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夜

封敬是在酒店的大床上醒過來的。

他按掉手機的鬧鐘，時間正好六點。

昏昏沉沉了兩秒，封敬猛地睜開眼睛，朝自己的手和腳望去。

「……」一切都和他入睡之前一模一樣，除了後腦勺稍微有些痛。

他呼出一口氣，重新倒回了枕頭上。

果然只是一個夢。

他莫名又想起夢裡那個女人纖細的脖頸，和她漂亮的鎖骨。

不不不，他不是一個這樣的人，只是這個女人太符合他的審美，所以……他在夢裡給自己創造了一個這樣的女人？

……他開始認真思考他是不是應該找一個對象了。

房門猛地被人推開，封敬朝門口瞄了一眼，是他的助理來了。

「米線兒。」他慵懶地叫了一聲，揉著頭髮坐了起來。米歇爾是他的助理，姓米，名歇爾，中國人。先不說一個中國人為什麼要取個外國名，光「米線兒」這個名字，他每次念著就想吃米線兒了。

「米線兒，我昨晚做了一個很奇幻的夢，我夢到我變成了一條狗。」封敬一邊換衣服，一邊對米歇爾道。

米歇爾站在門口，神色複雜地盯著他。封敬穿上襯衫，奇怪地看他一眼：「怎麼了？」

米歇爾快步走上前，把捏得死緊的手機點開，遞到他面前：「你沒有做夢，你就是變成了一條狗！」

封敬愣了一瞬，很快被手機里的視頻吸引了注意力。視頻顯然是昨天晚上錄的，他身上還穿著剛才那套睡衣。但視頻里的他，手腳並用的在地上奔跑，嘴裡還「汪汪」地叫個不停，宛如……一個智障。

封敬：「…………」

他一定是還沒睡醒。

「我知道你們表演課里有一節叫解放天性，但你這……也解放得太徹底了吧！」回想起昨晚的情景，米歇爾現在還心有餘悸，「你整個人就跟沒有了理智一樣，完全沒辦法溝通，最後還是我敲暈了你，才消停下來。」

「……」封敬抬頭看向他，「難怪我覺得後腦勺有些痛，原來是你敲的？」

「……我、我也是沒有辦法啊！」敲暈老闆這種事，米歇爾心裡還是很虛的，「任由你這麼瘋下去，要是把酒店的其他人引來怎麼辦？還好只有我一個人看到！」

封敬微抿著薄唇，思考這件離奇的事。現在最科學的解釋，就是他在夢裡變成了一條狗，並且還把夢裡的行為表現了出來。

可是，他沒有夢遊的經歷啊。

米歇爾見他沒有追究自己敲暈他這件事的意思，偷偷鬆了一口氣：「封總，你最近是不是壓力太大了？我知道你得了影帝后，網上有部分莫天王的粉絲言辭有些過激，要不你這段時間就別上網了。」

封敬遲緩地點了下頭：「嗯……」

米歇爾見他這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心裡更是放心不下：「我現在就跟秦董彙報這件事。」

封敬立刻回過神來：「不用了吧，我就是拍戲太投入了而已，這種小事就不用跟秦凡彙報了。」

「不行。」米歇爾堅定地搖了搖頭，「我們走的時候秦董特地交代了，關於你的事，事無巨細，都要向他彙報。」

封敬：「……」

秦凡手下那麼多藝人，到底哪來的閑心這麼關心他。

他手搭上米歇爾的肩，朝他露出一個笑：「米線兒，希望你能明白，我才是你的直屬上司。」

「……但、但我的工資是秦董發的。」米歇爾不畏強權，守住底線。

封敬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笑容也越發深邃：「但決定要不要繼續給你發工資的人，是我。你覺得呢？」

「……」米歇爾吞了口唾沫，「我覺得你說的對。」

「很好。」封敬鬆開他的肩膀，繼續換衣服。

米歇爾「呼」的吐出一口氣，封影帝的氣場，太強大了。

在酒店裡吃過早飯，米歇爾便開車載封敬去今天的拍攝地點。今天的拍攝是在古堡里進行的，封敬也要換上吸血鬼的妝面。

化妝師依然是昨天的那個妹子，在給封敬黏吸血鬼假牙時，興奮得手一直在抖。米歇爾在一旁看得提心弔膽：「小徐，你小心一點啊，手別抖啊！」

「嗷嗷嗷，我盡量！」

米歇爾：「……」

封敬的尖牙弄好以後，朱姝妍也來了片場。看見封敬時，她被他的妝容驚艷了一下。這個男人，真是又帥又性感，五官完美到不可挑剔，難怪粉絲總是把他拿來跟莫榛比。可是經過昨晚的事，她心裡難免尷尬，封敬卻像沒事人似的，還禮貌地跟她打招呼：「朱小姐，早上好。昨晚你找我是有什麼事？現在我們可以聊。」

