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幻如夢
那個人……是遲墨嗎?那個血染紅了她的嫁衣的男子……
眼前的端午有些飄渺,司空凌使勁地抓住她的雙肩,生怕一不小心,她又再次消失不見,「不——朕不許你想他,你的心裡只有朕!」
「朕封你為皇后,我們的孩子會成為辰國的太子和公主,朕會給他們全天下最好的,端午,你不要走……」
突然,她被他擁入懷抱。
他的心跳是那樣鏗鏘有力,他的胸膛是那樣寬闊偉岸。
可是,現在說這些是不是有些晚了?他不是說要讓她孤老一生,要讓她永遠活在無邊無際的擔憂之中嗎?脖間有些冰冰涼涼的舒癢,似淚水下滑。
「我和你重新開始……那些過去,我們通通忘記!」他說。
低沉音質般的嗓音那般蠱惑人心,那樣使人潸然淚下。端午緊咬住下唇,「我想見見孩子。」
「來人,帶皇子和公主——」司空凌大聲道,緩緩放開端午,卻險些摔倒。
端午整顆心被提了起來,終於可以見到日思夜想的孩子們了,只是,多麼害怕這一切都只是一個夢。司空凌他現在喝醉了,等到他清醒的時候,是不是什麼都忘了?
眼淚怎麼都控制不住。
「端午,我該拿你怎麼辦?」顫抖而又寬厚的手撫上端午的臉,擦掉眼淚,司空凌甩甩頭,總覺得眼前的端午有些模糊不清。
殿門被打開,林總管躬身站在殿門前,「回陛下,皇子和公主已安寢,不如明天在傳見?」
「不,我要現在就見他們!」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端午嚷聲拒絕。
「夫人,皇子殿下明日雞鳴時便要早起,又才睡下,老奴明日一定帶夫人去見皇子和公主。」林總管又開口說。今日帶端午來見陛下便已是他自作主張,若非這月余來陛下每日醉后都只喚著「端午」,他也未必有這麼大膽子擅自帶她來見陛下。至於見皇子與公主之事,他私下安排便是,只要不讓人抓住把柄。
端午垂目暗思量,莫兒又才睡下便喊醒他不好,再言林總管承諾明日會她帶看他們必定能做到。端午挑目看了眼林總管,林總管對她點點頭,以證自己所言不假。端午這才緩緩點了點頭,「嗯。」
「端,端午……」司空凌搖搖晃晃走到端午跟前,牽起她的手,她雙手冰涼,還有些止不住的顫抖,「我……」
端午雙手暗暗使勁不讓司空凌摔到,朦朦朧朧的眼看向司空凌,發覺他眼皮沉重似要昏睡一般,於是開口道,「林總管,扶皇上去休息吧,他醉了。」
林總管看了眼司空凌,微嘆息一聲,恭敬道,「是。」
皇上不曾快樂過,如今端午夫人回來了,亦也不曾笑過。縱使他擁有天下,但卻是孤零零的站在巔峰上。
「皇上,讓老奴伺候您安寢吧。」林總管攙扶起司空凌,語氣頗為擔憂。
司空凌卻緊緊地抓住著端午的手不放,「端午,我們休息……」
「皇上,奴婢該告退了。」端午使勁掙脫司空凌的束縛,雙手傳來火辣辣的疼,險些被他捏碎了手掌,幸虧他醉了。
「不許走!」司空凌蠻橫大吼,一把推開林總管,霸道氣質流瀉,不容拒絕。「這次你若再離開,我絕對不會再原諒你。」
他到底是醉著的還是清醒的?端午突然心生疑惑。
「夫人就留下了伺候皇上安寢吧。」林總管附和道。
待他睡了之後再走便是,端午緩緩點頭,「嗯。」
在端午答應的那一瞬間,林總管似乎看到了司空凌笑了,是那種發自真心的笑容。告了聲退,林總管便關門離去。
不多時,宮女便端來銀盆,端午替司空凌清洗過後便將他扶上了龍床。司空凌一直沒有放開端午的手,所以很輕而易舉地在端午不注意之時將她拉進了床榻,仍端午再怎麼用盡全力也無法掙脫掉。
「聽話,乖乖休息。」
司空凌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嘴角留有淺淺淡淡的笑意,只是燈光太過朦朧,任誰都無法看清。
端午張了張口,終是什麼也沒說。只是,心裡有些五味陳雜,這樣的語氣,她似乎在哪裡聽到過。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男子,曾這樣對她說過這樣一句話。那個人,也叫司空凌。
一剎那,眼淚便奪眶而出,沒有任何徵兆,不給人任何反抗的機會。
「端午,其實,我愛你。」
衾被下,司空凌拉著端午的手,十指相扣。
端午猛然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望著司空凌俊美的側臉,剛剛他說……他說他愛她?是不是她的錯覺?
不。他絕對不可能愛她。不然多年前他不會殘厲地對她,更不會在多年後說愛她。是,這一切都是她的幻覺。
終是待到司空凌熟睡,端午輕輕緩緩地抽離出司空凌的手掌,然後輕手輕腳地離開寢殿。侯在殿外的侍衛一見端午出來便行了個禮,然後將她送回了冷宮。
又是一夜無眠,端午睜大著眼看著蒼穹由黑變灰再變白。林總管說過今日會帶她去見孩子們的。
還有,清醒過後的他,會不會將昨夜當成一個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