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絕望聯想
我們對胡明傑的死亡現場進行了非常細緻的勘查,可有一點我是十分困惑的,就是客廳花盆裡面的血跡。
胡明傑家的次卧被嫌疑人弄成了簡易的手術室,且技術科的人勘查發現除卻那間卧室之外,就只有花盆裡面有著血跡。當然,廚房的杯子里和餐盤上也有,但從案件徵象上看,是具備不同意義的。
血跡,為什麼會出現在客廳窗檯的花盆裡面?
這是兇手的故意為之嗎?
我覺得不是,我更傾向於「破綻」這兩個字。
「許峰,怎麼了你?」就在我苦苦思索這個問題的時候,秦培華過來拍了拍我,臉上滿是不解。
「秦支,我突然想到了個問題。」
「上車說,外面風涼千萬別受了寒。」
上車之後,我將所想的一切做了說明,聽完秦培華來了興緻:「我對此也是頗為費解,說說你的看法。」
「我覺得,這是犯罪嫌疑人某種習慣或者「心理強迫」甚至是幽閉症的體現。」
「理由呢?」
「秦支,我們首先刨除廚房杯子里血跡和餐盤上的紅色污漬,因為這代表著什麼無需贅述。」設定了前提之後,我才繼續說道,「被改裝成簡易手術室的次卧里有血跡可以理解,但為什麼花盆裡面也有呢?」
「你問我?」秦培華楞了一下,「是我在問你好不好?」
「好。」我點頭,「秦支,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嫌疑人為什麼要在東南角那間次卧實施犯罪呢?」
「不知道,難道你認為房間也是精挑細選過的?」秦培華想都不想。
「沒錯。」
「根據呢?」
「風。」我急速的思索著。
「風,這是什麼意思?」秦培華錯愕。
「秦支,這幾天香城是不是一直在颳風?」
「是一直在颳風,可這能說明什麼呢?」
「說明了很重要的事。」
「那你倒是說啊。」秦培華催促著。「秦支,之前我也沒有注意到這點,是你剛才的話給了我提醒。」我開始解釋著,「儘管在案發現場我們提取到了很多可以物證和痕迹,但必須要承認這其中並不包括與嫌疑人有著直接關係的。而這就從側面
說明了嫌疑人殺死胡明傑是有著詳細計劃的,或者說是在極力規避犯罪過程中留下線索和破綻對吧?」
「你接著說。」「嫌疑人弄了一個簡易的手術室,目的就是為了確保能夠順利的將胡明傑肺臟取出來,然後無聲無息的殺了他。但咱們都清楚,肺臟的摘除和保存是需要一個極為穩定且乾淨環境的,所以嫌疑人才會選擇那
間次卧。」
「不是,我怎麼越聽越糊塗呢?」秦培華有些摸不著頭腦。「你聽我說完就知道了。」示意他不要著急后,我繼續說了下去,「秦支,如果你仔細觀察過就會發現,那間次卧是在樓房的凹陷處的,也就是說兩側都有著向外凸出的陽台,使那裡形成了受保護地帶對吧?
」
「受保護,保護什麼?」
「保護簡易手術室不會被風襲擾到。」
「如果僅僅擔心風的話,的確是這樣,主卧的陽台以及對門主卧的陽台,會將風的干擾降到最小,可是這與案子有關係嗎?」
「當然有。」停頓一下,我拋出了關鍵問題,「如果,我是如果犯罪嫌疑人有極為強烈的幽閉症呢?或者說,他的呼吸系統有著問題呢?說的再直白一些,他在摘除胡明傑肺臟的過程中必須要開著窗戶呢?」
「你,你是怎麼想到這點的?」秦培華見鬼一樣的看著我。
「這個問題稍後再回答,你先說有沒有這種可能?」
「犯罪的人形色各異,當然會有任何的可能。」秦培華點頭。秦培華同意了這種假設,我也就接著說了下去:「無論是主卧還是客廳,顯然地方都要比次卧大,可犯罪嫌疑人依舊選擇了最小的次卧,為什麼要這樣做?還有,客廳窗戶外面沒有樓房,主卧與外面的陽台
相連,可次卧卻是與對面樓層相望的,在這樣的多重條件下,是不是選擇次卧作案暴露的可能最大?」
「沒錯。」秦培華點頭,「客廳的窗外沒有樓房,自然不會有人發現,而主卧的陽台可以起到一層遮擋作用,次卧的確是最容易暴露的。」
「既然如此,嫌疑人為什麼偏偏將簡易手術室設置在了那裡?」
「這麼說的話,也只有「風」這一因素能夠解釋了。」秦培華吃驚的抬起頭,「難不成又被你小子給說中了?」「可能吧。」揉揉太陽穴,我繼續分析著,「犯罪嫌疑人開著窗戶實施的犯罪過程,但由於作案時間很晚,加上有著較厚的塑料布遮擋,所以對面樓的人並沒有發現這起摘除人體器官的犯罪事件。當犯罪嫌疑
