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細緻推敲
沉默……
當白局長這番話說完之後,無論是我還是他都是陷入到了深深的沉默當中,只有不停歇的晚風,還在耳邊嗚咽的吹拂著。
「您也相信這起案子還存有疑點?」最終,還是我打破了沉默。
「不是我!」
白局長輕輕的搖了搖頭:「而是蘇老的女兒!」
「蘇沫?」這的確是我沒有想到的。
「不錯,就是小沫!」
白局長點點頭之後說道:「我雖然是部里派來抓取這起案件全面偵破工作的,但說到底遠不如你們一線的人員看案情透徹。」
「以我了解的案情,以及得到的證據鏈來看,這起案件的確是符合結案標準的,畢竟王群已經供述了他所有的罪行,並且最終選擇了自殺!」
「但是就在昨天會議完了之後,小沫悄悄的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說了這起案件中好幾處說不通的地方,並且還跟我說了你!」
「我?」
白局長的話,讓我愣了一下,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個電話應該就是我跟蘇沫在花園分別之後打的,但是她為什麼要說我呢?
「對,就是你!」
白局長抿抿嘴說道:「小沫跟我說,你對於結案是頗有微詞的,並且還說出了這起案件幾處值得推敲的地方,希望我們能見個面!」
「也就是說,我之所以在這裡遇到您,其實都是蘇沫安排好的?」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就是我錯怪蘇沫了,這讓我覺得有些慚愧。
「是的!」
白局長點點頭:「現在能跟我開誠布公的說說了吧?」
「嗯!」
既然是這樣,那我也就沒有什麼顧慮了,點頭說道:「以目前我們掌握的情況來看,這起案子的確是能夠結案的,但如果仔細去分析的話,就會發現其實很多地方是經不起推敲的!」
「第一點是關於馬向陽的,他的屍檢是我做的,我在報告之中清晰的寫出了他的死亡方式是上吊窒息而死的,雙臂洞穿腹部是後來發生的事情。」
「也就是說,在他死亡之後,有人抓著他的雙臂貫入了身體之中。」
「雖然王群的筆記本中解釋說,這是他用手模來迷惑我們警方視線的,但我還是覺得這裡有問題,甚至根本就是多此一舉!」
「第二,就是關於那個孩子的,或許他真的去過案發現場,那封懺悔書也是他偷出去的,可我還是懷疑去的不是他一個人!」
「就算是他有膽量進入剛剛死過人的房間,可為什麼我們後來沒有在現場提取到指紋,甚至是屬於他的其他痕迹?」
「我記得開會的時候提到過,窗台上面的帶有黃泥指紋和腳印,都曾經被提取過,的確是屬於王群兒子的,你現在怎麼又說沒有提取到呢?」白局長問了我一句。
「我所說的不是窗台上面的指紋和腳印,而是其他地方的!」
「什麼地方?」
「是這樣的白局長,王群是馬向陽的司機,可能對馬向陽家裡的一切格局瞭若指掌,但是他的兒子不可能知道的這麼清楚。」
「就算是王群告訴了他重點搜索什麼地方,那至少也會留下一些翻過的痕迹吧,可我們卻沒有發現任何的凌亂之處,指紋更是一枚都沒有!」
「如果,王群告訴了他兒子戴手套呢?」白局長繼續反駁我。
「那也不可能!」
我搖搖頭:「您不要忘了,窗檯以及外面的空調外機和排水管上面,可是都留下了沾染著黃泥的手印和腳印,如果他真的戴著手套,不會留下那些東西,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那晚我和馬磊上樓的時候,都曾經看到了一個孩子。」
「那不就是王群的兒子嗎?」白局長順嘴接了一句。
「不是!」
我搖搖頭:「之前,我們的確以為那就是王群的兒子,但是現在我可以肯定,那不是!」
「為什麼這樣說?」白局長皺起了眉頭。
「剛才我們說了,那些帶著黃泥的手腳印是屬於馬向陽兒子的,如果當時從我們面前跑出去的是他,那麼地上是不是也應該留下黃泥?」
「嘶……」
聽到這裡的時候,白局長倒吸了一口氣,沉默了一下才說道:「這樣一說,倒還真是這麼回事兒,你接著說下去!」
「那晚雖然我們三個都去了馬向陽家,但並不是一起去的,當我和馬磊被那個孩子驚動了之後,才發現了吊在電扇上面的蘇沫。」
「我們在將蘇沫救下來之後,仔細的勘查了一遍現場,發現帶有黃泥手腳印,延伸到了窗檯那裡之後就戛然而止了,這說明什麼?」我盯著白局長眼睛問道。
「這說明可能發生了兩種情況,第一那個孩子沒有繼續向屋子裡面走,而是直接退了回去,第二種情況就是他脫了鞋!」白局長給了我兩個結論。
