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前往張庄
陳俊的疑問，我沒有辦法做出解答。或許嫌疑人自己都給不出具體的答案，畢竟人隨時都是會變的。
我曾聽一位年過花甲的老人說起過，人生其實是一場修行，在這場修行中每個人都有多次選擇的權利。
每一次的選擇，其實都是對人性本身的考驗。
因此無論成功還是失敗，無論幸福還是悲苦，其實都是一次次選擇的結果。
命運，從來都是掌握在自己手裡的；命運，從來都是公平的。
最初，我不敢苟同這番言論，可隨著閱歷的增加，經驗的累積，愈發覺得這其實是質樸的人生哲理。
「許法醫，你在想什麼？」陳俊受到了沉默的影響。
「在想怎麼找到這名患有「紫質症」的嫌疑人，在想怎麼解救出蘇沫，還在想怎麼將幕後真兇緝拿歸案。」說完，我大步走出了山洞。
……
另外的一座山洞也有著人工開鑿的痕迹，不過工程量顯然要小的多，無論深度還是寬度，都無法與剛才那座比擬。
「許峰，動作輕一點。」秦培華站在洞口，豎起食指壓住了嘴巴。
「蝙蝠？」我問。
「很多。」儘管蝙蝠有著晝伏夜出的習性，但在受到驚擾時依舊容易引起騷動，因此我沒有繼續深入，而是站在洞口那裡用手電筒掃視了一番。山洞頂部可棲息之處，倒懸著很多的蝙蝠，下面是一坨坨或乾燥或濕潤的
糞便。
「這麼多的蝙蝠，想要收集足量的尿液輕而易舉。」秦培華壓了壓聲音，「當然，要不怕臟，不怕傳染。」
「秦支，走吧，這裡沒什麼可看的。」我實在是受不了，那密集扎堆的蝙蝠讓我頭皮都有些發麻。
兩座山洞都已經查看過了，我和秦培華也不打算繼續呆下去了，畢竟突破口還是要從杜晗的身上打開。
「陳俊，接下來你是怎麼安排的？」
「秦支，我打算去趟交管局，看看他們那邊兒有什麼新的發現沒有，有沒有找到嫌疑人所使用的交通工具？」
「嗯，這點的確是困擾我們的問題，必須要抓緊了。」秦培華點頭。
「還有，我已經通知技術科儘快進行物證檢驗鑒定了，一旦有結果會立即通知你的。」陳俊補充了一句。
「那好，那就分頭行動吧。」秦培華走出兩步，似乎又想起了什麼，「對了，我和許峰接下來會將重點放在杜晗的關係網上，其他暫時就全部交由你來負責了。當然了，我們隨時保持聯繫。」
「放心吧秦支，保證完成任務。」
……
「秦支，你這是打算做甩手掌柜了？」案發現場的所見進一步印證了之前的推斷，因此我的心情也寬鬆了幾分。「什麼甩手掌柜，你應該很清楚，杜晗這條線是最累人的。」秦培華瞪了瞪眼，語氣和緩了一些，「實不相瞞許峰，下個月我就要離開刑偵隊了，不出意外下任隊長就是陳俊，我這也算是讓他提前進入角色。
」
「離開刑偵隊？」我不由的一驚，「不做刑警了？」儘管我和秦培華認識的時間並不長，可在查案的這幾天中卻建立了較為深厚的友誼。他這個人看起來大大咧咧、喜怒無常的，卻是極具責任心和使命感的，從杜晗母親說他不是一名合格的父親中便能窺見
一斑。
「想什麼呢你？」秦培華笑了笑，「正常的工作調動而已。」
「升職了？」
「嗯。」
「副局？」
「嗯。」秦培華點頭，「但大體工作是沒有什麼變化的，還是主抓刑偵這塊兒。」
「那恭喜秦支了，錯了，是秦局。」這句話是發自肺腑的，秦培華這樣的人，天生就是為刑偵工作而生的。「恭喜的話現在說為時尚早，一切等結案之後再說吧。」秦培華說著，眼睛里閃現出兩道精芒，「你知道嗎許峰，這起案子局領導原本是打算全權交給陳俊負責的，但被我「生搶硬奪」了過來，我是真沒有想到
這案子會如此的棘手、如此的磨人。」
「怎麼，後悔了？」「後悔？」秦培華搖搖頭，「說句心裡話你可能不信，儘管這起案子把我折騰的焦頭爛額甚，甚至會不時生出無力感，但從來沒有後悔過分毫。相反，我甚至有種慶幸感，慶幸在我離開刑偵隊之前碰到了這起
案子。」
「我理解。」通過幾天的相處，我已經摸透了秦培華這個人，不僅是個工作狂，而且還極具挑戰精神。
這起連環殺人案性質特殊，可以說是極為罕見的，很多人從警一生都未必能夠碰到。