人實施到一半兒的時候,他的「幽閉症」或者「呼吸」疾病犯了,於是去到了客廳那裡打開窗戶呼吸,也是因此不小心留下了那道血跡,並且當時他顯然沒有注意到這點。」
「他為什麼非要去客廳呢?」
「秦支,你忘了,現在是冬天,刮的是西北風。儘管主卧的陽台那裡也會有風,但因為處於背風方向力度要小的多,最起碼無法直面吹拂。」
「許峰,你說了這麼多,其實我最好奇還是一點,犯罪嫌疑人為什麼一定要找有風的地方呢?」
「秦支,我剛才說過,這名犯罪嫌疑人極有可能患有幽閉症。」
「你懷疑他遭受過驚嚇?」「嗯,但也可能是有過不幸的遭遇。」我更傾向於這種可能,「幽閉症和異裝癖一樣,其實都是一種心理疾病。我懷疑犯罪嫌疑人曾經受到過「幽閉」的傷害,比如被關在了暗無天日的狹小空間里,最後是順著
流動的氣流找到的逃生之路,所以在以後的日子裡,才會對風產生極度的依賴。」
「你這樣說倒是有些道理。」秦培華點點頭。
「如果真被我說中了的話,那就又能解釋另外一個問題了。」
「什麼?」
「他的職業。」
「你是說外科醫生的身份?」「沒錯。」我點點頭,「你想啊秦支,對於外科醫生來說,最重要的、也是最讓他們自豪的就是能登上手術台。可當一名外科醫生無法進入封閉的手術室,手術時必須要開門通風的時候,是不是也就意味著職
業生涯的結束?」「嗯,這樣的確是能夠解釋的通。」秦培華點點頭,「你之前說過,從胡明傑脖頸的傷痕、摘除肺臟的手法、以及近乎完美的外科手術縫合,都表明犯罪嫌疑人可能是一名從業多年的外科醫生。倘若他真的在
後來遭遇過「幽閉」且導致心理出現了問題,那一切就都能做出合理解釋了。」
「既然咱們看法一致,那就從這個方向開始排查吧?」
「我這就通知陳俊。」
電話掛斷之後,我和秦培華便打算返回警隊,在路上的時候,秦培華問了我一個差點兒遺漏的重大問題。
「許峰,為什麼這次沒有發現「找到我」這三個字呢?」
「我不知道。」提起這個,我的心情就又沉重了起來,「或許,幕後真兇改變了「遊戲」規則吧?」
「我覺得沒有這種可能,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他一定會想辦法通知你的。」
「也是。」我點頭,「而且從胡明傑的死以及案發現場來看,幕後真兇依舊是按照之前的方式推進著「有些」。」
「你是說五樓那個男人?」這次秦培華反應很快。
「是啊。」我苦笑一聲,「就算蘇沫被胡明傑帶回家的時候處於昏迷狀態,從而導致會極為沉重,但我想稍有些智商的嫌疑人都不會傻乎乎的去找別人幫忙,那不就等於是玩兒火自焚嗎?」「嗯,尤其是五樓那小子膽小如鼠,偏偏好奇心又很重,那麼他一定會時時刻刻留意著胡明傑家裡的動靜。估計也是因為這點,所以他才會及時發現了滲透到天花板的血跡,就算今天我們不去,大概他也會
報警的。」
「所有的一切,不過都是幕後真兇的算計罷了,這其實也是在嘲笑我們,故意把線索扔到明面上來。」說到這裡,我第一次有了強烈的挫敗感,「秦支,我說句泄氣的話,你覺得我們能抓住他嗎?」
「他娘的,抓不住我就脫了這身警服。」
「秦支,這話可……」
叮鈴鈴!
就在我想說不要把話說得這麼滿時,秦培華的手機突然響了,接通之後嗯了兩聲便倉促的掛掉了。
「許峰,技術科和法醫那裡都有了重大進展。」
我沒有聽清通話內容,不過從秦培華臉上的激動之色能夠看出來,這次的收穫應該不小:「秦支,到底發現了什麼?」
「在胡明傑的屍體中發現了紗布填充物,上面寫著「找到我」三個字。」
「充填物在什麼位置?」
「心臟。」
「心臟?」我不由的愣了愣,「為什麼當時我沒有發現?」
「因為胡明傑的心臟也被摘掉了。」說到此,秦培華極為凝重的看了我一眼,「你知道那顆心臟怎麼被處理的嗎?」
「該,該不會是……」話到一半兒,我沒敢再說下去,因為我眼前已經浮現出了帶有紅色污漬的盤子,還有那副擺放整齊的刀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