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以牙還牙

五分鐘的表演結束了。台下一片的安靜，這已經是李薇薇表演的獨特風格。她的表演過後總是台下一片安靜，所有觀眾都無法反應過來，是還在她舞台上的世界中沉醉著。哪怕，她在舞台上出現的時間很短，卻一樣能在瞬間把觀眾的靈魂帶走。

張子聰想到這些的時候，雙眸緊閉，心頭彷彿被一隻手緊緊地抓著。無法否認，他被她深深所吸引。她是只狐狸精，天生能勾走人類的狐狸精，他爺爺說的沒錯。

當然，鍾其仲口中所說的李薇薇是狐狸精，和張子聰此刻定義的狐狸精截然兩樣。

鍾其仲是不想承認，很不想承認，眼前舞台上的這個女孩有著巨大的巨星魅力，是個非常的藝術表演家。他怎能承認，因為她是李康君的女兒！他仇人的女兒！

他情願相信人家大師所分析的，李薇薇不是個人，是個異類，是個該殺的異類。

鍾其仲的眼神沉了下來，看著在台上向台下所有人謝幕的李薇薇。

人們這時才反應過來，給予了巨大的掌聲。很多評委一樣放下了手裡打分的筆，情不自禁地鼓起掌和吹出口哨聲。

台上台下其他隊伍，有的一臉釋懷的笑容，自認實力還是比起人家低了一節。有的滿臉憤怒咬著牙齒，比如說，張燕和甘聲榮。

李薇薇謝幕完站起身，代表自己隊伍等待評委的最終評判。此時此刻還不能放鬆。她很清楚，之前有獲得很大掌聲的隊伍直接被評委否認的一樣有。

對於她這種低姿態，台下的一些外國評委不禁笑了起來：這個小姑娘很有趣。剛才表演的時候那樣的輕鬆自如體現出了極大的自信和心理素質，沒有想到，表演完還如此謹慎小心的，可見人家不是年紀輕得意忘形，而是很成熟的個人作風。

沒有評委不喜歡心理成熟的選手，那最少代表了選手榮辱不驚，有這個榮辱不驚為基礎，才有可能不停的向前進。

很多評委笑著互相交流著眼神和語言。

形勢是一片向好的。

鍾其仲言觀四周，拿起放在評委檯子上的那隻話筒：「我問你，剛才最後的那兩句聲音是誰發出來的？」

周圍所有還挺樂觀歡樂的聲音陡然全部安靜了下來。有的人很驚訝地看著出聲的鐘其仲。

鍾其仲和鄭甘菊一樣，是全場到了現在才發出第一句聲音的。

人們開始回想思考著鍾其仲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選擇發出第一句聲音，而且為什麼是這樣的問題。一想，人們很快能聯想到這個比賽從一開始訂下的規則，好像是說，舞台上只能有一個選手來代表演出，後台只能有樂隊配樂。那肯定是，不能包括給舞台上的演員配聲了。

違反了比賽規則，表現得再好不也得完蛋？

看來自己爺爺一出手就是大手筆，給人致命一擊的。張子聰想，目光眯著看著台上的李薇薇會怎麼做。

李薇薇臉龐上的神情從容，面對質問的人們，微笑著說：「當然是我了。不可能有其他人在底下配聲，只是違反規則的。」

「你？明明是兩個不同人的聲音，而且，和你本人的聲音也不一樣。更別說，我當時看了，你的嘴巴並沒有張開發出聲音。」鍾其仲拿出現場證據。

人們只驚呀，原來他觀察李薇薇舞台上的一舉一動和鄭甘菊一樣的細緻。不同的是，鍾其仲似乎更像糾察隊在雞蛋裡挑骨頭。這樣看來，是有些故意針對李薇薇的嫌疑了。有些人不禁腦子裡這樣想著。

