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曾經滄海難為水
當天下午，陸芸睡足了覺剛起來，準備和我跟莫林一起去幫我看房子的，結果她剛化好妝換了衣服，公司一個電話過來把她給叫回去，她當著我們的面翻白眼，癱在沙發上一點兒也不想動，我和莫林站在一邊笑她，她氣得吹鬍子瞪眼，說我們沒良心。
「趕緊去吧，誰叫陸總監是頂樑柱呢，少了你半天廣告策劃部肯定亂了套了，去吧，我們家指柔有我陪著就好，你可以安安心心回去做你的頂樑柱去。」莫林開玩笑說。
「我這是一點兒懶也偷不得，這個陳晉庭，一天到晚出難題，你看我今天怎麼對付他。」陸芸撅嘴，有些小生氣地說，「我這方案都改了無數次了，也不知道這祖宗究竟要怎樣才罷休。」莫林雙手叉腰，說，「我整個廣告部都人仰馬翻了，他還這樣不滿意那樣不好的，我受夠了！」
我和莫林站在一邊偷笑，莫林是有正經工作的人，陸芸沒說她，倒是抓住我這個閑人批鬥，「你笑什麼笑？現在離婚了，得找工作了吧？哼，等你找到工作你就知道姑奶奶我一天到晚多辛苦了，看你到時候還笑得出來不。等你被這殘酷的現實社會生吞活剝，你才知道厲害。走著瞧吧你，哼！」
說著陸芸便要走了，莫林趕緊拉住她賠罪。
陸芸倒是提醒我了，離婚了，也沒收入，沈亦雖然給了五十萬的贍養費，但我從小就知道坐吃山空的道理，區區五十萬，在北城能做什麼？我要給自己謀出路。再說了，我這不是準備給自己買個窩嗎？
我上前，摟著陸芸的肩膀，親昵地說，「親愛的，你呢人脈廣，認識的人多，看看能不能給我找個工作？我這不是自由身了么？再也不是資本主義腐朽家庭的一員，這從今以後啊，是光榮的勞動人民，徹底淪為了無產階級一族。你要是有合適的位置，給我找一個？」
我朝莫林眨了眨眼睛，莫林立即幫腔說，「是啊，咱們倆出點兒里，現在工作不好找，我這邊也看看我們台里有沒有合適的職位，你也幫著瞧瞧去。」
陸芸杏眼一瞪，用手戳我鼻子，說，「就知道你要有用得著我的時候，晚上燒好飯等我回來，我這邊幫你物色物色，你丫的以前學的那些東西凈還給老師去了吧？丟死人了，就看你到時候能不能出賣點色相潛規則上位了。」
這死妮子，我三十歲了，人老珠黃，還離了婚，誰還能看上我？
陸芸走後，莫林陪我去看了房子，看了老半天，最後在莫林她們小區找到一套覺得還不錯的，但價格太貴了，一個很簡單裝修的一室一廳也要五十五萬，要知道，沈亦只給我五十萬，加上我手裡一些閑錢勉強可以買下房子，但買了房子，我就等著喝西北風吧，現在工作也沒有，養活自己都困難。
房子合適，價錢不合適。
陸芸下午約了陳晉庭吃晚餐，趁著陳晉庭上洗手間的空檔問我房子找得怎麼樣，晚餐她不回家吃了，我不用準備她的。
我說，房子倒是看好了，就是太貴，還是再看看吧。
陸芸說錢不夠她借給我，可我覺得不大合適，我還沒到那個地步，先看看不，實在沒有合適的另當別論，再不濟，我還可以先租這房子，反正我現在沒工作，一切以節約為前提。
我再不是以前的無憂無慮的闊太太，我要精打細算每一分錢，恨不得一分錢掰開三份用。
過了幾天，我接到沈亦的電話，他好像要出院了，打電話問我有空沒空，一起去民政局把手續辦了，趁早，誰也不耽擱誰。
我和他約好在民政局見面，到的時候，藍沁大紅色的保時捷停在門口非常顯眼，吸引了好些人的眼光。當然，不包括我的。我這人對車子一點也不了解，對於我來說，車子不過是代步的工具，賓士和出租對於我來說沒什麼區別。可能正是因為如此，當初買車的時候，沈亦挑來挑去不滿意，我的不理解讓他覺得無語。
藍沁挽著沈亦笑吟吟地站在我面前，沈亦淡淡地問我，「證件帶齊了嗎？」他的語氣，再不是從前那種溫柔如水的感覺，取而代之的是無所謂和冷漠。
「帶了，走吧。」我也是冷冷地說。藍沁一直看著我，挑釁的眼神在我身上打量來回。
離婚的手續比我想象的簡單得多，工作人員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和沈亦，問道，「都想好了？沒有挽回的餘地了？」說這些話的時候，人家壓根兒看都不看我和沈亦，好像只是走過場一般隨便問問。也是，每天面對那麼多各自飛的同林鳥，要是我我也覺得麻木了。