朱姝妍：「……」

他是故意的嗎？

旁邊的化妝師小妹和米歇爾耳朵頓時豎了起來，昨天晚上，朱姝妍去找過封敬？？

他們的小動作朱姝妍都看在眼裡，她抿了抿紅唇，朝封敬笑著道：「沒事了，就是昨晚太入戲，一個人呆在酒店房間有些害怕。」

「原來如此，你可以聽聽音樂或者喝杯熱牛奶，緩解一下情緒。」

「知道了，謝謝。」朱姝妍勉強笑了笑，走到一旁化妝了。

米歇爾湊到封敬跟前，壓低聲音對他問道：「昨晚朱姝妍來找過你？」

「嗯。」

「然後呢？」

「我沒給她開門。」

「……」米歇爾沉默了一會兒，思考著這件事需不需要彙報給秦董，「我覺得你這樣問出來好像不太合適，這麼多人都聽著呢。」

封敬道：「合不合適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之後肯定不會再來找我了。」

米歇爾：「……」

還是封影帝套路深。

因為廣告是吸血鬼的設定，所以大部分拍攝都是在晚上進行，劇組收工的時候，已經十一點了。封敬卸完妝，仍是直接返回了酒店。今天他沒有再去看微博，洗了澡后就直接躺在了床上——還特地喝了杯熱牛奶。

這樣總不會再做什麼奇怪的夢了吧。

睡意很快便襲來，封敬昏昏沉沉地閉上眼，耳邊一個女人突如其來的尖叫，直接把他從睡夢裡拉了出來。

……什麼情況？

他蹙著眉頭睜開眼，然後眼角跳了一下。

他又來了，又來了昨天那個客廳！他都沒有刷微博了，為什麼還是做了這個夢！

這次他不再是趴在客廳的窩裡，而是蜷在沙發上，不遠處的液晶電視，正在播放一部電影。

「啊！」隨著鏡頭裡忽然竄出的人影，身後的人又小小地叫了一聲。

封敬回過頭去，入目的果然是昨天那個女人的臉。

電視上可能又放了什麼嚇人的鏡頭，女人的雙手將他抱得更緊，他的背順勢貼在了一個軟軟的東西上。

封敬：「……」

「瞳瞳。」

這把聲音吸引了封敬的注意力，他再次把頭扭向電視的方向，不出所料地看見了莫榛的臉。

這是莫榛主演的一部電影，《鬼校》，據說是他為了突破自己，特地接了這種題材。封敬看了一陣，雖然這部片子此時在他眼裡變成了黑白的，但這並不妨礙他觀摩莫榛的演技。

不同於他的科班出身，莫榛十六歲時就出道，自然沒有接受過長時間的專業課學習，他的演技，基本都是在實戰中磨鍊出來的，而且不得不說，他是一個天賦極高的演員。

這個世上有些人，天生就是為了舞台而生。

詭異的配樂在房間里響起，電影極力渲染著恐怖的氣氛。身後女人的情緒很快就被電影感染，將他死死樓在懷裡。那團綿軟的觸感更加鮮明，鼻尖散發著青桔香氣的髮絲，不遺餘力地刺激著他的神經。

「……」他是一個血氣方剛的正常男人，即便在夢裡變成了狗，也是一條血氣方剛的正常狗。

為了避免自己有什麼不該有的反應，封敬在她的懷裡掙紮起來。

「別動啊，狗蛋。」女人不滿地揉了他一把。

封敬：「……」

昨天不還是二黃嗎，怎麼今天就變成狗蛋了？

女人可真是善變。

不過趕緊從她懷裡逃出來勢在必行，封敬掙扎得更加賣力了。

「汪嗚！」他猛地一使力，從她懷裡跳了出去。女人看向他，微蹙著眉頭：「你跑什麼呀，馬上就演完了，你走了我一個人不敢看呀。」

封敬：「……」

那你就早點睡覺，大半夜的一個人在家裡看鬼片很刺激嗎？

嗯，好像是有些刺激。

不過恕他不能奉陪了，他現在只想快點從夢裡醒過來。

女人見它閉著眼睛趴在那裡不動了，撇了撇嘴角，把身邊的一個靠墊拿過來，抱在了懷裡。

封敬又一次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再次睜眼時，依然是被他設定的六點整的鬧鐘鬧醒的。

望著酒店房間的天花板，封敬的神色有幾分晦澀。

為什麼他連續兩天都做了這個奇怪的夢？是要給他什麼預示嗎？那他是不是應該去找個人來幫他解夢？

「封總，醒了嗎？」米歇爾敲了敲門，從外面走了進來。封敬坐到窗前的小沙發上，看著他沒有說話。米歇爾在他對面坐下，問他：「你昨晚是不是又夢見自己變成了狗？」

封敬薄唇微抿：「你又錄下什麼了？」

米歇爾把手機點開，遞給他。

這是一個新的視頻，穿著睡衣的他先是像前一天那樣手腳並用地跑了一陣，然後蹲在沙發上，饒了饒自己。

「昨晚比前晚好一些，被我哄著還去睡了，我在這裡一直守到你睡著才離開的。」

封敬的臉色不怎麼好，他把手機扔回給米歇爾，靠在了沙發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