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昵
晨光熹微時,沈惜便朦朦朧朧有了些意識。
難得暖烘烘又不是惱人的熱,陷在柔軟的被子里好舒服……沈惜有點捨不得起來,還想多磨蹭一會兒。
沈惜把一半臉埋在枕頭裡,故此她迷迷糊糊的睜開了一隻眼。
線條流暢好看的側臉,劍眉,挺直的鼻樑,薄而顏色淺的雙唇……喬湛?!
沈惜立刻清醒了不少。
她猛地想起了昨夜大雨,喬湛留宿她房中——
昨晚臘梅說過,喬湛明日早朝,卯時就得起來。前些日子喬湛沒在,又不需要去給長輩請安,沈惜都要睡到辰時才起。
沒有鬧鐘能準時叫醒她,為了在喬侯爺心中留下個好印象,在睡前沈惜反覆暗示自己千萬不能起遲了。
看樣子倒是暗示起了作用。
只是距離太近了。
似乎感應到了她的目光,喬湛緩緩的睜開眼,一雙漆黑深邃的眸子,無聲無息的看著她,只把沈惜看得心裡發毛。
「醒了?」喬湛低低的問道。
他的嗓音低沉沙啞,性感迷人。沈惜一大早腦子不夠靈光,只是獃獃的點頭。
見她愣神,喬湛覺得自己有必要先解釋下眼前的情形,他淡淡的開口道:「昨夜你把被子給蹬了,又靠了過來。沒法給你撿,又怕你著涼,只好委屈你了。」
隨著他的目光往下看,沈惜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的姿勢有多曖昧。
她正枕著喬湛的一條胳膊,懷中還抱著喬湛的另一條胳膊,而眼下兩人還在正蓋著同一床被子?
被子還是她讓蘭草給喬湛特意找出來的那床略薄些的,而那床大紅色的錦被,許是她夜裡覺得熱了,直接把被子給蹬了。眼下這她身上這被子——應該不會是她從喬湛身上搶走的罷?
最差的情況不過如此,沈惜自暴自棄的想著。
她睡相不好是真的。而且她有抱著東西睡的習慣,左右是她自已佔據一張大床,時常早上醒來她都發現自己抱著被子或者枕頭,被子蹬到了床腳或床下——
可她萬萬沒想到,昨晚她竟然如此不老實,竟然鑽到了喬湛的懷中!
這這這,難道她夜裡給自己的暗示是抱大腿而不是要早起嗎?
簡直不能更尷尬一些。
這不就是大寫加粗的投懷送抱?
沈惜被自己尷尬到了,絲毫沒意識到喬侯爺特意的解釋,有幾分心虛的意思在。
昨夜沈惜是抱了胳膊、搶了被子沒錯。可最終把她圈到懷中,把兩人裹在一個被子里的,還是他。那床鴛鴦戲水的錦被,真的是他拽不動么?
她已經大腦宕機,顧不得思考這麼多。
「侯、侯爺——」沈惜頓時陷入了一臉懵逼,二臉茫然的狀態,俏臉通紅,結結巴巴的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喬湛大度的表示不介意,有些不自在的動了動胳膊。
沈惜這才察覺自己竟然還沒鬆開他,趕緊訕訕的放手。是了,她還壓著喬湛的胳膊——
她忙坐起來,卻因為被子被兩個人一齊壓著,她沒完全掀開,起得猛了又被彈了回去。
好在嚴嚴實實的被人抱了個滿懷。
太丟人了!
沈惜絕望的想著,她都是辦的什麼事兒啊。
懷中嬌軟的身體抱起來剛剛好。
喬湛在沈惜身後,唇邊隱約透出一絲饜足的笑紋。雖然胳膊卻是有些麻了,他卻覺得很值。
她忙回過頭,想要道歉,卻沒防備,額頭撞上了喬湛的下巴。
一定很疼吧!
