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雨

好雨

喬漪同喬湛的關係已經這麼好了?

沈惜看了一眼強作鎮定的喬漪,她年紀尚小,雖是性子素來是端莊持重、溫柔文靜,可眼底的雀躍之意,是怎麼都掩飾不住的。

果然是嫡親的兄妹兩個,血濃於水的親緣,怎麼都透著親近。

沈惜兀自在心中胡亂猜測著,喬漪卻是主動牽了沈惜的手,就要去迎自己的哥哥。

頭一次是由喬漪主動帶著走,沈惜還是有些個不習慣。她一面笑著讓喬漪慢點,一面吩咐蘭草等人去準備溫水和乾淨的手巾等物。

嫂子真真是細心。

喬漪在心中默默的想著,大概是先前接觸的太少了,她竟不知道嫂子是這樣一個溫柔體貼的人。

等兩人走到廊廡下時,喬湛也到了。

只見喬湛穿了一身寶藍色的騎裝,身姿挺拔、步伐矯捷,等到他走近時,沈惜卻看出他眼底的疲憊。

兄妹兩個感情可真好,沈惜在心中羨慕著。

一看喬湛便是急匆匆的趕路回來,這天色又陰沉得厲害,說不準多會兒大雨便傾盆而至。為了陪妹妹吃飯,喬湛這做哥哥的也是不容易。

「侯爺。」

「哥哥。」

沈惜和喬漪上前行禮。

喬湛應了一聲,雖然難掩疲憊之色,看起來心情卻是不錯。

真的見了哥哥,喬漪反而失了幾分勇氣,打了招呼便沒有再做聲。喬湛也不是個會找話的,故此沈惜只得再次「暖場」。

「侯爺從城外一路趕回來辛苦了,快進屋擦把臉歇息會兒。」沈惜體貼的道。

今日喬湛出城公幹,一來一回便要花費半日的功夫。這一路騎馬過去,又是正值炎熱的夏日,定是又熱又累。

「我讓廚房做了些冰碗送來,正好您解解暑氣。」自從喬湛進來,沈惜便習慣性的忙前忙后。

等到喬湛簡單的整理一番后,沈惜已經接了冰碗端上來。

喬湛接過來,突然他想起什麼似的,突然道。「你少吃些涼的。」

沈惜先是一愣,旋即從善如流的點點頭。

從上次在承恩伯府,他看出自己走路艱難時,沈惜便知道喬湛實則是個體貼細心的人,只是表情少、話少,便稍顯有些冷淡。

沈惜自覺還是能透過現象看本質的,故此對喬侯爺這些聽起來像是冷言冷語責備實則關心的話,都能接受良好。

天色雖是暗了下來,也起了風,可還沒到要下雨的地步。

喬漪一半心思留神著哥嫂,一半心思都在看天。這雨還是早下些好,下得再連綿些才是。

沈惜不知她心中所想,還暗暗期盼著下一場暴雨,下的急停的也快,別耽誤喬侯爺回去。

至於喬侯爺,則是專心致志的對付著眼前的冰碗。

若是文竹在,一定會大吃一驚。

已經許久都不吃甜食的侯爺,竟把沈惜遞給他的冰碗吃乾淨了,眉頭都沒皺一下。

見天色不好,沈惜便著急要擺飯。

「一會兒恐怕是要下雨的。」沈惜眼底閃過一抹憂色,不由隨口道:「咱們還是早些擺飯,別耽誤您回去。」

喬湛聞言,面上不動聲色,只是略微挑了挑眉。

而在一旁的喬漪,卻是著急了。

正巧喬湛的目光從沈惜身上移開,恰好撞上了妹妹焦急無措的目光。

電光火石間,兄妹間那點血脈相連的默契便顯露出來,僅是一個眼神,喬湛便察覺,到底是自己嫡親的妹子,跟自己是一條心的。

無形之中,兩人突然變得親密起來,這也是沈惜直到許多年後,心中的一個未解之謎。

喬漪眨了眨眼,對著桌上的飯菜努了努嘴,動作極快,正在吩咐丫鬟們上菜的沈惜並沒察覺,喬湛卻是看在眼中。

他想自己已經明白了妹妹的用意。

不多時,飯菜便在圓桌上擺滿了。沈惜照例還是先幫喬湛和喬漪盛飯添湯,隨後才顧著自己。

沈惜覺察出些不對來。

往日喬漪吃的不多,速度卻沒有今日這麼慢。一碗紅棗粳米粥,喬漪足足喝了半晌還沒下去一半,只是拿湯匙小口小口的吃。

喬湛倒是與往常無異,只是見喬漪吃得慢,他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沈惜無法,她怕喬漪不自在,也只能陪著慢慢吃。她還在心裡反思,莫非是下午給喬漪的點心多了?還是多吃了冰碗?讓喬漪連晚飯都吃不下?

