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墮落

第二十九章 墮落

余望嗎?江仄在心裡暗道,他怎麼會不知他叫余望,他對那個家,太熟悉了,儘管從來都是看著屏幕上出現的冷硬的文字,他也了解著那個家,那個女人選擇的地方。

「那個女人,她為什麼會離開余家?」江仄問道,這是他一直都查無可查的東西,她為什麼會離開,去了哪裡,為什麼會,做派人殺人這樣的事情。

余望看著面前地江仄,總覺得有幾分熟悉的感覺,卻想不起來是在哪裡見過,聽他這樣問,才再次拿起筆:我不知道。

「連你這個要和她生活了十幾年的人都不知道?」江仄挑眉,但仔細想想,他自己也從來沒看清楚過,那個女人到底在想什麼,從小就不知道,現在更是一無所知。他突然覺得有些無力,在商業界摸爬滾打,一步步向上攀登,最後,卻連自己至親的人都從未了解過。

也有人勸他,那不過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那時他才還是一個孩子,為何要記得這麼清楚呢?他也不想的,他要是心地再善良一點,也許早就放下了,可是,要怪就怪他太早就懂得了太多炎涼,記憶太好,童年的事也刻得太深,唐挽晴,他的親生母親,可能這一生都會是他心傷的一道溝壑深的傷疤。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抱著怎樣的想法,像是失去了平日的冷靜一樣,獃獃地問道:「你知道她以前的事情嗎?」

余望搖了搖頭,不知道他什麼意思,因為包括樣貌,身體的各種原因,他很少出門,雖然成功地進入了曲台最好的大學,學的卻是他並不太感興趣的建築學,他更多時間都是待在家裡畫畫,或者偶爾試著學一些電腦的技術,對外界的事情知之甚少,也沒有什麼想了解的慾望,更何況是以前的事情。

「你想知道嗎?」江仄歪頭看了眼窗外,他摸不透余望的性格,並不確定他能接受從自己這個視唐挽晴如「仇敵」的人口中的母親,有些試探地問道,才看向余望,眼睛卻有些回憶什麼的意味,他自己也說不清他想起了什麼,可能是塵封的記憶太多,此時想說出來,卻不知道事情的源頭在哪裡。

余望並不覺得那個女人對自己有多麼重要,他始終覺得,自己和唐挽晴唯一的聯繫就是身上的血液罷了,他從未覺得自己是她的兒子,她也沒有做過身為母親應該做的事情,相比唐挽晴,他更想念余桐。

江仄很快明白余望的心思,說道:「你們沒有什麼感情嗎?」

余望想了想,相比一般的母女,他們可能真的沒什麼感情,就像是同住一個屋檐下的陌生人,可他不知道唐挽晴的心裡是怎麼想的,在紙上寫道:大概吧。

說來真的很可笑,同一個女人,同樣的拋棄了生活了幾年的孩子,在一個人心裡它成為了永遠不可觸及,又無法忘記的傷疤,在另一個生活時間更長的人心裡,卻不過一生里一點閑雲,停留便停下來在他身邊,離開便散了,竟沒能在他的心裡留下一絲波瀾。

城郊,有一片打工的人居住的平房,地勢低洼,破舊的磚瓦和藍色搭棚用的鐵板房頂,散亂地搭著一些塑料布,看起來什麼時候一次長久的暴雨就可以讓屋子裡的人無處落腳。大概十幾間屋子,高矮相仿地站了一排,就這樣落魄地站在城市邊緣,像是被冷落的孩子,突兀的站在大人旁邊,有的牆上還有不知道什麼時候寫上的大大的「拆」字,但這並不妨礙房東將他們低價租給外地的工人。

其中更臨近邊緣的一間屋子,格外吸引人的注意,並不是因為它的裝修有什麼不同,而是在這裡時間,這個破敗的地方,只這一間房子還亮著微暖的燈光。

這裡居住的工人大多早出晚歸,回來之後隨便抹把臉,算是完成了洗漱,可能連衣服都不脫就躺到床上睡過去了,他們的白天還有更累的事情要做,誰會在意睡覺穿什麼衣服呢,可能也有想省點電費的想法吧,而在這樣的深夜,那間房間還透出光亮,在黑夜裡十分扎眼。

房間里卻和絕大多的租房沒什麼不一樣,凌亂,骯髒,地上扔的有各種牌子的酒瓶,甚至還有碎了的玻璃渣,裡面只有一張簡單破舊的竹床,上面扔著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的一坨被子,被單上面也染著各種顏色的污漬,在牆邊還有一張木製的桌子,已經破到連平穩地站著都做不到了。

本該休息的時間,一個男人,看起來四十多歲的樣子,卻像是遊走在世界最低端的老人一般瘦骨嶙峋,此時正穿著破爛的棉大衣盤腿坐在地上,手裡還拿著一瓶啤酒,時不時往嘴裡灌一口,大聲吧唧嘴,似乎享受到了不得了的生活,頹廢的臉上偶爾掠過一點瘋狂,污濁的眼睛里卻又滿是墮落。

直到門口傳來一聲輕輕的敲門聲,聲音很小卻有著說不出來的節奏,男人的眼裡終於有一絲清晰,眼眸中有痛苦和掙扎,敲門聲一直在繼續,半晌后,他才將手裡剩的半瓶酒盡數倒到嘴裡,才聲音沙啞地叫了一聲:「進來吧。」

隨著木門的吱呀聲,一個女人直著身子走了進來,手裡還掂著一提聽裝的啤酒,看上去五官很是普通的女人,普通到片刻就會記不得她長什麼樣子,可這種普通卻像是有著什麼魔力一般,只是盯著她,就像是被吸到了混沌的漩渦之中,記不住,想不起,又挪不開眼睛。

女人沒有對眼前的景象有一絲不滿或是嫌棄,或者她也沒有去看這裡是一個怎樣的環境,目光直接固定在坐在地上的男人身上,卻沒有一絲表情,就好像她本就沒有任何情緒或者表情。

男人卻始終沒和她對視,微微蜷縮著的身體竟像是有些害怕,他從心底能感覺到道,那束目光,和這個女人一樣,冷酷無情,準確是,那個女人給他的感覺就像是一條冰冷的蛇,與美杜莎,妖艷,蛇精等沒有關係,她只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冷血動物,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自己就落到了她的手中,從此再沒有回歸正常生活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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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良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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