我迅速回答，「沒可能挽回了，麻煩你辦手續吧，我還有事情忙著。」
沈亦在看我，我知道。但我並不想看他，都這會兒了，他什麼眼神也不重要。
沈亦問，「哼，你還挺迫不及待嘛，孟之柔，現在的你一點兒也不詳以前。」
「有人還在背後看著你呢，沈亦，廢話就別說了。」我不耐煩地說，「手續費一人一半，我的在這兒。」我指著放在桌上的四塊五說。
我估計沈亦沒想到我會做的這麼絕。他愣愣地看著我，說不出話來。
敲個章，這婚也就離了。沈亦拿了張卡給我，說，「五十萬，一分不少，密碼你知道的。」
「知道了。」我接了卡，看著沈亦，恍然覺得我們倆真是作孽。相愛的兩個人走到今天這一步，你說，究竟是誰的錯？
可愛情就是這樣，誰也說不準。不愛就不愛吧，以後就是陌生人了。一個女人這輩子，總是要遇見幾個人渣的。
祝你幸福之類的話我是說不出來的，我剛想轉身離開，藍沁叫住我，她緩緩摘下鼻樑上的墨鏡，眼睛帶著不屑的目光看著我，腦袋貼在沈亦的胳膊上，小鳥依人狀，手上的鑽戒要亮瞎人的眼，「跟你離了，沈亦馬上跟我結婚，孟之柔，我早說過，你贏不了我的。」
我嘲諷地笑了笑，嘆氣，然後看著藍沁，鄙視地說，「姑娘，我沒守住我的婚姻，是我能力不夠，你能插足別人的婚姻，是你狐媚子功夫了得。你現在是快如願以償了，馬上就要做沈太太了，那為了恭賀你新婚，作為前沈太太的我以過來人的經驗提醒你兩句，一呢就是結婚過後千萬別像我一心一意愛著老公，他會不珍惜，就在外邊找女人，二呢就是要小心像藍小姐你這樣的狐狸精，想方設法地勾搭自己老公，」我緩緩將視線移到藍沁的肚子上，冷笑說，「說不定他在回家說愛你的時候，背後把別的女人的肚子搞大，你還蒙在鼓裡毫不知情。畢竟啊，像藍小姐這樣勾引功夫了得的不要臉的狐狸精還是挺多的。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是個什麼道理，我想藍小姐一定能明白。」
藍沁囂張的臉被我說得慘白，她氣呼呼地看著沈亦，然後瞪著眼睛恨恨地看著我，詛咒說，「你說這麼多不就是不爽我和沈亦在一起了嗎？你輸了就是輸了，幹嘛死鴨子嘴硬？孟之柔，像你這樣條件的女人，離了婚就是殘花敗柳，誰還看得上你？我看你還是抓緊沈亦給你的這五十萬，找個農村安安靜靜過日子吧！我要是你，我就去死！」
「藍小姐，這話應該我說，我要是你，我才去死，你這樣的女人就是社會的垃圾。好了，你也別這麼看著我，我不過是說了實話，時間寶貴，浪費在你身上，太可惜。」說完我轉身大步離開。
我從來沒對誰說過這麼狠的話，藍沁是第一個。
走了幾步，我又回頭，看著站在風中正在被藍沁罵沒出息的沈亦，一點當年的樣子都沒有。曾幾何時他也變成了最庸俗的男人的嘴臉？藍沁氣得跳腳，他忍氣吞聲。
喬辰那句話說得真好，人賤自有天收。
我揣著離婚證，第一件事就是去銀行把錢取出來，轉存到我新開的銀行卡里，然後扔掉了沈亦給我卡。我終於明白了那時候莫林說，「不管怎樣，女人還是要自己手裡有錢，那樣才踏實。」
藍沁這樣子大小姐的脾氣，就算是忍受不了，那也是沈亦自找的。有些人就是忍不住犯賤，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但我不祝福，也不詛咒沈亦，夫妻一場，相愛過這麼多年，愛情這麼美好，能融化仇恨，我現在所要做的，就是放下過去，重新開始。至於沈亦和藍沁如何，那不干我的事。
人這一輩子會遇見很多人，有些人註定只能成為過客，留下來的，陪你走到餘生盡頭的人，才是值得珍惜的。顯然沈亦他只能是我的過客。既然是過客，那遺忘就是給彼此最好的紀念。
和沈亦辦了手續過後，好消息接踵而來，剛開始是陸芸告訴我工作幫我找到了，下周一面試，通過就上班，是公司文員，二是我之前看中的房子，房主同意以五十萬交易，要我過些天準備好錢去跟她簽合同。
一切都朝著美好的方向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