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求人不如求已
從皇宮中出來,已是到了下午時分,空空的肚囊顯得有一些吱吱叫苦,乾澀的喉嚨已生津不起往日的尖嘴饒舌。日西斜落的陽光已然有了側影的痕迹,正一點一點往西偏斜。
磊夫人和丫環小杈站定在皇宮門前,靜靜地回目瞭望了這一幢幛幢巍峨疊嶂,而又似曾相識金碧輝煌的皇宮。心底無由地愰動著一縷縷凌亂而愁容滿臉的衰傷。她此時才突然感覺到眼前這一幕蒼茫衰落的風光,好像也像一陣輕微的涼風拂過,偏偏留給自己一縷縷無情的冷言恥笑一樣,瘋狂地啃噬著她的心和她曾經所有的驕傲。
一個如怒火般燃燒的聲音,彷彿從磊夫人的心底噴薄而出,慢慢擴散開來。「我要報仇敵!我要把帶給我恥辱和倔侮的人,統統從這個世上抹煞掉!亦不管她是誰!!!」
身邊的小杈輕輕地碰觸了一下,看似已陷入極度仇恨和怒火中燒中的磊夫人勸道。「夫人,咱們還是快走吧。傻呆在這時也不是辦法,咱們現在唯一能去的就是你的娘家梁王府了。走吧,別擔擱了。」
磊夫人被丫環小杈的溫軟之語一觸,即時扭過頭來瞧了她一眼,不無感激嘆道。「小杈啊,落難之時方見真情吶。現在連皇家的人都要拋棄我了,只有你對夫人還是這麼好,不離平棄,我總算是心底有數了。等夫人我完了這一西洋參子難堪之事,夫人一定還給你一份上好的好處。」
聽得磊夫人如此哽咽的說著恩德的事兒,小杈又出言宛拒道。「伺候夫人乃是奴卑的本份,小杈從不敢有非份之想。這些後事還是等夫人救出了磊府相爺父子再說吧,現在說來恐怕為時過早呢。」
「嗯,你個小丫頭倒是精靈得很,看事也挺透切的。若是我府中那些公子小姐有你這般玲琍透剔就好了,也不至於把磊府弄成了今日這般模樣。」
「夫人,你別再誇獎我了,咱們還是快走吧,能爭取一刻是一刻。」
「嗯,走吧,夫人聽你的。」
梁王府內,打自梁王今日午朝之後回來,就一臉烏黑的把自己一個人鎖在了後院的書房內。
任憑府內的屬員如何招呼叫喚,他就是不讓一個人進去。就連往日緊跟其後的安公公,此時也只得長吁短嘆地倚在房門外唉聲嘆氣,進出不得。再恐怖點說,好像連下人端進來的茶水點心也一律免了。
沒有人知道梁王這樣做作的目的是什麼,只是房中透出一絲靜得出奇的煞氣,讓人感覺得有一絲絲毛骨悚然。
此時梁王把自己深鎖在書房之內,獨自座在書案之前,滿腦子都是浮現著今天在朝堂之上的片片段段,以及突然被太后和國主認祖歸宗的『李秋生』。他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在這個十多年過後的世上,還能突然出現一個狀若當年『河陽王』的遺孤來。而且還是這麼有板有眼的佑證著,讓他沒有一絲一縷可以推脫和否認這個事實原證據。
最讓人可恨和惱即的還是這個『李秋生』,一出場就把自己的死黨和女婿磊副相父子送入了天牢,而且自己也差一點遭了漁池之殃。若是讓此人長此在朝中混跡下去的話,那他這個攝政王的日子恐怕也是不好過的了。因為他早已領教過當年「河陽王」的厲害,如果是子承父志的話,他一樣難於自己。所以梁王他自己不得不從新睜眼認清這個現實,只要棕個『李秋生』歸來,似乎就是到了他曾經不可一世的盡頭之日。
正在她思慮重重和憂心腫腫之時,安公公匆匆地走進來敲門相報,「王爺,寶琴郡主來訪,奴才前來問你:見是不見?」
聽得安公公之報,梁王在房內並不太感意外,這事兒他也是能意料得到的。因為在早朝之上,磊副相慘遭牢獄之苦已是眾所皆知的事情,這個時候自己的女兒『寶琴郡主』來訪,自然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了。雖然他此時心裡不想見任何人,但是他還是努力的回應了一聲門外的安公公,「哪,就請她快點進來相見吧,本王也有一段裡子沒有與她相見了。」
得了梁王的指示,安公公自然是辦事勤快,不多一會兒就把一身疲憊愁容滿布的『寶琴郡主』請了進來。父女二人相見,倒也是一場頗為悲情的畫面。
只見得『寶琴郡主』從外面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一見梁王就急得滿地跪下哭訴道。「父王,你趕快想想辦法對救救女兒一家吧,要不磊府就要大廈傾覆了,你也要骨內分離了啊。」
「父王,求求你了。你趕緊想個法子,救救女兒一家吧。女兒,求你了!」
