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師傅

周陽的手停在照片上，卻沒有落下，突然問：『如果真有人為李奉宰訂製了一條專屬於他的時間線，那是不是說我們所在的整個世界其實都是圍著他在轉，呃，就好像電影一樣，他是主角，我們其實是NPC？」

「你倒是先把照片拍開啊！」伊蘭特嘆氣道，「你想哪兒去了，訂製時間線這種事情雖然我沒有見過，但從理論上來說，每一個節點都是由無數時間線編織而成，相互交錯，相互影響，但並不意味著所有的時間線都一定會發生交划，他這條時間線能夠影響的只有與之相交錯的時間線上的交錯的那一點，而且如果交錯的時間線主因更強的話，就會牽扯他的時間線發生偏離，而訂製者最多只能是順著這種偏離重新修正目標。你趕緊掀開吧。你在怕什麼？」

周陽卻又問：「訂製時間線只有這一種形式嗎？」

「那可不是。」伊蘭特雖然著急，但卻也只能解釋，「形式有很多樣啦，具體我也說不上來，反正從理論上來說，如果時間線沒有兩條完全相同的話，那麼訂製時間線的形式就不應該有完全一樣的。」

周陽又問：「那麼，一個人，如果怎麼死也死不掉，在按照正常情況應該死亡的時候，就會立刻復活，再接著做沒有完成的事情，這算什麼？算是訂製時間線嗎？」

「這個不能算是吧。訂製時間線為的就是規避可能的風險與危機，如果訂製成功的話，應該像李奉宰一樣步步順利，再大的危險變化也可以順利過關並且從中攫取最大的好處。像你說的這種死來死去的，呃，更像是遊戲里的無限復活。電視遊戲你玩過吧，可以存檔的，只要存檔及時，在哪裡死掉，就可以在哪裡重新爬起來。不過那是遊戲，現實怎麼可能？真要有那個本事，訂製一條時間線其實更容易。」伊蘭特有些懷疑地看著周陽，「你問這個幹什麼？難道你認識這種怎麼死也死不掉，掛了可以立刻重新來過人物？」

周陽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說：「如果真可以這樣的話，那麼這個人是不是就可以理論上天下無敵了呢？」

伊蘭特說：「那當然了，每重新讀檔一次，就可以規避之前遇到的危險，如果是戰鬥的話，無限復活，自然能夠戰無不勝。還是那句話，就好像遊戲一樣，存檔的意義就在於無限容錯，這樣才不用從頭再來一遍，而且讓人最終可以擊敗BOSS，對成功通關嘛。哎，你真的認識這樣的人嗎？那一定要介紹給我認識一下，我得好好問問他是怎麼做到的。這樣的人啊，放眼整個時光之樹可能都不夠一巴掌數的，就算是帝血也做不到，逆時者，嗯，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不過他們要是能做到這一點的話，那也就不用跑到樹根一呆不動彈了。」

周陽搖了搖頭，沒有說話，深吸了口氣，停在空中的手落下，緩緩掀開那張照片。

這是一張黑白照片，泛著微黃。

照片中央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兒，最多也就是十八九歲的樣子，對著鏡頭微笑而視。

透鏡而出的溫柔。

周陽的手不由一抖。

照片落下。

但他馬上就重新抓住了那張照片，再次拿到眼前，細細地看著，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哎，別哭了，看你的資質好像還不錯，正好我現在還有個空缺的名額，不如做我徒弟吧。」

「記住了，我叫月明珠，不許笑話我的名字土哦，我可是你師傅，尊師重道，懂吧，就是我說什麼就是什麼，你就得聽什麼，讓你往東不能往西，讓你上吊不能抹脖！」

「別看我長得年輕，其實我歲數比你大，我這人天生臉嫩，嗯，別問我多大歲數，問女人的歲數是很不禮貌的！」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徒弟了，放心，有我罩著你，沒人能欺負得了你。」

