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奇怪牌樓
來張庄是秦培華的臨時起意,我們沒有提前做好計劃,因此在倉促之下很難將方方面面顧慮的周全。
在已經掌握的情況中,蠟燭這條線是唯一可能挖掘出犯罪嫌疑人相關線索的,所以當得知兩個商店都沒有出售的時候,便等同於掐斷了這條線。受限於顧慮不周,頓時便讓我們萌生了退意。
這商店老闆說話很沖,然而卻不能否認他在關鍵時刻幫了大忙,否則現在我和秦培華已經在回去的路上了。
「對啊,活人用不到,死人可以用到啊。」恍然大悟的秦培華,再跟商店老闆交談時臉上堆滿了笑容,「那個,之前是我的態度不好,你不要往心裡去。能不能告訴我們,張庄到底哪裡有賣蠟燭的?」
「我不是已經說了嗎?」商店老闆並沒有因為秦培華的道歉而轉變態度,依舊是一副嫌棄的口吻。
「你……」秦培華說著便摸向了腰間。
我清楚他不是要掏手銬或者槍,而是打算亮明身份,這絕對是不利於後續排查的舉動,因此我趕緊做了制止。
「老闆,先給我們來一包礦泉水,再來一箱速食麵,要桶裝的那種。」說著,我朝秦培華使了個眼色。
「得嘞,這就給您搬。」老闆嘿嘿一笑,臉上頓時擠出了褶子。
「行啊,你小子連這都能想到?」秦培華朝我豎了豎大拇指。
「無商不奸,賺了我們的錢,他必然會轉變態度的。」正如我所說的一樣,當把零錢遞給我的時候,商店老闆宛若換了個人一般:「兩位,剛才我說的可都是實話,我們這裡的商店裡面是真不賣蠟燭。雖然我不知道你們要幹什麼,但真要想買到蠟燭,就只能去
孫麻子家。」
「孫麻子?」這應該是個外號。
「沒錯,孫麻子是個年過半百的光棍,經營著一家壽衣店,只有他那裡能買到蠟燭。」
「他住在哪兒,遠嗎?」
「不遠。」商店老闆從櫃檯後面繞出來,走到門口朝著山坡上面指了指,「看到那個牌樓沒有,他就住在那兒。」
「那牌樓是幹什麼的?」我有些好奇。
「相當於界石。」
「界石?」我不由的一愣,「跟農田裡界石用處一樣?」
農村的田地里,為了更好的確定界限問題,往往都會在兩家毗鄰的農田中埋下石頭,石頭一半地上一半地下,大多數也就幾十公分的高度。可遠處山坡上的不同,那龐然大物可是如假包換的真正牌樓。
牌樓整體呈現灰色,顯然是石製品,無論是渾圓粗壯的石柱,還是上面雕龍刻鳳的牌匾,都彰顯著大氣渾厚之象。從而也證明了另外一點,當初修建這牌樓一定是花費了不少的人力和物力。聽我說出疑惑之後,那商店老闆不假思索的做了解釋:「其實是個貨真價實的牌樓,但卻是起到的界石作用。我家老爺子活著的時候說過,之所以修那東西是因為風水問題,好像就是孫麻子建議村長修的。
」
「風水?」秦培華皺了皺眉頭,「什麼意思?」「具體的說不清楚,是老一輩人商量修建的。」商店老闆回憶了下說道,「我唯一能告訴你們的是,那牌樓後面是個山谷,裡面是面積很大的一片墓地。修建牌樓的目的就是將村子和墓地給隔開,孫麻子就是
守牌樓的人。」
「這是什麼講究?」商店老闆越說,我越是好奇,「那墓地裡面葬的是什麼人?」
「都是村裡的人。」
「那為啥說風水不好?」
「我沒說風水不好啊。」商店老闆表示我會錯了意,「村子很好,但是誰不希望更好呢,對吧?」
「也是。」我點頭。
無論風水也好,還是信仰也罷,儘管這些都是虛無縹緲無法碰觸的東西,可卻深深的紮根於了人們的思想中。
其實這並不完全是迷信,而是人在遭遇生活的苦難和挫折之後,尋找的一種心理慰藉,表達的一種改變困境的態度。
「你剛才說修建牌樓是孫麻子建議的?」回過神,我繼續問。
「是的。」商店老闆點頭,「怎麼說呢,受到環境和教育的影響,我們這裡的人多少還是有些迷信的。尤其是孫麻子,整個就是一神棍,但村裡有些人還就吃他那一套,生病了不去看醫生,都是去找他的。」
「你們村長也信這個?」牌樓是孫麻子建議的不假,可真正拍板的修建的還是村長,這不難說明問題。
「是老村長,去年就死了。」商店老闆糾正著,「具體信不信的我也不清楚,反正他聽孫麻子的建議修了牌樓。」
「修就修了,幹嘛還要守著?」我比較好奇這點。
「不讓人進去唄。」商店老闆撇了撇嘴。
「為什麼?」
「還能為啥,墓地是死人呆的地方,陰氣重唄。」
「你沒說實話。」我能清晰聽出商店老闆語氣的變化,完全就是在敷衍。
「嘿嘿……」被我拆穿,商店老闆毫不臉紅,相反還搓了搓手指,「你再買點兒東西,我就告訴你。」
「奸商。」我罵了一句,「再來一包礦泉水,一箱速食麵。」
「你就不能買點兒別的?」聽我這麼一說,商店老闆反倒有些懵了,「弄這多麼礦泉水和速食麵做什麼?」
「那你就甭管了,趕緊說。」我早就瞄過整個貨架了,擺在明面上的就這兩樣便宜。
「得,說就說,反正也不是啥秘密了。」商店老闆深吸口氣,將聲音壓低了幾分,「最近這兩年,村裡一直在傳墓地裡面不幹凈。」
「怎麼不幹凈?」類似的話我聽說過,當初在公主嶺的時候,整座村莊就籠罩著一層詭異的氛圍。
公主嶺的事情真相大白后,村民們才清楚是有人在裝神弄鬼,如今這張庄是不是也在上演著同樣一幕呢?
