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萬念俱灰

第十四章 萬念俱灰

在我所知、所參與偵辦的刑事案件當中,很多犯下重罪的嫌疑人,背後往往都有令人唏噓不已的隱情。說是命運不公也好,說是造化弄人也罷,總之正是這種種不幸促使他們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當然,無論何種不幸都不能當成他們脫罪的理由和借口。在得知蘇沫是被楊培綁走的時候,我心中對他是充滿了恨意的,可在此時那股恨意慢慢變得有些說不清道不明了。我在想如果楊培沒有被殺害的話,當他歸案說出犯罪動機后,我會不會也在某種程度上諒

解他呢?

在我心裡,真的沒有答案。

「許峰,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著重說一下。」五味雜陳時,秦培華的話將我驚醒了過來。

「秦支,您說吧。」

「我希望在接下來的偵辦過程中,你能調整好自己的心態。」秦培華說出這句話時,眼中流露的都是擔憂之色。

「秦支,我……」

「你不要著急,先聽我把話說完。」秦培華盯著我說道,「說是我們無能也好,說是幕後真兇狡詐也罷,總之有個殘酷的現實我們必須要承認,那就是綁架案的最佳偵破時間已經過去了。」

「嗯。」我無奈的點了點頭。看我的情緒還算穩定,秦培華繼續說了下去:「你的未婚妻被綁架,兩名犯罪嫌疑人被殺害,疑似異裝癖的兇手介入進來,這都讓案情變得愈發複雜起來,所以接下來我們必須穩紮穩打,一步步向前推進。

「放心吧秦支,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秦培華說的沒有錯,案情的複雜程度已經大大超出了我們的預料。這種情況下的確不能再像蘇沫剛剛被綁架時漫天撒網,盲目的走訪排查,要做到步步為營才行。

「既然如此,那今晚你就好好休息休息,否則這樣熬下去你會垮掉的。」遞給我辦公室的鑰匙后,他又寬慰了我一句,「你把心放到肚子里,支隊會保證人歇案不歇的,明天一早我們再去趟水庫。」

「辛苦秦支了。」

「去吧。」秦培華拍了拍我的肩膀。當我走出會議室的時候,身後回蕩的是秦培華的聲音,「通知各外勤小組,人可以輪流休息,但案子絕對不能停。還有,著重追查楊培兒子的信息,看看他是不是躺在醫院等待著肺移植,手術費的問題是不

是已經解決了。如果是,儘快核實錢是不是楊培生前轉移過去的,務必給我查清楚。」

……

躺在會議室的沙發上,翻來覆去的我怎麼都睡不著,權衡再三,我掏出手機撥出了一個電話號碼。

「蘇先生,現在有時間嗎?」

「許法醫,你說。」

蘇圖的聲音很輕,讓我感覺放鬆了不少,於是便抓緊時間將目前所掌握的情況做了大致的講述。

「許法醫,我知道有些話你聽了會很難受,但是我必須要說出來。」蘇圖聽完說的第一句話,便透著不祥的味道。

「請講。」此時,我也沒有別的選擇。

「聽完你的講述,我很擔心你未婚妻的處境。」

「她會有生命危險嗎?」

「不會。」蘇圖直接否定道,「犯罪嫌疑人在實施綁架之初便約定要和你玩兒一場遊戲,那麼你未婚妻暫時就不會有性命之憂。」

「那你擔心的是什麼?」

「侵犯。」在說出這兩個字時,蘇圖的聲音有了些低沉。

「什麼?」他的話,頓時讓我打了一個激靈,趕忙追問著,「蘇先生,你是根據什麼做出的推定?」

「根據就是你告訴我的案情。」蘇圖沉默一下,才繼續說了下去,「你之前曾經說過,最後將你未婚妻轉移走的嫌疑人有極大可能患有異裝癖,對吧?」

「是的。」我提心弔膽的回答著,「死者脖頸處的提取物做過檢驗,可以確定就是指甲油,至於一側的斑痕究竟是不是女士手錶弄出來的,我無法給出一個絕對的答案,只不過在我……」

「只不過在你心裡,已經傾向於了這種可能,是嗎?」蘇圖一下便猜中了我的心思。

「是的。」我無力的點了點頭。

「好,那我們就假定這名嫌疑人的確是異裝癖患者。」給出這個前提之後,蘇圖的語速有了些緩慢,「我不知道你了解不了解,異裝癖其實是一種病態的心理障礙,這通常是追求刺激所誘發的。」

