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火祭
血鐮如願以償地摁下了按鈕,更讓他意外的是那些懸在腦袋頂上的槍並沒有射擊,他頗為得意的想著,是不是這些傢伙被嚇傻了。
不過下一秒鐘真正傻掉的則變成了他,看著潛望鏡鏡頭裡仍站在那的我,血鐮似乎有些不大相信,於是他在短時間內用盡各種手段來證明眼前的一切不是夢境。
等確認好之後,他驚愕的發現我仍然在坦克前面站著,細細回想貌似剛才坦克發炮的時候確實沒有什麼明顯的震動,於是他連忙摁下了彈殼退倉的摁鈕。
瘦骨嶙峋的他哪裡能抱的動充滿了彈藥的炮彈,那可是好幾十斤的重量,所以當炮彈一退出來,他的手一接觸炮彈的時候,他的整個人都被那幾十斤的重量給墜的彎下了腰。
不過炮彈並沒有落到駕駛艙的地板上,因為血鐮很清楚那樣的後果,所以他用盡全身力氣這才把炮彈給抱住,可抱是抱住了,但他顯得真的很難受,下墜的力量把他的臉弄成了醬紫色,相信要是再這般堅持下去的話,血鐮非得吐了血不可。
一個不經意間,血鐮那顆驕傲的頭顱抬了起來,他的眼睛正好掃過潛望鏡,當他看到那個人還站在原地沒動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刺激有時候會激發人的潛在能力,而這種能力多數指的是身體的反應,譬如力量或者速度,血鐮現在也受了刺激,他被激起的自然就是力量。
那兩條看上去馬上就要斷掉的手臂,竟然生生的將炮彈給抱了起來,不但抱起來了,血鐮還將其重新塞回到了炮膛之中。
在完成這一切之後,他陰狠地笑了笑,然後示威似的沖著頭頂上的戰士們比了一個手勢,但這些戰士就好像沒看到這些似的,皆很是平靜地看著他,自下而上仰望的血鐮竟從那些人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憐憫。
他也管不上那麼多了,關好艙門后他再次來到發射器前,這一回他信心滿滿地摁下了按鈕,因為炮彈是自己裝的,他確認萬無一失,不過理應出現的晃動和空彈退倉並沒有出現,血鐮知道這次他又失敗了,不過下一秒鐘他的手指不斷地在發射摁鈕上敲打,最後他甚至改用整個手掌,可不好用就是不好用誰也沒有辦法。
站在外面的我似乎看到了他在炮塔內的瘋狂舉動,搖頭嘆了口氣:「放棄吧,我的人已經把發射裝置給破壞了,你就算把那摁鈕摁壞炮彈也飛不出來!」
雖然隔著那麼厚的護甲,我依然能夠聽到從裡面傳來的咒罵聲,血鐮罵的很難聽,大概他也預料到這次他是真的沒可能再僥倖逃脫了。
為了不讓他的聲音再那麼刺耳,戰士們直接把他給架了出來,當然這過程中自然不會對他客氣,哪怕他那般瘦弱但仍沒少被戰士們偷偷地捶,總之等他又一次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差點沒有認出他來。
前後半天時間都沒用,我就已經難以辨認,可想而知剛才那一會兒功夫他被仇恨於他的戰士給收拾成什麼樣子。
「真沒想到咱們倆這麼快就又見面了,不過如此短的時間你卻變化如此之大,真是讓人唏噓啊!」我看著他那悲催的模樣淡淡地說道。
「甭在那貓哭耗子假慈悲,現在我是看出來了,這個世界上最狡詐的人就是你都不再有第二個人的。」血鐮腫著臉含糊不清地說道。