這老闆雖然是個奸商,但還算有幾分節操,痛快的將事情始末做了講述。
大概兩年前,張庄發生了一件古怪的事情,有人帶著祭品掃墓之後因為走得匆忙將碗碟落在了墓地。因為要事纏身,所以當他去取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沒想到這一去看到了詭異悚然的一幕。
那本已經因為山風吹拂自身沉積的墳堆中,居然伸出了一雙乾枯的手,正在抓取白天擺放的祭品。
當時那位村民直接嚇尿了,心驚膽戰的急匆匆跑回了家。
膽子小的人在受到驚嚇之後,很容易引起發燒等不適癥狀,家人在得知情況后,恐懼之餘趕忙去請了孫麻子。
不得不說,孫麻子還是有著幾分本事的,掐指一算便道出了事情的始末,令登門之人連連驚嘆不可思議。
有了孫麻子的介入,受到驚嚇的人很快便康復了過來,但從那天起,張庄那塊墓地也變得不再平靜。
很多的墳堆開始出現駭人的異狀,帶血的手印,吃剩的祭品,甚至於暴露出來的殘缺屍體,鬧得整座張庄人心惶惶。
在聽取了孫麻子的建議后,老村長組織修建了這個牌樓,而本著保險起見,孫麻子就成了守牌樓的人。
在清明、中元需要祭祖掃墓的時候,孫麻子都會先一步進入墓地轉悠兩圈,然後村民們才集體進入墓地。
而若是碰到村民們先輩忌日的時候,則都是孫麻子領著進去擺放祭品。
總之一句話,張庄的墓地能不能進,必須要徵得孫麻子的同意。
當然,他也不會生拉硬攔,可如果真出了什麼事兒,他也不會去管。
「這他娘還真夠新鮮的啊。」秦培華聽完,冷笑了一聲,「活這麼多年,頭次聽說壟斷了墓地的。」
「那有不聽勸阻的村民嗎?「這是我想知道的重點,「如果有,在進入墓地之後出過事兒嗎?」
「出過。」商店老闆回憶了下,臉上的神色有了幾分驚恐,「這就是邪門的地方了,我有個遠房堂弟,人楞呼呼的,他有回不聽勸的去了墓地,當天晚上就出事兒了,差點兒沒給活活嚇死。」
「撞見不幹凈的東西了?」我順著商店老闆的話說道。
「是啊。」商店老闆心有餘悸,「我親口問過他,他說那天晚上看到了穿著藏青色壽衣的「人」。那壽衣破爛不堪,露出的肢體上到處都在流血,甚至能清晰看到臉上的肉都是腐爛的。」
「在哪兒看到的,怎麼看的就那麼清楚?」我追問。
「他晚上去廁所的時候,打著手電筒在窗戶根兒下面看到的,那東西好像要爬到他屋子裡去一樣。」
「後來呢?」
「後來,我堂弟打電話把孫麻子請了過來,訓斥了我堂弟一頓,穿壽衣的那東西就被孫麻子給領走了。」
「是不是去了墓地?」
「是的。」
「除了你堂弟,還有沒有別的村民撞見過類似的事情?」
「有。」商店老闆點頭,「有幾個走夜路的,曾經撞見過,據他們的描述,跟我表弟看到的是同一個。」
「我知道了,謝謝你啊。」說完,我看了看礦泉水和速食麵,「車沒開上來,這些東西先在這裡放放。」
「成。」商店老闆點頭,「你們真要去找孫麻子,那人可有點兒邪乎,照我看你們還是不去的好。」
「本來就是要去的,聽你把這人說的這麼神,我們更感興趣了。」秦培華朝我使個眼色,便走了出去。
來到街上之後,秦培華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玩味的笑容:「許峰,看來這孫麻子有極大可能是不幹凈的。」
「沒錯,而且那個配合孫麻子裝神弄鬼的人,十之有九就是我們要找的那名疑似「紫質症」嫌疑人。」嚴重的紫質症會引起皮膚的潰爛和變色,這完全符合商店老闆之前的描述,只是這二人勾結在一起所圖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