月明珠。

東海清微觀的月明珠。

長勝人間八百戰，橫推天下無敵手，月明珠！

師傅，月明珠！

終於再次見到了你的樣子！

卻想不到會在這種情況下。

突然間，周陽覺得，對自己這位恩同再造的師傅，他真的是一點都不了解。

他所知道的，都只是師傅告訴他的。

她的出身，她的過往，她的喜厭。

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告訴他的。

而她沒有說過的，他就什麼都不知道。

不知道她在進入清微觀之前在哪裡做什麼，不知道她有沒有父母親人，甚至不知道她口中的師傅正道真人是個什麼樣子的人。

她從來沒有帶他回過清微觀，也從沒有帶他去見過正道真人。

從打相逢起，她所做的一切，就是在不停的奔走戰鬥，收集各種物品。

真的好像打遊戲一樣啊。

戰鬥，遊歷，所有的目的其實都只是為了完成任務。

那麼，收他這個徒弟，是不是也是為了完成任務呢？

難道人間對於師傅而言，只是一場遊戲嗎？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她又為什麼會死去？

一個能夠訂製時間線的人，不是可以規避所有的風險與危機嗎？

一個能夠指導徒弟穿越天門，不斷死而復生的人，怎麼可能會死！

可如果她不會死，那麼他重生而來又是為了什麼？

重生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

周陽只覺得腦中亂成一團。

解不開，理不清，撕不碎！

轟！

劇響。

周陽回過神來，發覺面前的桌子已經粉碎。

裝著李奉宰遺物的箱子掉落到碎屑當中。

那張卷著的紙卷散開。

紙卷上僅有一句話。

「定星球，2028年，現於東日本海，死結！」

李奉宰的訂製時間線日記終結於這一年。

戰無不勝橫推天下的師傅終結於這一年。

而這一切，似乎都是已經註定的，就寫在這一張紙上。

這筆跡，熟悉得刻骨銘心。

這句話，是師傅寫下的。

她早就知道這一日，早就知道這一事，卻依然赴死而行！

到底是為了什麼？

是什麼讓她認為比生命還要重要？

那麼，她安排下的李奉宰這條訂製的時間線，又有什麼意義？

那麼，她安排下的穿越天門又有什麼意義？

周陽霍然起身，回頭看著伊蘭特，「我們走吧。」

「就等你這句話呢！」伊蘭特大笑，「我已經好久沒有這樣迫不及待了，這個世界，這個節點，這條枝杈，看起來，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無趣嘛，走，走，坐我的飛機，天下沒有去不了的地方。」

「中國，東海，清微觀！」

「呃……需要入境啊，你等會兒，我找人安排一下……」

周陽已經大踏步走出帝王套間。

伊蘭特急急忙忙往外就追，追了兩步，突然又停了下來，看了看已經走遠的周陽的背影，又看了看米莉特爾，猶豫了一下，對米莉特爾道：「米莉特爾啊，這個給你，萬一我這次回不來，所有的東西就都便宜你了，算你好命！」

一揚手，扔給米莉特爾一個四四方方的透明晶體。

米莉特爾接過那個晶體，不由一呆，再看伊蘭特，卻是已經頭也不回地出了套間。

她低頭看著那個晶體。

當視線落到晶體的一瞬間，晶體立刻急劇向中心收縮，化為一個光點，最終完全消失。

潮水般的信息湧入她的腦海。

這裡有伊蘭特深研改進的各種法術，有伊蘭特在人間的全部資產名目上，有伊蘭特那龐大而錯綜複雜的下屬關係……這裡有一切！

米莉特爾不由一震，眼淚就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

她下意識抬手去抹，可是卻越抹越多。

李雪尹直到此時才緩過神來，彎腰拿起掉在地上的筆記本，緩緩翻動。

她看到了些周陽和伊蘭特都沒有注意到的內容。

那是一些詳細的投資計劃，有過去的，有現在的，也有未來的。

其中一條下面劃了兩道紅線，並且打上了圓圈。

這個計劃的投資日期就在去年年中。

投資地點是海城。

這是卡在海城開發的第二階段時間節點上進行的一項投資。

投資建設一座圓晶廠。

按照計劃中初略的投資進度，此時此刻，這座圓晶廠應該已經投產了。

李雪尹便問：「米莉特爾小姐，他們是要去哪裡？」

「應該是去海城吧。」因為周陽，米莉特爾對中國境內的法師門派和勢力還是很下了一番工夫進行了解的，「清微觀，在海城出海口以東的一座小島上，號稱執東南法師界牛耳，是個相當有名氣和實力的門派。」