看著哭得一臉淚水漣漣而衣衫不整的女兒,梁王也是一臉哽咽的扶起磊夫人悲泣道。「女兒啊,不是為父的不想救你們磊府於水火之中,只是這事現在扎手得很吶。人家『河陽王』的遺孤『李秋生』剛剛認祖歸宗,太后和國主正浸寤在這萬分悲喜之中,父王不好過的了可是一個辦法也沒有哪?」
「俗話說得好人逢喜事精神爽,這不,人家正在興頭之上嗎?咱們可就得漸時倒霉了。」梁王斷然說道,又看了女兒一眼,突然語出衰嘆之氣道。「唉,這磊汶湘也是吃飽了撐的。自己都是信極人臣了,還和一個小小的杜府聯合奪什麼『琴棋盛會』的頭冠呢?這會兒好了,把自己的老命也白搭進去了。看看誰還能求你於死囚之中。」
「唉,我梁王真是的眼無珠啊,居然把自己的女兒下嫁於這等不屑之徒之中,害苦了自己,也害苦了他眾人人。唉,可恨,實是可恨,大大的可恨!!!」
親耳聽得父王如此不解恨的怒罵和自責,磊夫人羞得無地自容的辯白著。「父王,你就不要這樣了。事已至此,怪只怪女兒管束磊府無力,放任他們父子在外胡作非為。才惹下今天殺身之禍,女兒亦是悔之晚矣。還望父王顧念在咱們父女一場的面子上,略施援手,救一救他們的命吧!」
當頭被磊夫人這一圈纏繞,再加上自己此時已是心亂如麻,梁王氣得沒好氣地看指著磊夫人吼道。「女兒啊,你要為父怎麼說你才明白呢?你來求為父做主那是很容易的事,可是你現在讓為父求誰去啊?太后和國主都在興頭之上,為父這一進宮求情,不就是等於白白承認了磊府所犯的大罪嗎?到時候,你讓為父在皇家人面前還有沒有顏面和道路可走啊?」
「這,這女兒可沒有想到過,那女兒現在該怎麼辦?還請父王指點一二。」磊夫人終於氣妥地低下了頭顱,眼中不再有剛才那一種進副而凌利的眼光,房內緊張的氣氛也有了一絲的緩解。
見磊夫人有了一些平緩和正常,梁王才釋然寬慰道。「女兒啊,據為父所知,磊相落得如此下場全拜那個叫董嫣芷的小姑娘所賜。李秋生也是憎恨磊相那時強扣董嫣芷於府內,最窩火的事是你們竟然把這個女子送了府郡大牢。這個為父就不知你們磊氏父子和她有什麼深仇大恨了,非搞得人家走盡天下之路不可。」
「看如今,也算是你們惡有惡報善有善報了。若是你們還想解了這一段恩怨情仇,為父以為解鈴還須繫鈴人。女兒啊,這得好好委倔你去求求人家那個董嫣芷了。」
「若是那個董嫣芷應允了你的衰求,那磊府父子之難才好救之呀。若是你捨不得丟下你『寶琴郡主』這一個顏面,那為父也是束手無策了。」
聽得事情有了轉機,果然和丫環小杈說的如出一轍,求皇宮的人不如求自己的娘家人,磊夫人高興得立時從座位上跳起來說道。「父王,只要能救得了他們磊氏父子,莫說讓我去求那位董嫣芷了,就是讓我叫她一聲姑奶奶我也是樂意的。」
誰知磊夫人此言一出,驚得梁王在座上瞠目結舌道。「唉,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嫁出去的女兒就如同潑出去的水,收也收不回來了。」
磊夫人一時更正道,「父王,你怎麼能這樣說呢?女兒這不是急著救人才做下這種卑微的事的嗎?這可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啊。」
直到此時,這父女倆的談話看似各有奇巧,好像都不為對方拆報一般。可是,就在剛才梁王聽了磊夫人的解說之後,也不想再過多的糾纏下去了。只得鬆鬆口氣說道。「算啦,好女兒啊,你就當父王沒有說過。不過你現在得趕緊趕過杜府去,當面向人家好好請個罪,磊氏父子能不能得釋牢獄之災就全看這個董嫣芷了。」
說罷,滿眼憂慮重重地看了磊夫人一把,略微遲疑了一會,突然又語出衰妥道。「女兒啊,你一定得小心謹慎,好自為之吧。求人不如求已,這可是你求人的唯一機會了,這機會一旦在你眼前錯過,那磊氏父子就是大罪當頭,永世不得翻身啦。」
在自己將要轉身走出書房的背後,終於聽到父王對自己的關心和憂慮之言,磊夫人心頭一熱,兩眶的淚水馬上就流涌了出來。她急忙回身一拜,即刻就給梁王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梁王卻回身轉避道,「去吧,別在為父身邊浪費這些時間了。李秋生那邊,留給他們磊氏父子的時間已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