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邀

相邀

來探病的人都離開后,太夫人由杏枝扶著坐了起來,只是神色冷若冰霜,連那一點子慈愛溫和都懶得再偽裝。

「喬湛好大的能耐,竟然敢當著那些人的面公然將您一軍!」喬三夫人更是有滿心的憋悶無處發泄,她雖見太夫人神色不好,卻仍是忍不住火上澆油道:「本來男人後院多個小妾少個小妾又能如何?都是沈惜挑唆的!」

這些日子她和喬三老爺因為雁姨娘的事鬧得夫妻間像仇敵似的,眼見喬湛肯如此寵著沈惜,她不願意承認自己心裡暗暗生出艷羨來。

且這話她也是仔細思量過才說出口的,太夫人對上喬湛肯定是實力遠遠不及的,只有引到沈惜身上,太夫人才可以與之一搏。

殊不知她的小心思被太夫人一眼便看穿了。

「你快別這麼說,你要是有沈惜的能耐,也不必我替你操心!」太夫人不假辭色,聲音也嚴厲了不少。「沈惜能哄得喬湛把後院的姨娘全都送走了,你尚且不能讓你老爺安安分分的留在家裡!」

太夫人的話音才落,喬三夫人臉色漲得通紅。

她沒想到太夫人竟直接下她的面子,直擊她的痛處。

「先把自己的事情想清楚再操心別人的事罷!」太夫人見她羞惱的模樣,愈發覺得不耐。「我累了,你先下去。」

喬三夫人本想讓太夫人把杏枝叫來詢問她這些時日在侯府的情形,見太夫人失了耐心,忙道:「娘,媳婦方才說得不妥,還請您見諒。」她少不得忍著性子,放緩了聲音道:「媳婦知道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老爺和我們好,您可千萬要保重身子,有什麼事吩咐我們去做也就是了。」

她這一番話下來,太夫人的臉色總算緩和了些。

太夫人伸手揉了揉額角,蘇姨娘被送了回來,她吃了啞巴虧,怎麼都要找補回來。雖說老三家的不爭氣,大事上還算聽話,這也是她能容忍喬三夫人的緣由。

「沒工夫跟你生氣。」太夫人接過喬三夫人神色殷殷遞上來的茶,不過略嘗了一口就放到了身邊的黑漆小几上。「把蘇氏帶上來。」

守在一旁的杏枝忙答應著去了,待她離開后,喬三夫人忍不住問道:「娘,杏枝的親事是怎麼泄露出去的?您該好生查一查才是,您身邊是不是被喬湛安插了人……」

她的話音未落,太夫人本來垂著的眼睛突然抬起,冰冷尖銳的目光逼得喬三夫人忙住了聲。

好在不多時蘇氏已經被帶了進來,喬三夫人暗暗的鬆了口氣。旋即她又覺得不忿,太夫人自己身邊的人出了岔子,也只會跟她發脾氣。有本事揪出內奸來,好生處置一番以儆效尤。

「奴婢見過太夫人、三夫人。」已經卸去那些個華麗釵環,換了一身丫鬟衣裙的蘇姨娘方一進來就跪在了地上,神色間有幾分驚恐。

她穿得著實樸素,比起杏枝這樣的大丫鬟來差了一截兒,比她自己在太夫人身邊服侍時更是差了不少。她只希望念在自己曾服侍過太夫人幾年的情分上,太夫人能網開一面。

「喬湛和沈惜把你趕了回來,你還真把自己當我身邊的丫鬟了。」殊不知她這樣楚楚可憐的打扮愈發讓太夫人不喜,太夫人冷笑兩聲,道:「這兩年沒白去,你可真聽喬湛的話!」

蘇姨娘的心裡猛地一跳,她意識到自己弄巧成拙了,口中連聲說不敢。

「太夫人,當務之急是讓她再回到永寧侯府。」喬三夫人出來打圓場,她上下打量了蘇姨娘一通,道:「身段模樣都不差,也是個溫柔可人的。難道他喬湛真的冷情冷心,一點兒舊情都不念?」

