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好
「多謝太夫人體恤。」沈惜卻沒立刻就走,今日應該只是太夫人對她的試探,借著喬三夫人的尖刺發作,看她究竟是哪般模樣。可她也不能白來,她笑眯眯的道:「還有件事,需要您的允准。」
太夫人挑了挑眉,和藹的道:「你說罷。」
「孫媳想讓阿漪多在榮寧堂住些日子。」沈惜大大方方的道:「孫媳連日來精神不濟,阿漪幫了我不少忙。」
喬三夫人聞言,眼珠轉了轉,卻沒有即刻駁回去。
原世子夫人的嫁妝,都在喬湛手中,看樣是打定主意等到喬漪出嫁時才給她。喬漪在太夫人這兒,她並沒有什麼油水可撈。反而太夫人為了像喬湛示好,要貼不少東西給喬漪。
若是喬漪不在這兒,那些好東西不就是自己兩個女兒的?
「我知道您是心疼孫媳的。」沈惜臉上綻出笑容來。「若不是您備了軟轎過去,恐怕這一路走來,孫媳這不爭氣的身子又得出問題不可。到時候還得勞煩您和三嬸替我請醫問葯……那可就是孫媳的不是了。」
太夫人聽了沈惜的話,心中微震,面上的笑容淡了些。
她的話來竟透出些許威脅之意?
今日若是沈惜執意步行過來,以她大病初癒的身子,再次病倒也是有可能的。到時候傳出永寧侯府太夫人刁難孫媳婦的名聲傳出去,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而她順從的過來,也算是給了太夫人和喬三夫人顏面。
「你這孩子,難道祖母還會阻攔不成?」太夫人盯著沈惜看了片刻,緩緩的笑道:「也罷,就依你。」
沈惜忙道謝。
看著愈發慈眉善目的太夫人,沈惜心中卻是半點不敢鬆懈。
她很清楚,今日太夫人只是試探,故此她才能取巧。往後太夫人有了警惕,恐怕就沒有這麼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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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寧堂。
沈惜在甬路下了轎子,進了院門,便看到喬漪正帶著丫鬟等在廊廡下張望著。沈惜心中一暖,唇邊的笑容也加深了些。
「嫂子,你回來了!」見沈惜安然無恙的出現在院中,忙快步迎上去。「她們沒有為難你罷?」
沈惜笑著搖了搖頭,她柔聲道:「當然沒有。我已經跟太夫人說了,讓你在這裡長住。」
喬漪雙眸瞬間被點亮。
「嫂子,是真的嗎?」喬漪在得到沈惜肯定的回答后,臉上緊張之色消失不見,眼中那點子雀躍怎麼都掩飾不住。「那可要盯著他們快些幫我收拾東跨院才是。」
見她難得的嬌憨之態,沈惜笑了笑,點頭應下來。確實,喬漪一直跟她睡碧紗櫥也不是回事,若是長住在榮寧堂,總得有個自己的小院子才是。
「這樣我就不會打擾哥哥嫂子了。」喬漪放下心來,眨著大眼睛,純良無辜的看著沈惜道:「我知道,哥哥是因為我在這兒,才不能留宿的。」
這孩子想的都是什麼呀。
沈惜微微紅了臉,喬湛不在這兒純屬歷史遺留問題,跟喬漪是沒有關係的。相反,正是因為喬漪在這兒,喬湛才每晚都過來罷。
只是喬漪一臉期待的看著她,沈惜只能含混的答應一聲,想要敷衍過去。
可喬漪卻不放過她,她拉著沈惜的衣袖,半是撒嬌道:「嫂子,哥哥一個人在松濤院多孤單呀,若是嫂子開口,他一定會搬回來住的。」
她開口,喬湛會答應么?
「這麼心疼你哥哥呀?」沈惜笑著岔開了話題,調侃道:「怎麼不見你哥哥過來時,你肯同他多說幾句話?」
沈惜原本以為喬漪害羞的笑笑,也就過去了。誰知喬漪卻沒有逃避,而是神色鄭重的道:「若是我肯同哥哥多說話,嫂子會讓哥哥搬回來么?」
看來喬漪倒是真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了。
難道她和喬湛如今的狀態,還是讓喬漪不安了么?
「我會跟侯爺提的。」沈惜無法,只得道:「或許等侯爺忙過這陣子,自會搬回來的。」
喬湛是個難得的好男人,通過這些日子的相處,沈惜說對他一點兒心動都沒有是假的。放在現在妥妥的高富帥,不動聲色處的細緻體貼,更難得是懂得尊重人。
能和這樣的人共度一生,也是她的福氣吧!
只是……她總覺得要同床共枕,是不是還快了些?
想到今早她丟人的舉動,沈惜忍不住俏臉微紅。下一次她得拿被子把自己給裹成蠶蛹,萬不能再去「投懷送抱」了。
等等,她竟在想下一回?