我冷冷笑道:「感謝你的誇獎,真沒想到此生還能被冠上這樣的稱號,想想此生應該也是無憾了,不過可惜的是我死的時候你應該是看不到了,要不在我死的那天提前給你燒封信知會你一聲。」
「哈哈,相信用不了多長時間你就得下來陪我,實話告訴你吧,石堡那邊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就等著你帶著這些雜碎一起下地獄吧!」血鐮略顯猙獰地說道。
我彎著腰俯視著血鐮,然後憐憫地說道:「被你這麼一說弄的我都不想殺你了,因為只有這樣你才能親眼看見最後到底是誰滅了誰,可要是這樣的話,我估摸團里的很多兄弟都不贊同,因為你的緣故害死了他們太多的朋友,所以今天你必須得死,不過大可放心你死的絕對會很壯烈。」
突然血鐮掙扎了起來,同時大聲地對我吼道:「你不能這樣對我,怎麼說我們曾經也是戰友,你這樣對戰友是會受天譴的!」
「天譴嗎,就算是遭受應該是你先來吧,在把我圍困在小鎮的時候你怎麼沒考慮過天譴的事兒呢,現在知道自己要死了,你跟我談天譴,好意思嗎?」
「那不一樣,我報復你是情有可原的,誰讓你殺死了我的父親,又分裂了我的傭兵團,如此不共戴天之仇,我報下又怎麼了!」
我冷冷地盯著血鐮,以前雖然知道不要臉這麼一說但如此不要臉的我還真是頭一次見。
「真的很抱歉,你生或死的決定權已經不在我的手上了,它現在在我軍團的那些兄弟們手上,想來他們和你應該也有仇怨吧,不是濫殺無辜吧!」
要說剛才血鐮的臉色難看那是憋的,而現在面色如豬肝純粹就是嚇的,他的腦海中已經開始不斷聯想之後自己被行刑時的畫面了。
該說的我也都說了,對於這種人我不想浪費太多口舌,於是我直接揮手示意旁人把他暫且收押,畢竟眼下還有這麼幾十輛沒怎麼樣的戰車等著我們去收編。
受傷的敵軍輕一點的我便讓水柔給收了,重一點的我這次也殘忍了些,就任其自生自滅了,另外還有一些沒受傷的就交給李虎他們這些搞政工的去說服教育了。
其餘兄弟該接履帶的接履帶該補胎的補胎,總之這片區域大家乾的熱火朝天的,要是不知道的肯定以為這裡是露天的戰車修理廠。
太陽日漸西落,為了提前完成任務,我們更是直接把那些俘虜也給叫了過來幫忙一起修理,這人多力量大,戰士們終究是沒有讓我失望,在大黑前終於把最後一條履帶給裝好了。
本來祭旗出兵的事兒應該是白天,不過我現在卻一分鐘也等不下去了,聽血鐮所說的梅兒的事情,讓我愈發肯定她在石堡里遭受著非人的待遇,所以我要儘快將其解救出來。
雖然荒原部落中的說道講究很多,但聽了我的緣由之後,他們也暫時放棄了那些條條框框。
戰士們在空地上點燃了幾堆篝火,大概是木頭放的太多,再加上乾草的緣故,導致半邊天都被火焰給映紅了。
血鐮被人押了上來,那是正中心的位置,一堆乾草和木頭簇擁著一個巨大的十字架,而血鐮這會兒已經被綁在了上面。
經過短暫的休息,這傢伙的體力已經恢復了一些,在捆綁他的時候,這傢伙很不老實,有幾次差點掙脫束縛,要不是戰士們眼疾手快沒準兒我們還得抓一會兒這傢伙。
捆綁他的繩子很粗,而且戰士們特意多繞了幾圈,透過火光我甚至能夠看到他手臂上的紅色淤痕,哪怕被綁上了,血鐮也沒有停止掙扎,因為他心裡再清楚不過現在要是再不爭取逃離,那等待他的只有那熊熊燃燒的烈火。
可掙扎又真的有用嗎,就算他能掙脫開繩子,可又能逃的出這上百人的包圍圈嗎!
