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6章 防微杜漸
徐景行跟程琳解釋了一下古玩行里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后,準備直接回絕姓孫的邀請。
但程琳卻有點好奇:「要不,咱們過去看看?」
「咋滴?想當一回為民除害的俠女?」
「才,才不是呢,就是,就是想長長見識……」
「也行,不過到時候千萬別被嚇哭了哦。」
「怎麼可能?我們老程家也不是吃素的好么!」
好吧,老程家在島城也確實算個地頭蛇,雖然是比較細小的那種,而且勢力範圍也僅限於教育系統,但現在這個社會裡,教育系統的人脈比其他系統和廣的多了,一個教了三十年書的老教師,你都猜不到人家的學生中到底有多少能人。
像老程家這種幾代紮根島城教育系統的家庭,不說有多大能量,最起碼不會害怕幾個賣假古董的騙子。
在古玩行里坑蒙拐騙偷搶的混子們看著挺可怕,但也就嚇唬嚇唬普通玩家,要是動真格的,在官面上稍微有點能量的就能把他們一把掐死。
所以程琳還真不是吹牛。
當然,程琳不怕,徐景行就更不怕。
大不了讓這個女人過一把行俠仗義的癮。
事後的麻煩?
鄭思瑾一個人就能全部搞定。
跟鄭思瑾那樣的真·道二代相比,孫老闆那些人連螻蟻都算不上,雖然都不是什麼好人,但等級卻差了不知道多少倍。
所以不管孫老闆這次邀請有沒有什麼陷阱,他都不擔心。
回復孫老闆一句「有興趣」后,孫老闆很快把情況簡單介紹一遍。
按照孫老闆的說法,那些字畫的主人是個四十多歲的商人,有錢的時候從拍賣會上買了一堆名家字畫回來,但現在經濟不景氣,公司經營出了點問題,需要一批現金回血,所以打算轉讓一部分字畫,價格好商量,只有一個前提,就是要現金,而且得快。
聽起來合情合理,但連程琳都不相信這樣的鬼話。
換句話說,這種故事聽聽也就罷了,聽到這話的人不會相信,編造這話的人同樣也沒指望別人相信,就是個引子,重點在故事裡那些名家字畫上。
只要字畫是真的,故事真假根本沒人關心。
所以問清楚見面的地址后,徐景行帶著程琳直接赴約,能不能撿漏兒是次要的,程琳開心才是主要的。
一見面,孫老闆還是那個笑容滿面滿口「徐老師」的殷勤模樣,彷彿昨天差點就要發生的調包事件完全沒有發生過,也不知道是臉皮夠厚還是心夠黑,又或者兩者兼而有之。
不過無所謂,徐景行同樣不是什麼善茬兒,同樣笑呵呵的應付著孫老闆的恭維,同樣一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的樣子。
嗯,大家都當無事發生過。
只有程琳控制不住心裡的鄙夷,對孫老闆的奉承置若罔聞,板著臉什麼都不說。
到地方后,有個四十多歲的姓周的中年人迎接他們。
看到徐景行的時候,那被孫老闆喊做老周的中年人也一眼認出了徐景行,滿臉都是驚喜:「貴客臨門,蓬蓽生輝,徐老師你好你好,歡迎歡迎,早知道是你,我帶著畫親自上門多少,省得你多跑這麼一趟。」
徐景行也客氣道:「太客氣了,我就一個普通年輕人,你們太客氣了。」
「不普通不普通,你可是咱們島城的驕傲,怎麼能是普通人,快請進。」
這老周看起來像個不起眼的農民,但家裡的裝修還挺有品位,大大小小的裝飾品和色調很有文人氣息,而且也不缺生活氣息,很自然,很和諧。別的不說,光這個裝修品味,就不是一般人能駕馭住的,從這方面看,這老周似乎還真是個文化人,最起碼是個喜歡傳統文化的人,就算是附庸風雅也是有一套的,不是一般的暴發戶。
難不成,孫老闆講的那個故事是真的?