李雪尹問：「難道比周先生還要厲害嗎？」

米莉特爾搖了搖頭，「在這顆星球上，我不知道還有什麼人會比他們兩個更厲害。周先生和伊蘭特先生，是這個世界上最強的兩個人了。」

李雪尹又問：「那他們這次去海城不會有危險對不對？」

米莉特爾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雙手。

那裡有著伊蘭特在人間經營不知多少歲月的一切成果。

就那麼輕鬆地拋給了她。

那不像是在交待後事，倒像是要擺脫他曾無比重視的這一切！

「我不知道……」米莉特爾緩緩道，「但是，不管有沒有危險，他們大概不會回來了！」

李雪尹一聽，不由急了，「那我們怎麼辦？我們是被他們拋棄了嗎？我們該怎麼辦？」

「我們……」米莉特爾看了看李雪尹，微笑道，「對，是我們，我們都是因為一個人才走到一起來的，不是嗎？所以，我們可以不是可以做一些事情的，為了周陽。走吧，我們去找蘇小茶，她應該知道我們要做些什麼！」

米莉特爾拉起李雪尹，急沖沖地衝出房間，很快就在頂層的會議室找到了仍在參與談判的蘇小茶。

與米莉特爾和李雪尹這种放手掌柜不同，蘇小茶一直深度參與自家集團經營，這次通過複雜的股權交換透過米利資本來控股天星集團，可以說是蘇氏魚躍龍門般的歷史性一躍，從今而後，蘇氏就是不再是一個地方性的企業集團，而是一個國際性的大集團了，所以蘇小茶一直都全程參與，以時時掌握全部進展。

當米莉特爾和李雪尹來找她的時候，談判正進行到最關鍵的時候，蘇小茶並不怎麼想出去，但米莉特爾的請求不可能無視。

從會議室里出來，米莉特爾劈頭就是一句，「周先生走了，和伊蘭特先生走了。」

蘇小茶呆了一呆，有些沒弄明白狀況：「他們兩個去哪兒了？需要我們做些什麼嗎？」

李雪尹補了一句，「不，他們沒有帶我們，我們被拋棄了。」

蘇小茶不由又是一呆，「你們倒底在說什麼？周陽辦事一直獨來獨往，以前也沒有總是帶著我們啊。」

「這次不一樣……」

米莉特爾用最簡短的語言，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

「那張照片呢？那個讓周陽失態的女孩兒是什麼樣子？叫什麼名字？他說她是誰了嗎？」

蘇小茶聽完，就冒出一連串的問題。

這回輪到米莉特爾怔愣了。

蘇小茶關心的地方好像不太對勁兒啊！

可李雪尹卻是眼前一亮，「你是說他們是為了那個女人拋棄了我們？可是照片是我父親的遺物，應該是我父親年輕時拍下的，那女人就算活到現在也得很大歲數了吧！周陽為什麼……」

「你想哪兒去了！」蘇小茶說，「那個女人一是他們兩個匆匆離開的關鍵，只要弄清楚那個女人是誰，我們也可以去找她，問清楚怎麼回事兒不就得了？」

「可是周先生和伊蘭特先生並沒有允許我們去找她啊！」

米莉特爾有些猶豫。

蘇小茶嗤笑道：「他們兩個已經顧不上我們了，我們幹什麼，又與他們有什麼關係？米莉特爾，你說得沒錯，要是他們兩個不回來的話，以後我們就只能靠自己了。為了保證我們的團結，我提議，我們成立一個同盟，為了我們自己，也為了周陽！」

李雪尹眼前一亮，「好主意，叫什麼名字？」

米莉特爾往窗外看了一眼，道：「就叫幽靈之王姐妹會怎麼樣？」

窗外，一輛車子正急疾而出。

那是伊蘭特的專車。

車上載著的，必是周陽和伊蘭特！

他們已經出發，前往自己必然面對的命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