小女孩,嘆了口氣道:「你弄傷自己的事,王離恐怕是知道的,當時吵得那麼囂鬧,也許他是躲在暗處瞧得清清楚楚,可他並沒有跟我解釋過半句。你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
「他是個極為聰明的人,也許是要隱藏王盈搶玉佩的事,也許……不想讓我為難。因為他知道哪怕是你做錯了,我也要維護你。他如果解釋,只會適得其反。還不如讓我心存愧疚!」
明知道她錯了,在外人面前,他卻不顧一切極力維護她,哪怕有違他光明磊落的性子。他與王家是世交,是魚水的互利,而於她,不過是一面之交,再遇之緣,卻對她如此情深意重。
這份溺寵,這份縱容,怎教她不感動?
趙月再一次淚流滿面,權益相交之情,雖緊密卻最為廉價,她趙月於他,沒有任何價值,正因如此,他對她毫無需求的珍寵,才是最寶貴的。
不,她不想無以為報,她不能無所作為。那她能做什麼?等長大了再以身相許?即使再傾國傾城,對帝王之家來說,不過是深宮裡的一朵鮮花,終究隨歲月枯萎!
那她能為他做什麼?她反覆問自己,卻不得其果。
「你好些了嗎?」秦霜替她拭去眼淚,柔聲問道:「要不先回去處理下傷口吧。」
「嗯!」二人相扶著剛走過牆角,卻突然聽到破屋內傳來憤怒的吼叫聲。這不是王盈的聲音嗎?另一個聲音是……柳氏!二人似在爭質著。
「都是害的,要不是你叫我去下毒,公子也不會逼我退婚!都是你這個賤人。」
「自己無用還怪我。」柳氏冷笑道:「早讓你動手,你一直拖到今日,卻偏偏還叫那個賤蹄子偷吃了。」
「你還敢怪我,這事都賴你,你不是說這葯一吃就死嗎?怎麼那個賤蹄子……」
「那是她走運,肚子里的賤種帶走了毒性,救了她一命。」柳氏好心地解釋,「表小姐,你急什麼?這次失手,還有下次,別這麼衝動。」
「那你倒是說說,下次該怎麼做,我哥要送我回去,我時間不多了……」二人聲音越來越近,秦霜緊握著趙月的手,捏得她的骨頭都快碎了。他欲衝上前撞個正著,趙月卻拉著他快步悄悄躲入破屋側面,目送二人走遠才舒了口氣。
「果真是個惡丫頭!」秦霜氣得咬牙切齒,見身邊丫頭一臉平靜,「你為什麼不讓我去。」
「再來個玉碎嗎?」趙月嬌嗔道:「她是可惡,可最可惡的是她身邊那個狐狸精,我叔叔的妾。」
「她為什麼這麼做?」秦霜奇怪地問。
「這個你有所不知了。」趙月笑道:「表少爺他們現在住的小院子,是叔叔特別給二娘做的,表小姐一來就把她趕出來了。」
「那她為何給你下藥?」秦霜不解地問道,言下之意,為何不直接給王盈下藥。
「因為……」一箭雙鵰,柳氏這招終於有點看頭了。趙月眸光一轉,俏皮道:「聽說有句話說偷雞不成蝕把米,其實這雞不管偷沒偷著,米都是要蝕的吧。」
秦霜一聽便懂了,這雞是趙月,米嘛,就是外來的那一群雀占鳩巢之人了。
二人剛走回來,便見趙平安守在門口,他看了看秦霜,便將趙月叫了過去,尋問趙月他是什麼人,如何認識之類的。趙月將他上次送她回家的事解釋了一番,並按秦霜之前的解釋說是表少爺的朋友。
趙平安半信半疑,說什麼要感謝他之類的客套話,東拉西扯說了半天,最後終於支支吾吾說出了他的重點,大意是想請趙月拜託這個好像對她很好的哥哥,去討好王離,好讓他助自己穩坐鎮長一職。
趙月裝作似懂非懂地應承了下來,心中卻是冷笑,王離在秦國就算頂天大,可這是趙國,就算趙國頻臨滅亡,他也不必急於一時吧,到底是太急功近利了!
趙平安似乎看到了美好前程般,越說越興奮,她已經沒耐心聽下去了,望了眼不遠處等著的秦霜。兩目遙視,相對一笑,彷彿心有靈犀般,秦便立即走了過來,直接牽過趙月的手,「你早膳還沒用,該餓了吧。」
「嗯。」趙月會心一笑,順從地跟著秦霜走了,遠離趙平安后,她重重地呼了口氣。
「累了?」秦霜關切地低問道。
「我叔叔廢話好多。」趙月吐了下舌頭,做了個幽怨的鬼臉,惹得秦霜忍不住愉快地笑出了聲,「呵呵,大人都是這樣的,總喜歡管著小孩子。」
「說得好像你很懂似的?」趙月眸光流轉,狀似嬌嗔地白了他一眼。秦霜羞惱地伸手揉了揉她的頭,卻被她躲開,他伸手去拉,她便跑向了自個屋子,卻差點撞上了急急出門的趙高。
趙高一臉焦慮地拉過她,伏在耳邊壓低聲音道:「姐,不好了,那位高先生被人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