「這能說明什麼呢?」我對異裝癖也僅僅是有著淺顯的了解,所以忙不迭的追問著。「異裝癖追求的是心理、精神和生理的三重刺激,因此通常異裝出現的時候,患者的心理、精神和生理三方面都會處於極度的亢奮狀態,這個時候誰也不能保證此類人群會做出什麼事情來。」話說到此,蘇

圖陷入了沉默。

「蘇先生,我知道了。」此時,我已經跌坐在了沙發上。

「當然,這也不是絕對的。」在我萬念俱灰之時,蘇圖的話又傳入了耳中:「因為根據心理病態程度的不同,異裝癖患者的反應也不同,繼而做出的事情也會有著較大的差別。從你提供的案情來看,如果最後將你女朋友轉移走的這個人

真是異裝癖的話,那麼他的暢快感更傾向於血腥和暴力,那張消失的臉就是最好的證明。」

「這種可能多大?」我的心已經揪的不能再緊了。

「七八成吧。」

「呼……」蘇圖的話讓我長出了口氣,直到此時我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濕透了,「蘇先生,你可不要再這樣嚇我了。」

「我沒有嚇你。」蘇圖的聲音很平靜,「因為這種可能並不是百分之百的,我必須如實相告。」

「我明白,刑事案件偵破的過程當中,我們必須將萬分之一的概率都考慮進去,不過還是謝謝你。」

「許法醫,你還是沒有真正明白我的意思。」

「蘇先生,你明說吧。」

「跟你說這麼多,我想告訴你的只有一件事,就是這起案子不同尋常,而且幕後真兇極有可能不是針對你。」

「等等蘇先生,你說幕後真兇……難道你也認為不是那個疑似異裝癖的嫌疑人?」關於這點,我必須問清楚。

「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不是。」蘇圖的語氣極為篤定。

「為什麼?」

「因為他(她)在作案的過程中留下了線索,比如指甲油,而這與幕後真兇的行事風格是完全不同的。」

「嘶……」倒吸口冷氣,我覺得蘇圖的確說的在理,於是便換了個問題,「你說不是針對我,那又是針對誰?」

「應該是對執法機關的報復吧。」說完,蘇圖又補充了一句,「也可能是為了引起警方的關注,但究竟是什麼還需要你們查明。」

「那為什麼選擇了我和蘇沫?」

「因為,幕後真兇認識你們;而你們,也剛好給了他這樣的機會。」蘇圖說完,便陷入了沉默。

「蘇先生,根據你的經驗和判斷,還能提供有價值的信息和線索嗎?」果然,蘇圖跟我想到一起去了。

「沒有,不過明天你去水庫那裡以後,可以多發些現場的照片給我。」

「好的,麻煩你了。」

「再見。」

蘇圖掛斷電話之後,我艱難的站起身喝了杯水,剛才的這通電話,幾乎掏空了我全身的力氣。可這也並非沒有好處,至少讓我有了面對最壞結果的心理準備。只不過,這種準備太過於錐心了些。

但願,蘇沫會沒事兒吧。

我不是沒有想過連夜趕往水庫,可那麼複雜的案發現場,即便借用最先進的刑偵設備,怕是也很難在晚上有所發現。況且支隊技術科已經勘查過一次了,並沒有在現場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和痕迹。

除此之外,排查走訪的小組全部都派遣了出去,然而這麼長時間過去了,始終沒能有任何的發現。

擔心、煎熬、思索、剖析,在種種情緒和思想的轉換中,我終於因為勞累沉沉睡了過去,一直到秦培華將我叫醒。

「秦支,現在去水庫嗎?」

「稍等一下許峰,有個最新情況我想你有必要先做個了解,然後我們再趕往水庫。」秦培華示意我別著急,「我剛剛接到外勤的消息,那名叫王海剛的受害人,極有可能並沒有直接介入案件。」「什麼意思?」這話頓時讓我愣住了,稍許回神趕緊追問著,「秦支,雖然王海剛的屍檢並非我做的,但我絕對不會懷疑鑒定報告上機械性窒息死亡的結論。他的指甲里發現了屬於楊培的毛髮和表皮組織,且

現場存在著打鬥痕迹,種種跡象都表明他極有可能是死於楊培之手,可現在你怎麼又說前者沒有介入案件呢?」

「因為……」秦培華沒有直接告訴我答案,而是將手中的文件夾打開遞了過來,「你看看就明白了。」懷著莫大的疑惑,我仔細閱覽了起來,可剛剛看過兩行字,我便忍不住的低呼了出來:「王海剛居然是肺移植手術的供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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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醫靈異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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