見自己嫂子臉上的紅暈,喬漪在心底暗暗的慶幸,這件事多半是能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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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到了用午飯的時候,沈惜見喬漪不在,知道她是跑到東跨院去「監工」了。
自從沈惜點頭后,喬漪便立即讓趙嬤嬤給她撥了幾個人,熱火朝天的收拾起院子來。這些日子本就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只差房中的擺設。
「四姑娘對大奶奶可真好。」蘭香和蘭草兩個看得分明,兩人勸沈惜道:「雖說四姑娘是您的小姑子,可奴婢看跟嫡親妹妹也差不離了。」
「您可不要辜負她的一番好意。」
沈惜無奈的在心中嘆了口氣。
身邊所有的人都在撮合她和喬湛。她倒不是那等矯情和糊塗的人,只是……
「我會好好考慮的。」沈惜彎了彎唇角,她起身道:「走,去看看四姑娘的院子,布置的怎麼樣了?」
蘭草和蘭香對視一眼,俱是看到彼此眼底的無奈。
雖說大奶奶病了一場后,一改先前的糊塗性子,處事妥帖,可在同侯爺的關係上,還有些遲鈍似的。
三人走到了廊廡下,還沒來得及從抄手游廊上去東跨院,只見一身朝服還未換的喬湛,匆匆從院門走進來。
喬湛怎麼會這個時候回來?
「侯爺?」沈惜有些奇怪的迎上去,走近時,她才發現喬湛眼底的憂色。
喬湛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確認她並無任何不妥,才淡淡的應了一聲。雖然他面上表情不多,沈惜卻能感覺得到,他彷彿鬆了口氣。
「你早上去了太夫人處,沒人刁難你罷?」喬湛還是問了一句。
咦?喬湛怎麼知道她去了壽春堂?沈惜心中滿腹疑惑,當時喬湛明明已經離開了。
不過,喬湛眼中的關切還是讓她心中一暖,她忙笑著搖了搖頭,道:「回侯爺的話,太夫人只是叫我過去關心兩句。」
他可是聽喬漪的人說,是喬三夫人和太夫人一齊派人來叫走的沈惜,竟會什麼都沒發生么?
「太夫人還答應了,讓阿漪長住在榮寧堂。」沈惜跟他報喜。
沈惜這麼說,喬湛愈發好奇了。
晌午這會兒的烈日正毒,才不過一會兒,她秀挺的鼻樑上已經滲出細密的汗珠來。喬湛見狀,不由牽起了她的手,帶她到了廊廡上。
沈惜被他舉動弄懵了片刻,旋即更是麵皮發燙。
一定是太熱了!
「進去說。」喬湛輕咳一聲,彷彿是對自己舉動的解釋。
哥哥的解釋簡直是欲蓋彌彰,偏生也就嫂子沒看出來。
從喬湛一進來,便已經躲在抄手游廊上沒出來的喬漪看到哥哥的舉動,不由在心中撇了撇嘴。明明很想親近嫂子,卻又掩耳盜鈴似的找些理由。
等到兩人進去后,喬漪才躡手躡腳的去了西邊她臨時住的屋子,沒有驚擾任何人。
「我想太夫人今日只是試探,並沒有想把我怎麼樣。」沈惜把今日在壽春堂發生的事和盤托出,她帶了點小嘚瑟道:「三嬸當時的臉色,可真真是好看。」
喬湛聽罷,眼神也柔軟了幾分。他突然道:「原來在背後,你就是這樣編排我的。」
經他提醒,沈惜才恍然自己把扯出喬侯爺這面大旗,胡編亂造喬侯爺所言的事也都說了出來。
「侯爺,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沈惜笑了兩聲,諂媚的道:「誰叫搬出您來比較管用呢?您就能者多勞罷!」
喬湛眸中隱約見了幾分笑意。
沈惜這才驚覺,喬湛並無追究之意,只是調侃她罷了。
一向寡言少語的喬侯爺,也會調侃人了?
沈惜愣愣的看著他。
被自家媳婦灼灼的目光盯著,縱然是喬湛也有了幾分不自在,他才想說些什麼,只聽沈惜道:「侯爺,您真該多笑笑。」
喬湛微愕。
沈惜還從未說過這樣親昵的話,可是他聽在心中,卻覺得甚是熨帖。
「您笑起來更好看。」沈惜見他沒言語,又大膽的補充了一句。
喬漪上午同她說的話,到底她還是聽進去了。喬湛能及時知道她去壽春堂的消息,除了喬漪,再沒有別人。顯然喬湛才忙完公務,便匆匆趕了回來。
或許,她該給他們彼此一個走近的機會。
看起來沈惜神色如昔般從容,實則心如鼓擂,緊張得厲害。
她不知喬湛是不是喜歡她的親近,她不知喬湛是不是對她還有意,可她仍願意試一試。
正在她忐忑不安間,只見喬湛定定的望著她。
自己是不是做的有些過了?
沈惜的手心已經滲出汗珠來。
忽然,喬湛冷峻的面龐上突然浮出淡淡的笑容來。這一笑,彷彿春風拂過,吹散如同冰雪般的冷漠,霎時間春回大地。
「是這樣么?」
低沉沙啞的男聲在她耳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