鄭甘菊的眼角似乎不留痕迹地掃過右側的鐘其仲。

鍾其仲說：「請你當場解釋一下吧。」說著，他拉了拉自己寬大的西裝外套，顯出慵懶隨意的樣子，似乎整件事已經定罪了一樣。

李薇薇道：「我解釋是沒有用的，不如，我再親自表演一下吧。」

沒等其他人反應過來，舞台上再次發出了不可思議的對話聲，同樣是那一老一少說著：

「怎麼辦？」

「我就是我。」

哈！台下有觀眾情不自禁爆出一聲大笑。

鍾其仲宛如被激怒了，拿起筆摔在了檯子上：「舞台是嚴肅的場合不是給你開玩笑投機取巧的地方！」

「是你讓我自清表演的，現在我表演完了。」李薇薇的聲音一直冷靜著。

「你明明沒有開口說話。台下肯定有配合你的人，工作人員都給我到後台去，把那兩個配聲演員揪出來。」鍾其仲大聲嚷嚷。

其他人震驚地看著他一個人。

鍾其仲皺緊眉頭想這些人都是怎麼回事了，難道是被這個狐狸精真給迷惑了靈魂。

剛才那個在觀眾席中爆出大笑的外國小夥子站了起來，主動道歉道：「對不起，我這不是笑她，是感覺這事很荒唐。」

「是很荒唐！」鍾其仲嚴肅地點著頭，「這件事情必須查清楚，把所有合伙人員抓拿起來進行嚴懲。」

聽鍾其仲這樣說，那個外國小夥子終於忍不住了，爆出一句操，這是大會邀請來的主評委嗎？怎麼一點常識都不懂！

有人趕緊貼在鍾其仲耳邊說了句什麼。

鍾其仲才回過神來：「你說什麼？腹聲？」

「是，是腹部發出聲音，所以不需要張開嘴巴。她應該是用了腹聲加假聲，一般人很難做到這一點，況且她帶了面具。我不知道您怎麼在她帶面具的情況下知道她一定沒有從喉嚨里發出聲音的。我最少有看到她的喉嚨胸部腹部都有輕微的起伏動作，在她剛才重新演示的時候。鍾老師？」

鍾其仲當場僵硬，變成了一個木頭人的形態。

所有人看他這個表情都明白了怎麼回事。

張子聰在後面緊鎖眉頭，想著，這種失態恐怕對他爺爺一生來說都是極少見的。爺爺這下應該對李薇薇更恨之入骨了。怎麼回事？他居然在操心她會被他爺爺對付嗎？

李薇薇等待著，兩個評委組對她節目的最終審核。

鄭甘菊那組率先亮出來通過的牌子。

鍾其仲這邊遲遲沒有反應，彷彿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似的。不，鍾其仲是雙手抓緊著，怎麼都不想給眼前這個女孩子通過。因為她讓他剛經受了奇恥大辱。然而，當他動作越是遲緩，其他人看著他的目光越是生疑，想著他這個評委是怎麼回事。

評委代表的是絕對公正公平的符號，怎麼可以因為私怨讓人不通過？他要是要讓李薇薇不通過，必須找出十足的理由來。可無論從劇本到表現配樂，全部無可挑剔。連最挑剔的鄭甘菊不是也認可了嗎？

鍾其仲故弄玄虛拿起通過的牌子，對李薇薇說：「我這是對事不對人，按章辦事。」

李薇薇對於他說的這句話，一如既往的神秘微笑。

鍾其仲忽然感覺她臉上此刻的表情猶如她剛才舞台表演中其中一張面具，那是一張小丑。他的脊樑上不由自主冒出一排寒氣。

B組過了。甘聲榮這下雙腿都要發軟了，嗓子眼直冒火。b組過的話，在後面審核更加嚴格的情形下，他們a組通過的機率將大大降低。但是，不能說是半點機會都沒有的不是嗎？最少評委組沒有給他們評定呢。

甘聲榮因此迫不及待地站立起來，沖著站在舞台側邊等待的張燕喊：「快上去！」

張燕咬著嘴巴，是很不想在這一刻登上舞台的。她有種直覺，上去的話面對的是即將是失敗。

甘聲榮在底下催促她的動作已經像是甩起鞭子抽打了。

張燕只好一步步走上舞台，面對兩組評委鞠躬。

這回，又是鄭甘菊組，毫不留情地舉起了no的牌子。

張燕對於這個早有所料的結果並不出聲，只是在眼眶裡忍著水花。

甘聲榮卻肯定是暴跳如雷了，喊：「為什麼？！」

想說他們表現的劇目不夠李薇薇的劇含有廣泛的深意嗎？好歹他們的劇和前面隊伍的劇相比，也不差！甘聲榮是這樣想的。從評分審核規則的細則上，似乎也應該是如此。不能說因為兩支隊伍來自同個國家就區別對待。

對此，鄭甘菊那邊，突然發出一句冷冷的聲音：「這話，你應該去問鍾評委。」

問鍾其仲？為什麼？

甘聲榮和鍾其仲的腦子同時嘣一下空白，意識到了什麼情況后，兩人的臉色瞬間唰的白的青的。

張子聰微張嘴巴，和其他人一樣明白了鄭甘菊說的話。鍾其仲之前不是說李薇薇違反規定在後台找人配聲了嗎？那說起了，之前甘聲榮找人在底下和聲那肯定是違反規定了。和聲不能是純粹的配樂，按照苛刻點的規則來說。

甘聲榮張著嘴巴，吐著氣快沒進的氣了。有感覺，這事兒，要不是鍾其仲先提起，有可能鄭甘菊還不會這麼說。都是因為鍾其仲先對李薇薇發難了，讓人感覺鍾其仲好像是故意針對李薇薇。