我緩步走到他的面前,然後低聲對他說道:「這已經算是我為你爭取的最有尊嚴的死法了,起碼你能落個全屍,要是按照兄弟們的想法,他們巴不得把你大卸八塊,甚至有的人覺得用刀一刀一刀把你給剮了都不解心頭之恨。」
血鐮這傢伙不但不領情相反怒視著我然後吼道:「收起你那偽善的嘴臉吧,依我看那些點子都是你想出來的,倒是那些戰士們心好才想出來這個法子的。」
我沒有生氣,而是很隨意地說道:「隨你怎麼想吧,我不在乎,反正你早晚都得死,怎麼死又有什麼關係呢!」
說完我便回到了隊伍之中,祭旗的儀式是由卡亞主持的,基本上講的就是我們要進攻石堡,原因是什麼之類的告詞,這些話都不是說給人聽的,按照荒原的說法這是講給部落供奉的圖騰聽的,因為族人們都相信在自己戰鬥的時候,圖騰會庇佑自己,會讓部落打勝仗。
等那一番告詞說完之後才算是正事,只見卡亞從一名諾巴族人手中接過火把,然後圍著血鐮繞了一圈,繞圈的同時他的嘴裡在不斷地嘀咕著什麼東西,等他重新回到起點時,卡亞沖著血鐮點了點頭,然後將手中的火把丟到了乾草之上。
血鐮腳下的草和木頭沒有倒汽油等一類助燃物,畢竟是祭旗用,故而乾脆點才能更加凸顯其真心。
第二個上去的是戰斧,他和卡亞一樣一邊繞一邊在嘴裡叨咕著什麼,等他回到原點的時候他沖著血鐮笑了笑,而血鐮則對著他破口大罵。
這會兒火焰馬上就要燒到血鐮的腳底下了,他這會兒甚至能夠感覺到來自火焰的熱浪。
緊跟著又有十幾根火把被扔進了乾草堆上面,火焰也開始慢慢吞噬血鐮的身體,這傢伙還真是有剛,我們都聞到焦糊味了,甚至聽到了油脂滴落的聲音了,這傢伙依然在那破口大罵。
最後可能是吸入了有毒氣體,他一下子昏死了過去,可這一昏迷就真的再也沒醒過來。
我連殺幾次都沒殺掉的人,最後的結局竟是這樣,真的很是讓人唏噓不已,戰士們散掉了,幾處篝火依舊燃燒著,而正中央的血鐮已經徹底被火焰給吞沒了。
不知道昏迷中的他是否能感覺到痛楚,不過我的內心卻滿是感嘆,感嘆這個世界要是永遠和平該有多好,沒有戰爭沒有殺戮更沒有如此酷刑,可貌似那一切都不大可能,因為人們的慾望是無止境的,為了滿足慾望,這些東西就肯定會存在。
我也有慾望,此時此刻我的慾望就是能把梅兒安全的救出來,而要完成這個慾望,那我就得帶著兵或者自己去闖鬼瞳布置好的天羅地網。
在那裡根本不存在和平解決,我只能不斷地去消滅阻擋我實現慾望的障礙,同樣的而我則是阻擋在他們慾望之路上的絆腳石。
殺戮、暴力或許不是唯一讓人實現慾望的方式方法,但有時它卻是最乾脆最直接的,當然不得不承認有時它也是最有效的。
看著火焰漸漸變弱,我在心裡念起了好多年都沒念的往生咒,雖然世間輪迴說只是一種想法,但念出這東西也算是自我安慰。
沒有續柴續草,等可燃物都燒沒后,火自然也就滅了,不過沒有人去收拾,更不會有人好心地去用容器把血鐮的骨灰收起來,想來最後血鐮也算是徹底回歸到了這片荒原。
這一夜應該有很多人都睡的很香甜,他們應該是著急去夢裡與逝去的故人們相會,告訴他們今天的這個好消息,當然也有人會睡的很沉,因為血鐮這個心腹大患算是除去了。
可這一夜我卻始終沒有睡著,我發現自己距離石堡越近自己越會失眠,離救梅兒的日子越近自己越會胡思亂想,我緊張我不安,我有太多太多的擔心了。
就這樣暈暈乎乎半睡半醒的挨到了天亮,儘管一夜沒睡但我仍然是清醒的,看著戰士們一個個從帳篷里走出,我的心又重新回到了它該呆的位置。
很快全團的戰士們到齊了,這裡面還有昨天被俘虜的,讓我有些意外的是這些傢伙竟沒有一個逃跑的,要知道昨夜團里的守衛可是很鬆懈的,想逃別說一個人了,就算是這些傢伙全逃掉也不是沒可能。
雖然很好奇,但我沒有詢問原因,想來他們在加入鬼瞳那邊的時候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而現在只算是棄暗投明或者說和絕大多數人一樣終於找到了報仇的機會,故而他們不願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