「嫂子,我想吃雲腿豆腐。」喬漪看著沈惜,放下湯匙,可憐巴巴的提要求。

她的話音未落,喬湛便淡淡的看過來。他放下了筷子,臉色微沉,似是要開口教訓人。

好容易喬漪在自己面前能放開些、在榮寧堂自在些,沈惜豈有不依的。只是她怕喬湛說話嚴厲,會嚇到喬漪,便做主開口道:「蘭草,去吩咐廚房做一道雲腿豆腐送上來。」

既是沈惜已經吩咐下去,喬湛倒不好再說什麼,臉上神色陰晴不定,不知他在想些什麼。

多添了一道菜,便讓這頓晚飯顯得漫長無比。

外頭的風越來越大,即便是坐在屋子裡,都能感受到外頭的狂風大作,細細聽去,似乎還夾雜著隱隱的雷鳴。

沈惜心中著急,卻又沒辦法催促,她只能盼著左右都悶熱一天了,還是再遲些下雨的好。

可惜這一回老天沒有聽到她的祈禱。

終於在雲腿豆腐端上來時,一聲雷鳴之後,醞釀了一整天的雨,終於落了下來。

聽著雨聲噼里啪啦的砸在窗欞上的聲音,沈惜開始發愁。

莫非這大雨夜,還要讓喬侯爺冒著雨回去?

可是,喬侯爺願意留下嗎?

沈惜的目光不由落到喬湛身上,只見喬湛氣定神閑的又添了碗湯,彷彿絲毫沒聽到外頭的雨聲。

雖是喬漪點了菜,可她並沒有吃兩口,便撂下筷子說飽了。沈惜本就吃得少,能堅持到現在是為了陪著他們兄妹。

故此等到喬湛放下湯匙時,沈惜也放下了筷子。

「悶了一日,下場大雨總是好事。」喬漪笑眯眯的道:「涼爽多了。」

豈止是涼爽。簡直透心涼了有木有?

沈惜在心中默默的腹誹,不知該如何安置喬侯爺。況且她今日確實有話對喬湛說,喬湛又沒有即刻就走的意思。

「雨又急又密,侯爺還是稍事休息片刻,再回去?」沈惜終於想到了個折中的法子,左右夏日的雨都急,等雨停再讓他離開好了。

喬湛眸光微閃,頷首答應下來。

若是往日,喬漪早就避開,可今日喬漪也堅持陪在一旁。

萬一哥哥抹不開面子,真的走了,可就沒有這樣好的機會!

喬漪分出少半心神聽兩人說話,大半的心思卻還都是關心窗外的雨。千萬不要停,再下大些才好呢。

終於,牆角的時辰鍾,已經堪堪指向了戌末。

「嫂子,我困了。」喬漪努力睜大眼,反而顯得淚眼汪汪。「雨這麼大,哥哥別走了吧?」

沈惜頓時踟躕起來。

喬侯爺應該會拒絕的罷?

不過作為一個合格的嫡妻,沈惜是不可能說出拒絕的話。左右喬湛看她還沒太順眼,興許就走了呢?

「是啊,外頭雨愈發的大了,一時半會兒只怕停不了。」沈惜柔柔的笑道:「不若侯爺就在榮寧堂歇下。」

她本意是客套一下,希望喬湛自己編個理由拒絕。

誰知,喬湛竟點了頭!

沈惜幾乎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她在心裡呻-吟一聲,還在做最後的掙扎:「侯爺,我讓蘭草在西邊給您收拾個屋子?」

喬湛不置可否的看著她,沒有做聲。誰知喬漪卻垂下眼,喃喃自語道:「果然我在這兒還是很麻煩,我不是有意打擾哥哥嫂子的。」

她的聲音很輕,不用仔細聽根本聽不清,可讓人覺得她分外的傷心難過。

「阿漪,沒有的事。」沈惜想起她敏感內向的性子,能說出這樣的話,心裡一定不好過。好容易這些日子開朗些,別再給打回原形。

沈惜只以為是喬湛為了不讓喬漪傷心才留下,心中暗暗想著:喬侯爺為了妹妹如此「犧牲」,著實不易。

喬漪這才重新見了笑模樣,命丫鬟帶著她的鋪蓋,去了西邊的她早讓蘭草收拾好的屋子。一時間房中只剩下了沈惜和喬湛。

喬湛只是過來用晚飯的,便沒有帶小廝丫鬟。

到底兩人是夫妻,沈惜的屋子裡還是備著喬湛的衣裳。她讓蘭香找出乾淨的褻衣,親自去凈房給喬湛送了過去。

好在喬湛雖貴為永寧侯,這些小事卻也都是自己來,並不需要人服侍,這讓沈惜鬆了口氣。

她送了衣物進去,便退了出來。看著蘭香和臘梅一臉喜悅的鋪床,還特意翻出一床綉著大紅色鴛鴦戲水的被子,沈惜忍不住睜大了眼,扶額道:「這大夏天的——」

蘭香振振有詞道:「大奶奶,今兒下了雨,夜裡肯定涼,您身子弱,自然要蓋得厚些。」

「侯爺肯定覺得熱。」沈惜無奈的道:「快再找一床薄些的被子。」

蘭香猶豫了片刻,在沈惜再三的眼神「威脅」下,才又去開柜子。

沈惜望著大紅色的錦被發獃。

雖說兩人是夫妻,可對於沈惜來說,要同床共枕這樣親密的接觸,她還是有些發憷。

「侯爺。」沈惜正愣神,只見正在鋪床的臘梅停下了動作,曲膝行禮。

沈惜忙回過神,看到正站在她身後一步的距離,若有所思的看著床上的大紅色鴛鴦戲水錦被。

她頓時飛紅了臉,說了一聲她去洗漱,便飛也似的逃了。

沈惜簡直想捂臉,喬侯爺不會以為這是她的主意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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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夫人的悠閑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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