「您這樣想沒有錯,但我猜這兩種情況都不對!」
「哦……」
白局長挑了挑眉毛:「說說你的看法!」
「第一,如果那個孩子直接返回去了,那勢必就會留下往回走的腳印,可我們勘察過的現場,腳印都是朝向屋子裡面的!」
「有沒有另外一種可能,他倒著退出去的?」
「沒有!」
我搖搖頭:「如果他要退出去,也會留下另外的手腳印,我可不相信他能分毫不差的踩著進來時候的腳印,毫髮無損的溜下二樓!」
「也是!」
白局長點點頭:「那你說說第二種情況為什麼也不可能?」
「我之所以說第二種情況也不可能,是因為就算他脫了鞋,一個七八歲的孩子,也絕對沒有辦法處理好沾染在手上以及鞋底的黃泥,尤其是在翻找那封懺悔書的時候。」
「你這樣說,倒也有幾分道理!」
白局長摸著鼻子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是繼續說道:「那這就怪了,現場只留下了孩子進入房子的手腳印,並沒有退出的痕迹,而且屋子裡面也沒有任何的活動過的跡象,那王群的兒子是怎麼出去別墅的,或者說他是怎麼得到那封懺悔書的?」
「因為,當時別墅里還有人!」最終,我說出了心中的猜測。
「還有人?」這句話讓白局長驚了一下。
「是的,還有人,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解釋這一切!」
說完,我示意白局長坐下來,繼續解釋道:「假設屋子裡還有一個人,在王群的兒子進去之後,被那個人給抱到了另外的房間,並且交給了他那封懺悔書是不是就能解釋的通了?」
「這樣的確是能解釋的通,可你怎麼就能斷定當時別墅里真的有另外一個人呢?」不斷的質疑,就是挖掘真相的過程。
「我說了,這只是我的猜測!」
在推敲案情的時候,我們通常會設置假定的情景,這樣做的目的就是將辦案人帶入到案情之中,往往都會產生好的效果。
「好吧,這也算是一個說不通的地方,別處呢?」白局長繼續問我。
「接下來的第三點是關於蘇沫的,在我和馬磊衝進馬向陽死亡的卧室之後,蘇沫正以上吊的姿勢掛在電扇上面。當我們將她喚醒了之後,她說當時用的是繩子,可我們看到的卻是頭髮,而且她說當時她手中是拿著一把刀的,可那把刀我們並沒有找到!」
「所以,我可以肯定,別墅里當時真的是有另外一人存在的!」
通過這點,完全可以支撐起別墅當時有人存在的猜測,所以白局長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那個人,當時想要殺了小沫?」
「不!」
我搖搖頭,沉吟了一下才說道:「給我的感覺,那個人並不是要殺了蘇沫,相反是在救她!」
「救她?」白局長露出了費解的樣子。
「對,就是救她!」
我點點頭:「當時我和馬磊並不知道蘇沫已經進入了別墅,而為了避免鬧出動靜,當時我們兩人顯得很謹慎小心,甚至連走路都是極為緩慢的!」
「如果按照那樣的速度,當我們摸上樓之後,蘇沫很有可能已經是搶救不過來了。但就是在那個節骨眼兒上,樓上傳來了孩子的笑聲,您覺得這意味著什麼?」
「如果真的是這樣,似乎還真的是為了給你們提醒!」
白局長沉默良久,只能選擇暫時接受,然後又盯著我說道:「其他的呢,還有嗎?」
「有!」
我點點頭,隨後將那天在宿舍所發生的一切都是說了一遍,而隨著我的講述,白局長的臉色也是越來越難看,到了最後更是忍不住的打斷了我。
「這就真的奇怪了,別的東西或許是巨大壓力下產生的幻覺,但是鏡子上面的字要怎麼解釋,為什麼會出現在你的家裡呢?」
「之前,我也想不通這一點,不過到了現在,我或許明白了!」這個問題我之前一直都琢磨不透,可現在我隱隱有些想通了。
「為什麼?」
「因為結案!」
「結案?」
白局長又愣了一下:「你說的我有些糊塗,能不能解釋的清楚一些!」
「好!」
我點點頭:「如果我推測正確的話,那些字之所以出現在我衛生間的鏡子上面,就是為了給我們一個訊號,隱藏在案件背後的那個人,知道我們會這樣結案!」
「可是這跟嚇唬你又有什麼本質上的關聯呢?」白局長顯得很費解。
「白局長,有句話我不知道當說不當說?」我沒有直接說出答案,因為我很清楚一旦我將這句話說出去之後,會是怎麼樣的後果。
「有什麼話儘管說,從你嘴裡出來,到我耳朵里就算是終結了,不會有任何人知道今天的事情!」白局長算是給我打了氣。
「好!」
我凝重的點了點頭,隨後深吸一口氣說道:「我懷疑,我們警隊之中有人牽涉到了這起案件當中,並且暗中包庇了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