喬三夫人想起自己後院的那些喬三老爺的通房小妾,雖是有的人姿色不再,喬三老爺倒也稱得上善待她們。雖說蘇姨娘比不上沈惜的美貌,可眉眼間別有一種出吹可憐的溫順之色,既是喬湛曾經收用過她,到底說一日夫妻百日恩的……

殊不知她的話才說完,蘇姨娘身子不自覺的輕顫。

太夫人沒開口,只是冷冷的看著蘇姨娘。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緩緩的道:「在沈惜重回侯府後,喬湛是不是極少去你們幾個房中?」

蘇姨娘咬緊下唇,艱難的點了點頭。

喬三夫人愕然的睜大了眼睛,就算是沈惜回府後獨寵於喬湛,可這一年多來還經歷了沈惜有孕到生產後近一年不能和喬湛通房的時間。莫非——

「沈惜把自己身邊的人給了喬湛?還是衛國公府送了人來?」喬三夫人猜測道:「沈惜好不容易同喬湛和好,是斷不肯把機會再讓給別人的。」

此事放在她身上,只怕她也是一樣的做法。

不料蘇姨娘卻搖頭,貝齒鬆開緊咬的下唇,嗓音艱澀的道:「侯爺和夫人感情好,侯爺還是留在夫人房中的時候多。」

光是看蘇姨娘的出身,喬湛不喜歡她也是有的。太夫人緩緩的轉動著手腕上的念珠,她還想著等到自己離開后,喬湛也該對蘇氏好些了才是。

「太夫人,我倒是有個法子。」喬三夫人前思後想,突然腦海中閃過一道靈光。她湊近太夫人耳邊,低聲耳語幾句。

蘇姨娘不安的跪在地上,有些話她沒有全部說出來,只希望自己能在太夫人這兒有條退路。

喬三夫人的靈感還是來源於她自己所處的這些糟心事。

「如今也只有一個法子了,就是讓蘇氏懷上孩子。」喬三夫人小聲道:「三個月不顯懷也是有的,沒有害喜反應的人也有。到底蘇氏是從永寧侯府被送回來的,他喬湛總不能不認自己的骨血罷?」

如今她之所以對雁娘的事情要退讓,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雁娘生下了庶子。若是蘇姨娘有孕,便能再回侯府。

無論是誰讓蘇姨娘懷上孩子都行,關鍵是要抓緊時間。

見太夫人默不作聲,神色似是有所鬆動,喬三夫人愈發覺得自己主意好。不僅能把蘇氏送回去,又能噁心到沈惜,簡直是一舉兩得。她清了清嗓子,帶著一種隱隱的快感,問道:「侯爺最後一次去你房中,是什麼時候?」

蘇姨娘的臉色沒有預料中的緋紅,而是頓時變得慘白,她低低的道:「夫人回府後,侯爺便是不宿在正房,也不來我們房中,只是自己去書房住。據奴婢所知,夫人並沒有在侯爺身邊放人,侯爺除了在正房裡陪著夫人,就在松濤苑處理事務。」

這下不單是喬三夫人,連太夫人都愣住了。

憑她沈惜是怎樣天仙一樣的相貌,男人朝三暮四的性子在那兒擺著,怎麼可能只守著她一個人?

「你所說可是真的?」太夫人看向蘇姨娘的目光稱得上兇狠了,蘇姨娘心中害怕,卻不敢不點頭。

好、好一個潔身自好的永寧侯!

太夫人咬牙切齒的抓起手邊的茶盞,狠狠的向地上擲去。

破碎的瓷片和冰涼的茶水飛濺到了蘇姨娘身上,可是她連躲都不敢躲,直直的跪著。

一旦太夫人知道她未曾同喬湛有夫妻之實,只怕她再沒有一點兒利用價值!當時她不敢說,是怕好不容易得來的富貴飛了,怕太夫人覺得侯爺不喜歡她,再換別的年輕貌美的丫鬟過來。她想著既是已經抬了她做姨娘,總有一日侯爺會寵幸她的。

如今終於紙包不住火了。

她到底該怎麼辦?

