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計
榮寧堂這邊一派和諧,喬三夫人回了院子便開始發脾氣,直面她怒火的對象便是蓮花和翠葉。
「兩個蠢笨的東西,這一年來連個人都沒籠絡住!」喬三夫人狠狠的瞪了二人一眼,厲聲道:「指著鼻子把你們罵了出來,我都跟著丟臉!」
蓮花和翠葉雙膝一軟,嚇得要命,忙跪下求饒不迭。
「夫人饒命!」兩人也是欲哭無淚,當初從柴房裡出來也是喬三夫人首肯的。「先前大奶奶對奴婢們也是十分好的,不知怎麼此時突然翻臉……」
喬三夫人心中也清楚,這也難以怪到兩人身上。是她覺得沈惜此次不是被休棄就是一命嗚呼,才沒把戲做全套,留給有心人鑽空子。
「這劉氏到底又給沈惜灌了什麼迷魂湯!」喬三夫人狠狠的拍了下炕幾,怒道:「竟懂得利用機會把咱們的人都給排擠出去!那榮寧堂豈不是成了承恩伯府的後院!」
喬三夫人怒不可遏是有緣故的。
畢竟在她眼裡,榮寧堂是那樣大一塊肥肉,不能進去分一杯羹簡直就是吃虧。
更何況先前她鋪墊了好些時候,總不能白費了吧?
喬三夫人越想越是生氣,對劉氏也是恨之入骨。可無形中,她自己便把沈惜給摘了出去,畢竟她想不到這具軀殼中,已經換了個靈魂!
「夫、夫人——」小丫鬟見她臉色不好,來通稟的聲音不由顫抖了幾分。「綠雲姐姐回來了。」
小丫鬟的話音未落,喬三夫人烏雲密布的臉上才有稍稍轉晴的趨勢。
「讓她進來!」
只見珠簾撩起后,綠雲身後緊跟著一個窈窕的緋衣女子。
「見過夫人。」綠雲和那人一起行禮。
正是引爆喬湛沈惜之間矛盾的紅纓。
喬三夫人盯住她看了半晌,一副風流妖嬈的身段,姣好年輕的面容,一身緋色的衣裙,更是襯得她多了幾分嬌艷之色。
雖然不及沈惜盛時的顏色,卻也有些過人之處。
「起來罷。」喬三夫人神色稍緩,只留下紅纓,讓其餘人都退了出去。「你該知道,我為何讓你回來。」
紅纓點了點頭。
「到了榮寧堂你知道該怎麼做嗎?」喬三夫人淡淡的道。
紅纓識趣的道:「好生服侍侯爺、大奶奶。」
此時沈惜萬沒想到,喬三夫人竟打著仍舊把紅纓送回來的主意。原來喬三夫人還覺得紅纓這麼放著實在可惜了,且是因為沈惜沒安排妥當,還敢去投湖,才引得喬湛怒火,此事同紅纓倒沒多大幹系。
現下喬湛三個妾室,除了太夫人賞的一人外,餘下兩個都是沈惜給抬的,怎麼到紅纓就不成了?
如今想往榮寧堂再安插人,一時間恐怕是困難。若是能在喬湛枕邊安插上自己的人,那就再好不過了!
喬三夫人聽罷,這才滿意的微微頷首。
要趕快把人送回去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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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湛最終還是沒留宿正院,卻也沒去姨娘處,仍舊回了松濤院。
蘭草和蘭香臉上自是有了幾分失落,沈惜卻是鬆了口氣。雖說已經接受了穿越成□□這個設定,可若是讓她跟陌生男人同床共枕,她還是覺得有些彆扭。
「大奶奶,侯爺給您請了御醫診脈調理身子,明日就過來的。」臘梅覺得如今沈惜變得不同了,未嘗沒有討好侯爺的意思。可侯爺仍舊沒有留下,她怕沈惜心中難過,不由勸道:「這些日子侯爺公務繁忙,原是心疼吵到了您歇息。」
沈惜知道她誤會了,卻沒有解釋,只是笑著點了點頭。
殊不知卻被眾人誤解為「強顏歡笑」更令人心疼,臘梅等人都想著要多給侯爺和大奶奶創造機會,讓兩人早些和好才是。
翌日一大早,沈惜便早早的起身。
昨日太夫人派人來看過她,沈惜便不經意讓來人瞧見她腳上的傷,實在是走不動,不是她不去請安。
雖說已經回來了,她可不能躲懶,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做。想了半宿,沈惜已經略略排出了輕重緩急。
「大奶奶,姨娘們過來請安了。」門前傳來了通報聲。
沈惜微微一愣,這才反應過來榮寧堂中還有這些人要應付。
在她才回侯府時,怎麼沒見這些人的影子?在聽到喬湛親自把她抱回來、又特特來看了她一次,姨娘們這才姍姍來遲。
「不見。」沈惜神色淡淡的道:「讓她們都回去罷。」
想起原主的那些記憶,這三個妾沒一個敬重她的。甚至因為喬湛惱了沈惜不肯踏足後院,她們竟敢在沈惜面前抱怨起來。
如今她還騰不出手來料理她們,眼下還有件要緊事——
「若是今日侯爺下衙,請侯爺過來一趟。」沈惜琢磨了片刻,道:「就是我有事想請教侯爺。」
見沈惜懂得主動向喬湛示好,一旁服侍沈惜更衣的蘭香露出歡喜的神色來,臘梅笑著應了一聲。大奶奶和侯爺這樣商量著來,才有小夫妻過日子的模樣呢。
沈惜猜出二人心中所想,笑了笑。
昨晚她特意讓蘭草值夜,問出了不少事情。最讓她在意的,便是那些嫁妝。
喬湛親手把他準備嫁妝冊子交給了原主,可還沒等原主看完,劉氏便帶人過來了。劉氏便以嫁妝太薄,還要給她再添些的名義,拿走了冊子。
從此這嫁妝冊子,便再沒回到沈惜手中。
恐怕其中的許多東西,都被劉氏給拿走了罷?劉氏還想要害死她,讓自己女兒上位,她才不會讓劉氏母女繼續把持她的嫁妝。
這又不是承恩伯府準備的,憑什麼一直霸佔著?