她已經不能感覺更丟人一些。
眼見著喬湛微微蹙起眉,沈惜手忙腳亂的從喬湛懷中起來,每一道笑紋都寫滿了諂媚。「侯爺,我幫您揉揉?」
說著她就上手,纖細的手指輕輕揉了揉,還側過身仰著頭小心的吹氣。
吐氣如蘭。
喬湛低頭看去,她尚未整理好的寢衣透出大半春-光,大紅色的肚兜愈發襯得肌膚賽雪。染上了緋色的小巧耳垂,真想咬上一口。
他雖然很享受媳婦討好的行為,可再這樣下去,他可不保證會不會發生什麼。
「已經沒事了。」喬湛握住了她的手,語氣也和軟了幾分。
沈惜忙收回手,乖巧的點頭,討好的笑。
幸而兩人醒得早,已經磨蹭了好一會兒,才堪堪到了卯時。
喬湛先起身,沈惜望著他的背影,有些出神。
腰細腿長肩膀寬,若是放到現代,喬侯爺也活脫脫是個行走的衣架。
聽到他們裡面的動靜,蘭香臘梅等人在門口候著,等到有吩咐就進去。
沈惜也準備起身,忽然「行走的衣架」回頭,看了她一眼,短促的道:「把衣裳穿好。」
她忙低頭,發現自己果然衣衫不整,面上紅得似乎能滴下血來。
等到沈惜整理好,喬湛才開口讓蘭香等人進來服侍。
喬湛上朝要穿的朝服早就被文竹送了過來,喬湛也並不用人服侍,自己在凈房收拾妥當。
床上亂糟糟的,雖然那床更喜慶的大紅色鴛鴦戲水錦被沒能得到主人們的「寵幸」,可一眼便能看出,兩人只蓋了一床被子。
蘭草和冬梅對視一眼,俱是帶著笑意去收拾床。
正坐在梳妝台前的沈惜,從鏡子中看到兩人的神色,臉上才剛剛散去的熱度,又有再度上升的趨勢。
「簡單的綰一下就好。」沈惜看到臘梅瞭然的笑容,不由清了清嗓子,道:「讓小廚房把早飯端上來,讓侯爺用些早飯再走。」
臘梅點點頭,用最快的速度把沈惜的長發半綰起,不礙事兒,卻又透出幾分嫵媚。雲鬢上只插了三支赤金珠釵,卻愈發顯得清貴逼人。
沈惜挑了件杏黃色的衣裙,樣式簡單大方,清清爽爽。
從凈房出來的喬湛,見到嬌俏動人的沈惜,眸光微閃,一直端著的唇角,也柔和了幾分。
兩人一起去了西邊用早飯。
喬漪已經早早的等在了飯桌前,見哥哥嫂子進來,起身上前行禮,面上露出笑容來。
看來昨晚哥哥嫂嫂相處不錯。
小丫鬟提著食盒進來擺早飯,沈惜正起身幫兄妹二人張羅,忽然有小丫鬟進來通傳。「蘇姨娘來請安了。」
喬漪聞言,唇邊的笑容淡了下去。
沈惜正拿了碗盛湯的手不由一頓。
那兩個姨娘都被她找人看管起來,動彈不得。蘇姨娘是唯一的「自由身」,理論說她這會兒過來服侍,私心雖然有,可挑剔不出錯處來,還得誇她一句恭謹。
沈惜不由看向喬湛。
只見喬湛三下五除二的喝完了碗中的粥,又夾了個金絲卷,便放下了筷子。
「你們慢用,我先走了。」
喬侯爺還是一如既往的不喜歡她們。
沈惜忙起身送他,不知為何,看到喬湛分明的態度,心中竟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他既是走了,見與不見都是沈惜自己的事。
正候在廊廡下的蘇姨娘,見喬湛走出來,不由眼前一亮。
她壓抑著心中的激動,正準備姿態優雅、輕移蓮步的上前行禮,口中嬌柔的道「給侯爺請安」。
誰知喬湛並不看她,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連腳步都沒停,目不斜視的走了過去。
蘇姨娘那顆七竅玲瓏心不由碎了一地。
「給大奶奶請安。」蘇姨娘見沈惜站在廊廡上,似乎正噙著一抹笑看著她時,忙上前行禮。
昨夜大雨,侯爺留宿榮寧堂,她的心思便活絡起來。
她好容易起了個大早,精心梳妝打扮,穿了新裁好的裙子,就準備服侍喬湛用早飯,能多些接觸的機會。若是侯爺發現了她的好,保不住哪日用過晚飯,就去了她房中。
她也是通些文墨的,若是再小意溫柔的服侍,起碼能分到些侯爺的寵愛罷?
可偏偏她連服侍侯爺的機會都沒得到。
「行了,難為你起個大早。」沈惜笑容透著正室才有的大度寬和,她似乎並不計較蘇姨娘的爭寵行為,和和氣氣的道:「早些回去用飯罷。」
蘇姨娘訕訕的紅了臉。
她偷偷使人打聽過,夜裡侯爺和大奶奶並沒有要水,想來侯爺應該只是單純的在榮寧堂歇下。大奶奶的身子看來還沒好,那麼她就有機會——
「奴婢來服侍大奶奶,多早晚都是應該的。」蘇姨娘忙道。若是侯爺一走她就回去,這不更說明,她過來只是為了討好侯爺,不把大奶奶放在眼裡?
沈惜仍是笑著,只是眼底多了幾分審視的意味。
「大奶奶讓姨娘您回去,莫非姨娘連大奶奶的話都不聽了?」蘭香沒好氣的道。
蘇姨娘忙搖頭。
「奴婢多謝大奶奶體恤。」她也不敢強留,再度行禮后,忙回去了自己院中。
沈惜笑眯眯的看著蘭香,只把蘭香看得有些心虛。
莫非自己說錯了不成?
「原來我們蘭香這麼得力。」沈惜愉悅的笑道:「……真是有眼光。」
有時候解決這些人,用點簡單粗暴的法子也不錯。
蘭香這才放心,冬梅在一旁笑道:「多少人不明白的事理,蘭香妹妹一提點,就通了。」
「冬梅姐又打趣我!」蘭香臉色微紅,「大奶奶是誇自己呢!」
她雖然只是識得幾個字,卻有常人難比的忠心。
原主沒有看錯這個人,也怪不得原主最後的心愿竟是照拂這兩個丫鬟。
她一定會好生照拂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