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大膽猜測
窗外，不知何時起了風。
那風的嗚咽，將唐蕊的悲傷和苦痛推向了極致，以至於讓我和秦培華都有些不忍再繼續追問下去。
當然，這只是同情和憤恨之下的想法，並不能成為繼續追查案情的阻礙，尤其是在得知胡明傑有著異裝癖的前提下。
當唐蕊的情緒稍稍穩定之後，她喝口水繼續說了下去，隨著她哽咽的講述，那天發生的一切也緩緩浮現在了我們面前。
楊帥醉酒睡得很沉，而沒有絲毫防備的唐蕊，在幾杯紅酒下肚之後也產生了很強的暈眩感。趴在沙發的扶手上，唐蕊覺得眼前景象有了些模糊，可當卧室的門打開之後，她卻冷不丁打了個激靈。她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可在使勁兒甩頭揉眼之後，卻發覺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胡明傑搖身一變成了「女人」。閃亮刺目的耳釘、散開的披肩頭髮、長長的假睫毛、妖艷的口紅，還有濃烈刺鼻的香水味
兒，尤其是身上的緊身褲和拖曳的長裙，就像一把鎚子般砸的唐蕊頭暈目眩。
看著胡明傑踩著高跟鞋一步步走過來，唐蕊的內心有了不安，她想去喚醒楊帥趕緊離開，可發軟的雙腿以及乾澀的喉嚨都成為了絆腳石，只能看著胡明傑嘴角含笑的朝著沙發一步步的走過來。
下巴被輕輕托起時，唐蕊已經嚇得渾身癱軟無法出聲，一直到胡明傑的嘴碰觸了她的唇，這才顫抖著蜷縮了起來。
唐蕊之前聽說過異裝癖，說到底這是心理病變的一種表現，而最可怕的是這類人群身著異裝的時候，也將是最興奮、最衝動的時候，這點從胡明傑漸重的呼吸以及充滿迷離之色的雙眼中便能窺見一斑。
哀求、掙扎、反抗……統統都無濟於事。
當最後一根手指被拽離沙發扶手的時候，唐蕊嬌小的身軀被胡明傑扛在了肩上，隨後他再一次走進了卧室。
「事後你為什麼不報警？」哀其不幸、恨其不爭，我無法理解為什麼唐蕊要在事發后保持沉默。
「報警？」唐蕊凄然的笑了笑，「這種事情我怎麼說出口，再說我也不想讓家人和楊帥知道。」
「胡明傑，也是拿這點要挾的你吧？」秦培華問。
「……」唐蕊以沉默做了回應。
「後來呢？」我繼續問著，「我聽楊帥的母親說，你們倆鬧掰了，這裡面有沒有胡明傑的原因？」
「沒有。」唐蕊搖頭，「這件事情跟胡明傑沒有關係，是我心裡過不去那道坎兒，我不想連累楊帥。」
「好吧。」聽到不是因為胡明傑，我也就鬆了口氣，「唐蕊，現在你能帶我們去他的家裡嗎？」
「我可以不去嗎？」唐蕊的眼底閃過了一抹恐懼。
「可以。」秦培華點點頭，「你把胡明傑家的地址給我們就好了。」
「好。」唐蕊寫下一個地址后，交給我時欲言又止，「許，許警官，你們看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了，所以……」
「所以就不要立案調查了是嗎？」我皺了皺眉頭。
「嗯。」唐蕊怯懦的垂下了頭，「我不想讓別人知道。」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這件事情既然發生了，那我們就必須調查下去。為你討回公道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找到胡明傑的犯罪證據。跟你明說也無妨，胡明傑有著殺人的嫌疑，且有可能是兩個人。」
「好吧。」面對強硬的秦培華，唐蕊只好做出妥協，「秦隊長，我配合你們調查，但這件事情能不能盡量保密？」
「可以。」沒等秦培華開口，我先答應了下來。
有些不滿的看看我，秦培華無奈的點了點頭：「我們會盡量保密的，稍後我會派人來找你了解具體情況，也請你仔細回憶下，最好找到夯實的證據來給胡明傑定罪。當然，我會讓他們著便衣來的。」
「我知道了，謝謝您們。」唐蕊的臉色總算是好轉了一些。
「那我們先走了，有問題再找你。記住，最近不要離開香城。」秦培華最後一句話的警告意味很濃。
「唐蕊，有件事情我覺得你有必要知道，就在我們趕來你家的時候，楊帥的肺移植手術已經開始了。」
「我，我知道了。」唐蕊恍惚了一下。
「我多句嘴，你是受害者，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輕易否定自己，也不要單方面的否定楊帥，更不要輕易否定你們之間的感情。」
「我明白了許警官，謝謝您。」
「好了，你回去吧，外面風涼。」
「再見。」
……
