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對峙

第二百零五章 對峙

周圍的人都在行禮,口呼,「見過皇太弟!」唯獨怎生站著瞪眼看著他。

黎王粲然一笑,雙手背在身後,看了一下俯身的眾人,沒有叫起,反而對了怎生說道,「都說懷孕的婦人脾氣格外大,妹妹這胎也有三個月了,不知道可坐穩了否?」

說著眼波輕輕的瞟了一眼怎生的肚子。

不管是他無禮的打量,還是他說出來的話,都十分不客氣,有機靈的人已經恨不能把臉貼到地上了。

怎生看了他一眼,突然道,「王爺又不能生,坐穩坐不穩的,實不勞費心。」

跟黎王來的內侍尖聲道,「大膽,郡主太無禮!面見皇太弟,竟然不行禮……」黎王伸手止住內侍的話,看向怎生的眼睛竟然帶著笑,「甚好,妹妹出去幾日,這性子倒是野了許多。不過這樣也好,性子強些,遇到什麼事都能撐過去。看來,濟州風水很不錯,適合養老送終啊!」接著

一頓,卻是漫不經心的對左右說,「來人,濟州通判……」

「你敢!」怎生大聲道,上前一步,恨不能給這個人一刀!

「王爺,郡主,太後娘娘醒了。」是壽安宮的人聽見外頭的動靜,出來解圍來了。

黎王照舊笑著,「也好,妹妹就先去給母后請安吧,本王晚些時候再過來。」

怎生一句話不說,目光中儘是嚴肅的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直到他坐上轎子走遠了。

進了壽安宮,宋太后正在梳洗,怎生勉強壓了壓怒火,坐到一旁的榻上。

宋太后也沒搭理她,扶著王嬤嬤的手去了凈房,凈手之後,自有小內侍上前將事情一五一十的稟報了。

宋太后眼睛都沒眨一下,淡淡的聽了,轉身走了出來。

榻桌上已經擺滿了早膳。

「早上還沒來得及吃吧?洗把手來一起吃點。」她溫聲道。怎生的怒火消了一點,她已經明白了過來,黎王絕對不敢在此時對聶墨做什麼,剛才那話絕對是嚇唬她的,可她也著實不驚嚇,那一刻真是怒火滔天,恨不能捅人。可就算如此,她對黎王的那種恐懼跟恨

意也不是一時半會能消除的,因此恨恨的回話道,「我不餓。」

也是真不餓,氣都氣飽了。

宋太后見她的眼神斜斜的看著地面,像刀子一樣,乾脆起身,站到她身旁,幫她挽袖子,「來,我伺候一次我這老閨女……」

怎生一驚,慌忙往後抽手,不想宋太后的勁大,拉著她的手就按到了水盆裡頭。

見此一幕,屋裡的人都不自覺的垂下頭。

怎生只覺得眼眶一熱,心頭湧上來一陣陣委屈。

她雖然無能了些,可這些事從來沒想過麻煩宋太后,就算皇帝黎王是她的親兄弟,她也沒讓宋太後為她做這做那。

這一世親情緣分來之不易,她做不出以血脈相挾的事情來。

可是,聶墨也是她的親人,還有女兒,那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她的眼淚一滴一滴的砸到了水盆裡頭。宋太后將她攬在懷裡,輕聲說道,「剛才在外頭那麼凶,還覺得你有我幾分本事,沒想到竟是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的……」雖然語句不怎麼客氣,可她的聲音難得的溫柔緩和,這種鄙夷的話語竟然被她說

出了寬慰的意味。

不知道何時,屋裡的人只剩下了母女倆。

宋太后見她的眼淚一顆一顆的根本止不住,沒奈何的說道,「好了,不哭了,月子里哭會壞眼睛的。」

怎生與她到底沒到那種母女情深可以撒野的地步,聞言,自己摸出帕子擦了擦眼淚跟鼻涕。

只是眼淚也不是那麼好止住的,這邊擦乾了,那邊又涌了出來。

好半晌她突然說了一句,「我也並不怕死,可孩子那麼小,才來這世上,我實在不忍心叫她沒了爹跟娘。」

此話一出,宋太后臉上血色一下子盡去。

怎生雖然說得是自身,可此等誅心言論,又何嘗沒有怨怪宋太后之意?

俞虹生是怎麼死的,旁人不曉得,宋太后卻是一清二楚。

他雖然是從容赴死,可活著的人,有多少是意難平?!