早有聽說鄭甘菊這人最討厭不公平的事情。誰敢對誰不公平，她就會以牙還牙回去！

所以說，天後這個人該有多可怕。放到古代絕對是統治帝國超越皇帝的太后。

無論是鍾其仲，或是甘聲榮，張子聰等，此時都只能用驚駭的目光望著依然一臉漠然彷彿置身世外的鄭甘菊。

鍾其仲呵呵笑了兩聲，這一下他又該怎麼辦。問題是他先提出來的，他此刻不嚴格對待豈不是打自己剛才的臉，對外明確表示出了他這個評委屬於雙軌制。對什麼選手隊伍就是一個規則執行，對另一個選手隊伍則是另一個規則執行。誰到後面能信服他這個主評委的評斷了？

眼看現場有些國家的隊伍和老師已經用十分質疑的目光看著他此刻的再一次遲疑了。

不能，不能因為一個甘聲榮而已壞了自己的大計。甘聲榮又沒有能力給他好處。他有巨大的好處從其他隊伍收取的。他答應會給那些人保駕護航的。所以，只能犧牲掉甘聲榮。

鍾其仲舉起了no的牌子。

完蛋了！徹底完蛋了！站在舞台上的張燕一句話都不說，腦袋都要鑽到地板底下去了。太丟人臉，不僅僅是輸了丟人而已，而是他們聽信了甘聲榮的指示，成為了全場第一個因為違法規則被淘汰的隊伍。

輸了就是輸了，比賽有輸贏這是很正常的，可是如果違反規則的選手，那是會被全世界鄙視的。

張燕覺得現在最後悔的事情就是，跟了甘聲榮！早知道，她應該去簡辛那組的。簡辛哪怕輸，也肯定能帶他們輸得很光榮！

甘聲榮這邊，只覺得天花板上無數的石頭正往自己身體上砸了下來。眼睛昏花的那一刻，他並沒有忘記雙手扯住身邊張子聰的領子。

張子聰趕緊出聲道：「甘老師！」

甘聲榮這時真想把眼前這人宰了！因為之前張子聰帶他去見的大人物就是鍾其仲。本來想有鍾其仲肯定沒問題了。哪裡想到最終被鍾其仲當場一坑。

「這都是意外，甘老師！」張子聰眼看眼前這個老頭子真要把自己掐死了，趕緊把話都吐出來，「況且，這不是淘汰，只是待定！」

待定一詞，讓甘聲榮似乎冷靜了下來。他重新坐了下來。

李薇薇在台上的勝利，此時已經激發了台下b組成員們的熱情。張帥等人不禁跳起來大聲歡呼，被工作人員警告之後，才記起來跑向後台和李薇薇嚴彬等人匯合。

路上，簡辛和顧長清還興奮地交流著：「沒想打這樣勝的。」

她們是想過自己實力也是有的，可以通過，但是如此戲劇化的一幕卻是她們想都想不到的。想到甘聲榮那副癱了的表情，被自己開後門給砸暈了的表情，簡辛和顧長清只能是長噓。

同樣的，在後台聽說表演結束了的李樹達，狂奔到了李薇薇那裡，拉起李薇薇的手就說：「結束就好了，我們趕緊回家去。」

李薇薇反握住他的手拉住他：「不問我結果怎麼樣了嗎？」

「你輸也好，贏也好，在我心裏面，你永遠是最棒的！」李樹達道。

面對堂哥的這番大力捧場，李薇薇哭笑不得，知道他心裡在顧慮什麼，說：「過了，所以，接下來幾天後要正式演出了。」

「什麼？還有！」李樹達大叫一聲。

「本來就是這樣的程序，今天只是預演，我和你說過的。」李薇薇道。

「我只知道，我的心臟飽受折磨。」李樹達揉搓著自己胸口的心臟，憤憤不平地說，「沒有理由我一個人擔驚受怕，應該讓你老公跟著我分擔。二叔就算了，他年紀大。」

「哥！」李薇薇喊。

李樹達往前就走，看樣子是想馬上打電話給喬大爺找喬大爺回來管某人。

李薇薇不得焦急地一路追著他。

快到大門口的時候，李樹達突然剎住腳步，轉過身，把自己脖子上的圍巾解下來，拿出手套，給李薇薇戴上。

李薇薇笑眯眯地看著他這一串動作，就知道他最疼她。

看到她居然笑，李樹達一撇嘴：「你真是壞，壞透了！」

「哥。」李薇薇撒著嬌。

「你怎不對你老公撒嬌去！」李樹達罵。

李薇薇攤攤手。她那老公，冷麵傢伙，能給她撒嬌？問題是她對喬大爺撒嬌沒用。

「行吧，行吧，千萬別凍著了，我的姑奶奶。」李樹達像老大爺那樣嘆氣著。

遠處，一雙眼睛幽冷地看著李薇薇和李樹達。這雙眼睛的主人繼而回去，向甘聲榮和張子聰彙報。

「看來，她真的是身體有問題。」甘聲榮琢磨著，感覺又有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