徐景行心下狐疑,面上卻跟對方嘻嘻哈哈的應付著,落座,上茶,抿了幾口後進入主題:「周老闆,孫老闆說你有一批名家字畫要轉讓?」
老周連忙點頭:「是有這麼回事兒,剛才老周跟我說帶人來看看,我只當是普通藏家,可沒想到是徐老師你,稍等,我這就取出來。」
片刻后,老周從樓上捧這一堆長長短短的盒子下來,足有十幾個,看著都嚇人,要全是真正的名家作品,這就相當於是捧著上千萬甚至過億的現金,要是不小心摔倒,「呲啦」一下,那麼多現金就要縮水十分之九。
徐景行不動聲色的催動本相隔著那麼遠的距離感應了一下老周手裡那些個盒子,然後頗為意外的挑了挑眉毛,裡面的字畫竟然有一多半是品質較高的那種。
他這裡的品質較高,是指靈氣含量較多,物性也較為強大。
至於更具體的信息只能用肉眼來判斷。
但這已經足夠了,最起碼知道今天不會白跑一趟,就算一幅畫也買不到,能開開眼界也是不錯的,一下子見識到好幾幅品質較高的名家字畫,怎麼想都不虧,要知道,這世界上很少有地方能讓你在短時間內、近距離欣賞甚至觸摸到這麼多名家字畫,博物館是只能觀看不能摸,古玩店裡可以看也可以摸,但不會一下子給你拿出這麼多來。
除非自己是自己的收藏。
當然,如果身份和能量足夠,在某些地方是有特別權利的,但特別權利不是那麼用的,把特別權利用在這種地方的,遲早會出事兒。
什麼叫防微杜漸?
聰明人都很謹慎,像徐景行接觸過的幾個二三代,都就很聰明,哪怕是陳笑煙那個不太安分的姑娘,在賺錢的時候也只是利用了一下自己的人脈和信息優勢,其他方面做的可以說是滴水不漏。
其他幾個就更不用說了,相當本分,有的甚至有點矯枉過正的感覺,言行舉止甚至還沒有一些個有錢人家的孩子放得開。
當然,也有一些個仗著家世胡搞亂搞的,但不客氣的說,那真是取死之道。
徐景行這麼個外行都知道那個階層的水有多深,有時候看起來沒什麼大不了的胡搞亂搞,在需要的時候都是親自遞給對手的刀子,指不定哪天就扎到自己和自己家人的身上了。
這樣的案例絕對不在少數,只是大部分人都是凡人,身處那樣的環境中,很難控制住自己的言行。
同樣是超級富二代,小王和小張明顯就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
所以說,群體無所謂好壞,重點還是在人。
徐景行真要想搞特殊,首都故院哪兒都能去,裡面的藏品可以任他欣賞觀摩,但他沒那麼作,稍微有點特殊的特聘研究員身份也是用《鵲華秋色圖》換來的,誰也不能指責他做的不對。
其他方面,他就更沒什麼可挑剔的,做的生意更是本本分分,各種費用一分錢不少,更拿出那麼多錢做慈善,簡直可以稱得上是新時代的道德標杆。
不是他想做聖母,也不是他不喜歡存錢,只是自從成為顧家的一份子之後,他的一舉一動都不再是他一個人的事兒,而是整個家族的事兒。
而這樣的家族想要長久,除了立身要正之外,鋪路修橋一類的善舉也是必須的。
或許這樣會顯得用心不存,但徐景行始終認為,做慈善是一個論跡不論心的事情,只要實打實的幫助了別人,這就夠了。要是論心不論跡,大家都永愛發電,那用心再好,這慈善事業根本做不起來,當然有心又有跡,那是最好,但那種真正的聖人實在太少,大家都是凡人,能像聖人一樣做點微不足道的小事兒就夠了。
所以就算是他,一下子碰到這麼多可以近距離欣賞並且盡情上下其手的高品質名家字畫,也非常開心,因為這種機會在不搞特殊的前提下真的很少遇到。
甚至情不自禁的坐直了身子眼巴巴的望著老周捧著的大小長條形盒子。
老周小心翼翼的把盒子放在客廳另一邊的一個大實木餐桌上,「徐老師,這邊請。」
徐景行點點頭,朝程琳道:「走,過去開開眼,這樣的機會可不多。」
程琳眨眨眼,不知道徐景行為什麼這麼說,但還是乖順的跟過去。
而那邊的老周已經在開盒子了,打開一個盒子后對徐景行笑道:「這是王翚的山水畫,我最喜歡的一幅,要不是急著用錢,真捨不得賣掉,就算要賣,也只會送到拍賣行去,而不是現在這樣……」說著把那畫慢慢的攤開在桌子上。
這畫是真品。
徐景行早就知道答案,不過聽到作者的名字,還是有點震撼。
王翚,可是有著「清初畫聖」綽號的,雖然這個綽號多少有點水分,跟吳道子那個級別的真畫聖沒有可比之處,但在明末清初這一批畫家裡,確確實實是最頂尖的一批,不只是畫工精湛,在理論方面也有很多造詣,極大的推動了傳統美術的發展和變化。
而且這王翚不只是名氣大,作品在現代古字畫市場上的表現也挺強勁,有據可查的成交價超過千萬的作品就超過五十幅,算上沒有公開的,這個數量只會更多,至於百萬級別的,都沒辦法統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