宋太后陷入了沉默。

怎生也不再言語,兩個人守著一桌子飯菜,直到天色發亮。

外頭有小太監稟報,「太後娘娘,乾正宮來人說到了郡主祭拜的時辰了。」

怎生才回神,輕聲道,「母后,我過去了。」雖然是親母女,可有些話,涉及到往事,她問不出口。從前,想別人的時候,總覺得電視劇裡頭那麼多的誤會跟誤解,大家都說開,解釋清楚不就好了嘛,可真正輪到自己,在目前的境地裡頭,她就算再

想知道俞虹生的死因,也無法因此而脅迫太后說實話。

宋太后似才被她的話驚醒,漫不經心的輕點了一下頭。

結果怎生剛出了壽安宮的門,王嬤嬤跟許太監一併追了出來,一面行禮一面道,「郡主,太後娘娘令奴婢們服侍郡主過去。」

怎生身邊的人臉色一喜,經歷了早上那一出,他們對黎王都多了那麼些怕意。

尤其是宮廷之中,主子們鬥法,往往遭殃的是奴才。

喜嬤嬤還沒有回來。

不過祭拜之事也用不著她伺候。

祭拜完了,一個內侍上前,「王爺說郡主有孕在身,祭拜完了就回家歇著吧,免得一不留神動了胎氣。郡主,請吧。」

回家的車裡,喜嬤嬤低聲說著自己打聽來的消息。

「說容郡王已經到了邊界,與東突有小規模戰鬥,勝多敗少,只是糧草不濟……」

怎生點了點頭。

回到荔園叫了聶江問道,「余家大爺可在京中?」

聶江想了一下,才明白她這是問的余承安。

「在的。」

「好,你跟老夫人說一聲,我要出府一趟。」

聶江聽了忙躬身道,「夫人若要做什麼事,或者見什麼人,請奴才們來想辦法,來時二爺可是吩咐了,一切以夫人的身子康健為要。」

若是余承安來,有聶墨怎麼都好,沒有聶墨,她作為婦人,見面也是尷尬,只是此時事急從權,「二爺前頭的書房可還安靜?能見客嗎?」

聶江道,「二爺的書房挨著其他幾位爺的書房……」也就是外院兄弟們都在一起。

怎生頷首,「那我寫一封信吧,你親自給余家大爺送去,看著他寫了回信來。」

聶江去了余家在京里的宅子送信。

怎生睡了一覺,醒來日頭已斜,外頭喜嬤嬤正壓低了聲音囑咐眾人,「郡主正該歇著身子的時候,府里這些事,若不是太夫人跟老夫人打發人來,其餘的都不可在郡主面前亂傳亂說。」眾人也都輕聲應諾。

怎生正有此意,府里的事情,無非銀錢與吃喝,此時也不是計較的時候。她腦子裡亂成一團,總覺得現在的黎王跟宋朝的趙光義類似。縱然趙光義拋出了金匱之盟,可趙光義作了皇帝,趙匡胤的兒子也都死了個差不多,如若是黎王繼位,容郡王保不住是必然的,他那兩個尚在

腹中的胎兒更是危在旦夕。

即便當日昭憲太后真的逼迫趙匡胤立下誓言,可昭憲太後有沒有想過,趙光義繼位后,自己的親孫子,趙匡胤的兒子們在趙光義繼位後會死個乾淨呢?

不知昭憲太后九泉之下,有沒有顏面見大兒子。

可不管金匱之盟也罷,燭影斧聲也罷,趙匡胤死了,他的兒子們也死乾淨了,同時,他在位時的許多大臣也都被趙光義的心腹漸漸替代,真應了那句一朝天子一朝臣。

現在呢,黎王明顯的是看不順眼聶墨了,他絕對不會重用聶家而只排斥聶墨,所以聶家也有危機。

聶家的危機,就是怎生的危機,也是她的孩子的危機。

善的惡的,對於歷史來說,不過是一段辰光。可對於正處在歷史旋渦中的他們來說,一著不慎,便是死無葬身之地。

趙匡胤雖然做了開國皇帝,怎生卻覺得他著實的滿盤皆輸。

輸在優柔寡斷,不肯留下遺言,或許那時候留下也沒有用,父子之間都有一朝反目的,何況兄弟?說不得趙光義那時候在趙匡胤面前,也如黎王昔日在先帝面前一樣乖順可愛呢。

「人心難以琢磨,我便不去琢磨了……」怎生輕輕嘆息。

外頭有人掀了帘子,「二夫人醒了?」

接著是喜嬤嬤的聲音,「快,打水給夫人洗漱。」進來后對了怎生道,「您一整天沒好好吃東西了。」

怎生一開口才發現嗓子有些干,「聶江回來了嗎?」

「回來了,剛到。」木香笑著道,「在前頭等著您呢。」

怎生點了點頭,「我不想動了,叫他進來吧。」

她已經察覺了黎王對她對聶墨的惡意,現在聶墨不在她身邊,她必須強大起來,在能夠休息的時候好好休息,在需要竭盡全力的時候竭盡全力。

聶江還以為在內宅會見到一個意態閑適的主母,不料怎生目光鏗鏘,身板筆直,一臉的嚴肅。

聶江也不自覺的跟著緊張了起來,他垂頭將余承安花了半個時辰才寫完的信送了上來。

藍瑩接過來交給怎生。

怎生沒有猶豫的拆信,看完則長長的鬆了一口氣。余承安在信中說聶閣老在年前的吏部甄選的時候,特意將他調回京城,其實是有跟聶墨守望相助的意思,且聶墨是他的兄弟,怎生是他的妹妹,他們兩個的決定就是他的決定,縱然聶墨想造反呢,他也會堅定的站在他這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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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生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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