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7章 清初畫聖
其實,王翚這個名字跟鄒一桂一樣,在民間並沒有多少知名度,記憶力好點的可能知道「清初四王」或者「四王吳惲」這樣的辭彙,但再具體點的,可能就不知道了,也就美術圈和古玩圈裡的人才懂得這個名字的分量。
而徐景行呢,不只是國畫高手,更是古玩圈裡的老油子,所以聽到這個名字才被狠狠的震了一下,因為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自己會在這裡碰到王翚的畫。
他的心理活動這麼強烈,不只是因為王翚名氣大,實力強,作品值錢,更因為王翚的畫在民間比較少見。
王翚是個相對高產的畫家,作品存世量不少,但也正因如此,早早的就被各大拍賣行以及收藏家們盯上了,散落民間的早早就被颳了一遍,幾乎沒多少漏網之魚。
所以儘管知道王翚名氣大,可偏偏卻是第一次在現實中碰到王翚的畫作,首都故院有,但他去了幾次都陰差陽錯的錯過了,至今都沒能如願一睹。
現在,這個機會突如其來的砸在他的頭上,這叫他如何不震。
但震歸震,他還是很小心的仔細觀察著,同時跟大腦中王翚相關資料進行對比,最終給出自己的鑒定結果——這畫是真的,而且是王翚晚年時起的作品,雖說王翚晚年時起多有敷衍了事之作,但同樣也有精品之作,而且晚年時起的作品敷衍的很敷衍,但只要用心畫的,都是最高水準的稀世之作。
這一幅畫雖然談不上是稀世之作,但也非常用心,在王翚的眾多作品中也能排在第一檔。
可惜尺寸小了點,只有三尺不到的樣子,長八十多公分,寬三十多公分。
但就算如此,也相當難得。
印章也是王翚後期常用的那幾個,「石谷」「石穀子」「王翚之印」「耕煙散人時年七十有九」「圖史自娛」「清暉老人」「來青閣」這七個。
說到印章,這王翚也是個蓋印狂魔,經常畫一幅畫就要蓋好幾個印,基本上能蓋的地方都蓋上了,而且蓋的都很巧妙,不會破壞畫作的原本畫面和意境,反而有種相得益彰的感覺。
但畫一幅畫蓋十個左右的自用印,也確實有點誇張,大有「蓋自己的印讓你們無印可蓋」的味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意識到十幾年後會有另外一個更誇張的蓋印狂魔出世所以才瘋狂的用印佔地兒。
當然,這些印章都是一流的好印,章法、刀法都無可挑剔。
別的不說,就這畫上的七個王翚自用印都能賣不少錢,加上畫本身,以及「棠村後人」「野石居士」兩個鑒藏印,這價值就更高。
「棠村後人」「野石居士」暫時沒有考證出具體身份,只知道此人是個活躍在雍正、乾隆時期的收藏家,很多雍正乾隆之前的名畫都有他的印章,財力、人脈以及眼光應該都很不錯,有人根據「棠村後人」這個印文推測這個收藏家可能是康熙時期的大鑒定家梁清標的後人,因為梁清標就是直隸真定棠村人氏,當然只是推測,到底是不是暫時沒有更明確的證據。
反正有這麼一對知名的鑒藏印在,就能使這畫增值不少。
不但如此,這老周還拿出了買下這幅畫時的全套手續證明,11年12月30號於西泠印社秋拍,成交價374萬。
徐景行特意查了查,還真有這麼一回事兒,雖然網站上沒有記錄賣主是誰,但其他信息都對得上號。
老周很是誠懇的說道:「徐老師,這畫是374萬拍到的,我也不獅子大開口,湊個整,四百萬你拿走,夠意思吧?」
這個價格確實很夠意思,十年出頭的東西只漲了來萬的價格。
當然,老周也不算很吃虧就是了,因為這畫要拿到拍賣行去賣,或許能以五百萬六百萬的價格成交,但繳納稅費和手續費之後的收入也就四百萬的樣子,萬一成交價只有四百萬左右,那麼連本錢都收不回來,這種情況也是有的。
所以這勉強可以算是一個雙贏的選擇,徐景行以不高的價格買下一幅精品老畫,而老周則以最快的速度最穩的價格將手裡的老畫變現。
不過徐景行沒有直接點頭,而是指了指其他盒子:「那都是誰的畫?」
「都是名家,」老周得意都的打開有一個盒子:「這個還是王翚的,不過不是從拍賣會上買的,是一個欠我錢的老朋友拿來抵債的,也是山水畫,抵了一百二十萬。」