此行收穫頗豐，因此我和秦培華都鬆了口氣，只要找到了胡明傑，案情一定會有巨大的推進。
車行駛在稍顯擁堵的路上，秦培華拋出了一個問題：「許峰，你覺得那兩筆錢，是不是全部來自於幕後真兇呢？」
這個問題我在心裡盤算過，因此毫不猶豫的說出了答案：「秦局，我認為不是，而是出自兩人之手。」
「一個是幕後真兇，另外一個會是誰？」
「胡明傑。」
「胡明傑？」秦培華一愣，「你為什麼覺得會是他？」
「因為跟這起案件有著緊密聯繫的只有那麼幾個人，幕後真兇一直隱藏在暗處，楊培和王海剛已經遇害，那麼具備這種財力的也就只有胡明傑了。再說你不要忘了，胡明傑可是侵犯了楊帥的女朋友。」
「這算是補償嗎？」
「我感覺不是。」
「那是因為什麼，我怎麼越聽越糊塗呢？」
「秦支，你覺得有沒有這種可能，那五十萬現金的確是胡明傑的，但真正替他做主送去醫院的人是幕後真兇？」
「這個思路倒是挺有意思的，具體說說。」秦培華來了興緻。
首先，五十萬不是一個小數字，怕是沒有任何人會輕易送出去。況且唐蕊已經說過了，她因為擔心楊帥知道被侵犯的事情，並沒有打算追究胡明傑的責任，既然如此胡明傑為什麼還要掏錢？
其次，如果我們找的那名異裝癖嫌疑人真的是胡明傑，那說明幕後真兇在選擇從犯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胡明傑曾經犯罪的事情。而且犯罪傷害到的人一定與楊培有著關係，這就是他們之間的「隱性」關聯。
再者，五十萬現金送到醫院的時候，楊培還沒有完成綁架蘇沫的任務。在交易的法則下，這錢不可能是幕後真兇出的。最後，與錢一起送來的還有快遞員的電話，這顯然是刻意為之，就是為了杜絕我們順著這條線追查下去的可能。以楊培在綁架蘇沫時有過「失控」的表現來看，他顯然不具備設計如此縝密之局的智商和能力
。
根據上述這些徵象，足以做出大膽的推斷，幕後真兇不僅操控著楊培，同時也擺布著胡明傑。進而能夠得出結論，幕後真兇在以自己的方式審判著胡明傑，那五十萬現金就是具體表現形式之一。
「別說，你的這番分析倒是挺有道理的。」聽完我的話之後，秦培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順嘴又問了一句，「你為什麼說是審判的表現形式之一，難道你覺得幕後真兇還有別的手段？」
「秦支，我有個大膽的猜測。」
「現在就咱倆，直接說吧。」
「我覺得，楊帥正在移植的肺臟，就是從胡明傑身上摘下來的。」
「什麼？」我預料到了秦培華的反應會比較大，可沒想到他直接一腳剎車停在了路邊，臉上充滿了難以置信的表情，「許峰，這事兒可開不得玩笑啊？難道你認為胡明傑已經死了，會是誰殺了他？」
「絕對不是幕後真兇。」
「為什麼？」
「你忘了，這是一場「遊戲」？」
「呼……」長出口氣，秦培華落下了車窗，「是啊，不到最後的關頭，幕後真兇怎麼可能自己跳出來呢？」
「走吧秦支，我想在胡明傑的家裡，正在有極為慘烈的現場等著我們。」
「你說他死了，還是死在了自己家裡？」
「沒錯。」我點點頭，「剛才我用地圖查了一下，胡明傑的家距離醫院可不遠，完全具備操控無人機的條件。還有，醫院的王主任曾經說過，肺源送到醫院的時候，是剛剛脫離人體不久的。」
「也就是說，有人在胡明傑的家裡摘走了他的肺臟，然後又殺了他？」秦培華的話中滿是憂慮。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
「什麼？」
「轉移走了蘇沫。」
「你認為蘇沫是在胡明傑家被轉移走的？」
「楊培牽扯出了胡明傑，隨後胡明傑將蘇沫轉移到了別處，按照這個邏輯，殺死胡明傑的人一定是再次將蘇沫帶走的人。」
「那還愣著做什麼，我們走。」秦培華一腳油門下去，車子便駛入了主幹道，警笛拉響風馳電掣。
這是一座比較老的小區，由於是多層，所以居住人群並不是很多，相應的設施也比較欠缺和落後。
胡明傑居住的是六層頂樓，當我們順著樓道爬上來的時候，看到門前有兩個人，其中一人正在緊貼貓眼向著裡面窺視。
「警察，你們是什麼人？」
秦培華突然喊出的一句話，讓門前的兩人忍不住打了個激靈，尤其是之前窺視那人，轉身之後神情慌亂的不停擺著手：「警察同志，我們不是壞人，是五樓的鄰居，鄰居。」
「鄰居？」秦培華瞪了瞪眼，「鄰居就能鬼鬼祟祟的窺探別人隱私了？」「誤會，誤會啊警察同志。」另一人趕忙解釋著，「我家天花板滲了些東西，所以我想上來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