******

安親王府。

自從常玥在陳瑩面前「聲淚俱下」的剖白忠心后,又通過娘家的人暗查得知又一次祁恪偷偷帶著烺哥兒去過永寧侯府後,她終於覺得常玥的話還是有幾分真的。雖說陳瑩還沒有完全信了常玥,兩人終於又開始走動起來。

在她的有意引導下,陳瑩對祁恪的懷疑也越來越多。

「王妃,您也該把烺哥兒接到身邊來培養感情才是。」常玥一副全然為陳瑩考慮的模樣,她從丫鬟手中接過來陳瑩的碧璽石發簪,輕手輕腳的替她插在了鬢邊。「我說句話您別惱,雖是他不會被封為世子,也到底佔了長子的名分,王爺對他總會另眼相看幾分。」

「您不好總這樣不聞不問的,任由王爺把他送入宮中。」

陳瑩聽罷,眼底浮出一抹煩躁之色。「祁烺本就跟我不親,近來王爺又看得緊,除了親自教他功課外,就是說淑妃娘娘想他了,要他入宮。我哪裡插得上手!」

祁恪在得知陳瑩曾經虐待烺哥兒后,雖然沒跟陳瑩翻臉,已經徹底不信任她了。他寧願辛苦些,在自己不在府中的時候,把烺哥兒送到淑妃宮中。烺哥兒小小的年紀,日日奔波並不抱怨,反而還會安慰祁恪,這讓祁恪好歹心裡有了些安慰。

「好像我會吃了他一樣!」陳瑩冷哼一聲。

常玥聽罷,彎起了唇角,似是不經意的笑道:「不怕您惱,這方面您和沈惜可就差遠了。沈惜對孩子是最有耐心的,烺哥兒也情願跟她玩兒。」

她的話還沒說完,只見陳瑩便沉下臉。

現在陳瑩最恨有人拿她跟沈惜比較,見常玥如此不識趣,正要發作時,常玥卻似乎料到如此,飛快的改口道:「她只是個做下人的,服侍人慣了的,伏低做小最是擅長了。您也不必親自出馬,只從丫鬟里找兩個肯好生陪著烺哥兒玩的,他自是會愛來您的院里。」

陳瑩聞言后,目光落在自己身邊服侍的幾個大丫鬟身上。

沒道理沈惜能哄住的孩子她的丫鬟們卻不行?是不是沒把她的話當回事?

見自己的計策似乎開始奏效,常玥只是在心中笑了笑,面上還是一副柔順的神色。「等到王爺回來后,您也該主動和王爺說一說這件事,烺哥兒總往宮裡跑,讓別人看了也不好。」

陳瑩神色僵硬的點了點頭。

「王妃,王爺回府了。」還不等常玥在說些什麼,已經有小丫鬟進來通傳。「王爺去了書房。」

已經連續好些日子,祁恪來正房只是敷衍了事,一回府倒先往書房跑。只是抱怨的苦悶話她無處可說,畢竟祁恪是去書房又不是去妾室房中,為這事鬧起來,只會顯得她不夠賢惠懂事。

「你先回去,我去書房見王爺。」陳瑩沉吟了片刻,覺得常玥所說有理,她不能再放任烺哥兒和她疏遠。

常玥識趣的走了,等陳瑩到了書房中,卻撲了個空。說是來了位客人,王爺去見客了。

出師不利,陳瑩沒好氣的在祁恪的書房裡坐下,預備著等他回來。正在百無聊賴之際,她忽然發現祁恪書架上的兩部書之間,隱約閃爍著點點紅色的流光。

她快步走上前去,果然兩部書中間的縫隙里,放著一支紅寶石髮釵。

這支髮釵看起來極為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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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夫人的悠閑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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