她非得一件件全都要回來不可。
這件事她自己很難做到,畢竟那些東西她都沒見過,即便有冊子也對不上。更何況,嫁妝冊子沒準兒被劉氏改成了什麼樣。這就需要求助喬湛,問他要冊子和見過這些東西的人……
喬湛應該會樂意幫她的吧?
沈惜托腮默默的想著,雖然提到那些嫁妝,對於喬湛來說不是什麼愉快的記憶。大不了她賣萌撒潑打滾兒,總能打動喬湛。
雖然才見了幾面,沈惜卻覺得,表面上擺出一副不約的冷淡臉,他應該是個很容易心軟的人。
臘梅這就答應著要去,冬梅正幫沈惜把最後一根珠釵在髮鬢上插好。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蘭草飛快的跑回來,滿臉焦急的道:「大奶奶,不好了!三夫人帶著紅纓過來了!」
她的話音未落,在場的人臉色都不大好看。
喬三夫人也太過分了,頭一日沈惜才拖著病體回來,她便要往回塞人;這才第二日,她又要把那個爬床丫鬟送過來。
這是嫌她活得還不夠糟心嗎?
不過——沈惜眼珠一轉,不是還有那三個不規矩的妾室么?兩件事並一起解決也好。
「讓姨娘們先回去,三夫人過來就把她請進來。」沈惜不緊不慢的吩咐道。「臘梅你照舊去。」
她壓根不信有這等熱鬧,三個姨娘肯回去不看。
臘梅憂心忡忡的走了,蘭香蘭草等人俱是臉色不太好看。
「手真巧。」沈惜還有興緻跟冬梅說笑,她看向梳妝鏡里的人,烏黑的雲鬢看似被隨意的綰起,卻有種說不出的別緻來。她手裡的首飾不多,卻冬梅很好的利用起來。
冬梅的笑容有些勉強。
她們實在沒看出大奶奶葫蘆里賣的什麼葯,大奶奶表現得太淡定了。
「扶我去軟榻上罷。」沈惜抬了抬手。
有著腳崴傷的由頭,她才懶得給喬三夫人面子。便是她不起身,喬三夫人也挑剔不出來。
她們這邊才看看的布置好,蘭草的通傳聲便響了起來。
「惜娘,今日精神可好些了?」喬三夫人一進門,便關懷備至的問道。彷彿昨日的不愉快已經煙消雲散,一切都沒發生過。
沈惜更樂得如此,她只是略略撐起身子,弱聲弱氣的道:「勞煩嬸母您惦記,侄媳身子不爭氣,還未大好。」
還未大好就是不能給您見禮啦!
她愉快的想著,瞧見喬三夫人眼底飛快閃過一抹不虞,心情更好了。
「那該好好歇著才是。」喬三夫人壓下那點子不愉快,耐著性子跟沈惜寒暄了幾句。
紅纓就跟在喬三夫人身後,沈惜卻對她視而未見,只當做尋常丫鬟一般。
今日喬三夫人過來並不是關心沈惜的,她見話已經鋪墊的差不多了,便道:「惜娘,那件事說起來你也有錯。」
沈惜適當表現出恰如其分的詫異。
「雖說湛哥兒惱了你有他的不對。」喬三夫人語重心長的道:「若是你早些給湛哥兒納了紅纓,哪裡還有這些事?你們鬧得不成樣子,我們做長輩的看了也覺得不好。」
喬三夫人還真是心急,恐怕昨日的事讓她有了危急感,明知道有些不妥,還是把紅纓送了過來。
沈惜才不怕她。
「侄媳不是沒跟侯爺提過。」沈惜在承恩伯府裝柔弱的那些日子已經頗有斬獲,她聲音徐徐的道:「可您知道侯爺的性子,若是侯爺不願意,侄媳磨破了嘴皮子也沒用呀!」
「還引得侯爺厭惡了我!」說到傷心處,沈惜還拿了帕子抹眼淚。
喬三夫人看了著急。先前她喜歡沈惜軟弱好擺布,可是這太軟弱了也不能成事!
「惜娘,你是永寧侯嫡妻,可得拿出你主母的氣勢來!」喬三夫人趁機教育道:「你瞧瞧,這後院也忒沒規矩了。你病著,後院的三個妾別說侍奉湯藥了,連人影子都不見一個!」
「紅纓不一樣。你幫了她,往後她定然會好好侍奉你,也能幫你轄制那三個人。」喬三夫人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簡直像是全心全意為沈惜思量一般。
憑著原主的記憶,後院那三個麻煩沈惜已經一個頭兩個大,她也太想不開了,還給自己再找一個麻煩?
「那就讓她留下罷。」
沈惜彷彿糾結了好一會兒,才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