老周一邊說,一邊挨著把所有的盒子都打開,把裡面的畫卷統統拿出來挨個兒介紹。
別說,還真都是名家。
兩幅王翚的山水橫軸,一幅王時敏的山水立軸,一幅丁觀鵬的大幅人物立軸,一整套費丹旭的仕女四條屏,一幅焦秉貞的山水人物橫軸,還有一幅龔賢的山水橫軸,甚至還有一幅石濤的山水立軸和一幅仇英的山水立軸。
不用看畫如何,只聽名字就能嚇到一大批人,因為這些名字在國畫史上都是大名鼎鼎的存在,隨便拎出一個來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王翚在這裡已經算是較為普通的存在了,王時敏是王翚的老師,丁觀鵬是畫佛道人物像的頂級高手,費丹旭的仕女圖也是一絕,焦秉貞名氣不大但確實湯若望的弟子,極其擅長中西合璧的畫法,這在當時也是引領潮流的存在。
龔賢在繪畫方面的造詣不如前幾位,但卻是個真正的才子,不但能寫詩,還曾經花費數十年的時間志矢不渝的收集中晚唐時期未曾被收編入書的詩詞,在進行選編之後自費出版,這方面的貢獻非常之大。
另外龔賢還是《桃花扇》主角的原型人物,更著有十數本個人著作,這點是很多畫家比不上的,是個相當難得的才子。
至於石濤和仇英,那就更不用說了。
石濤的分量比前邊提到的幾個人都要高一個層次。
仇英更是明代最具代表性的畫家,作品存世量很多,而且品質大都極高,是真正的畫壇宗師。
如果這些畫全是真的,那麼總價值加起來應該能超過兩個億,光石濤和仇英的兩幅不同風格的山水立軸加起來就要超過一個億。
但……
徐景行不動聲色的全部看完后問:「周老闆,這些畫,得打包?」
「對,打包,」周老闆急忙解釋:「我現在真急著用錢,送拍賣行太慢,一幅兩幅的出也慢,所以就想找個有實力的行家一次性全部打包,我被那些催賬的人煩到焦頭爛額,真沒精力天天折騰這個。」
「不能稍微通融一下?」
「……這個,徐老師,真不好意思,我實在是被逼到了絕路上,」老周很為難的拒絕了徐景行的提議,話里的意思是只能打包賣,不接受零賣。
這樣的買賣行為按照現代的消費者權益保護法來講,也是一種變相的強買強賣行為。
當然,那只是理論上的東西,在實際操作中,這樣的事情並不少見,尤其是古玩圈裡私底下的交易中更常見,東西在賣家手裡,錢在買家手裡,能成交不能成交都是你情我願的事情,還談不上什麼強買強賣,所以老周儘管嘴巴上說的有點不好意思,但表情卻很坦然,態度也很明確——不零賣。
徐景行搖搖頭,大致猜到了老周的目的,但還是有點不太甘心的追問一句:「這分別都什麼價?」
「王翚的四百萬和一百八十萬,王時敏的二百萬整,丁觀鵬的五十萬,費丹旭的四條屏一百六十萬,焦秉貞的一百萬,龔賢的八十萬,石濤的八百萬,仇英的一千五百萬,」老周報菜名一樣挨個兒報了個數字后異常誠懇的補充道:「徐老師,這個價已經非常厚道了,其他不說,石濤和仇英的兩幅畫真要送到拍賣會上,多了不敢說,肯定能賣到五千萬,要不是我急著用錢,說句不好聽的,你都沒機會看到它們……」
徐景行笑了笑,「周老闆,這畫都挺好,但有幾幅不是我的菜,所以我只想買下其中的幾幅……」
老周急忙搖頭:「那不行,這些畫湊一塊還有些噱頭,一單拆分開來,幾乎沒可能在短時間內賣出去。」
「看樣子,周老闆真的很急著用錢……」
「可不是怎麼得,救命錢,員工都等著發工資呢。」
「缺口有多大?」
「缺口兩個多億,不過有兩三千萬可以暫時救救急,最起碼能讓員工們過個穩妥的年。」
徐景行笑了:「周老闆,要不這樣,我幫你牽線,給你搞一批兩個億的貸款回來,一周內到賬,不收你中介費,讓我在這些畫里挑幾幅出來,價格不變,怎麼樣?」
老周的臉色一下子凝固在臉上,片刻后才結結巴巴的搖頭:「這,這還是算了吧,我不太想跟銀行打交道,而且兩個億的貸款,光利息都能抽干我的小公司……」
「那我從私人渠道給你搞一批低息貸款,甚至無息貸款,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