這就如一名外科大夫，從醫生涯中如果能夠親自操刀完成一場極富挑戰性的手術，那不光是對醫術水平的檢驗，也不是簡單的學術成就加成，那是自我的肯定，是自身的升華，更是給患者的一個交代。
「放心吧秦支，我們會成功的。」迎著秦培華的目光，我語氣嚴肅的點了點頭。
「那第一步，就從張庄開始吧。」說著，秦培華猛地打了一把方向盤，車子轉過彎之後，駛上了一條略顯狹窄的水泥路。
毫無徵兆的轉彎，不僅讓我身體出現了大幅度的晃動，心裡也是震蕩不已：「秦支，咱們不是要去了解杜晗的情況嗎？」
「沒錯。」
「在沒有去市裡買房之前，難道她一直住在張庄？」
「不是。」秦培華搖頭，隨即做了解釋，「陳俊他們調查過，距離防空洞這裡最近的一個村子就是張庄。」
「我明白了，你是想去了看看能否找到疑似「紫質症」患者的線索？」「是的。」秦培華點頭，「山洞內部的情況顯示，嫌疑人曾經長期居住在那裡。雖說他開墾了田地用來種菜，但這並不能滿足日常生活的需求，那麼他就會去採購。而你之前說過，紫質患者的行動會受到很大
的限制，因此他不可能去太遠的地方，所以張庄很有可能就是他的首選之地。」
「是這個道理。」因為心思全部都在杜晗的身上，所以我壓根兒就沒有想到這點，「秦支，我們對犯罪嫌疑人信息知之甚少，甚至連他是男是女都不清楚，但我覺得可以通過一條線來追查。」
「蠟燭。」秦培華脫口而出，「你跟我想到一塊去了，只要有人的地方，糧食就會有大量的需求與交易，因此想要從這塊入手不會有太大的收穫。但是蠟燭不同，現在沒有人會持續性的大量購買蠟燭。」
「是的。」
從秦培華說要追查疑似「紫質症」嫌疑人開始，我就在腦海中思索了一圈，只有蠟燭是最佳入手點。
先不說山洞裡沒有通電，也不說嫌疑人是否需要照明，就單說他那張簡陋的香案，那厚厚的蠟油就不是一兩天堆積而成的。
而香案下面發現的帶有凹坑的木板，更說明嫌疑人經常長時間跪在蝙蝠雕像前，那時候蠟燭必然是燃燒著的。
就算犯罪嫌疑人每天只跪坐一小時，那麼經年累月下來，對蠟燭的需求量也是相當之大的。
香城地區，早已經通電多年，因此儘管張庄深處山腹之地，一年中也很少出現斷電的情況。
如此一來，購買蠟燭的人，必然會給開店之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哪怕說不清相貌體態，最不濟也能描述出大致的身材。
當定下初步的計劃時，秦培華已經將車開進了張庄村裡。
這是一座很典型的半山區村落，地勢高低不平，房屋錯落有致，一眼掃過不由的讓我想起了公主嶺。
當然，二者之間還是有著很大區別的，至少風貌上是如此，公主嶺因為林山的隻手遮天，因此看起來像是風濁殘年的老人，而眼前的張庄則完全不同，嶄新的氣象就像是一個蓬勃向上的年輕人。
張庄不是很大，所以只有兩家商店，一家位於村口，一家坐落半山，但無一例外全都不賣蠟燭。
「為什麼不賣？」失望之下，秦培華的語氣不由冷了幾分。
「還能為啥，用不到唄。」半山腰的商店老闆扯起了嗓子。
「那停電了咋辦？」我把秦培華擋在了身後。
「停電？」老闆笑了笑，「別看我們這裡是山區，但近幾年停電的次數一隻手都能數過來。再說了，你們剛才沒有注意到家家戶戶房頂上都有太陽能板嗎？這年頭兒，停電可是個稀罕事了。」
「國家電網不請你做廣告真是可惜了，嘴可真夠碎的。」心裡嘀咕一句，我又耐著性子問，「張庄買不到蠟燭，那附近哪裡能買到？」
「許峰，走吧。」沒等商店老闆開口，秦培華便抬腳向外走，「這附近只有張庄一個村，其他的鄉鎮都很遠，而且人口要遠遠多過這裡，追查的價值不大，我們還是去查杜晗那條線吧？」
「好吧。」我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
「等等……」
就在我們要邁出門口的時候，商店老闆突然說道：「你們這兩個外鄉人好生奇怪，誰說張庄買不到蠟燭的？」
「能買到？」我趕忙追問，「什麼地方？」「活人用不到，死人還用不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