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男孩
訂閱率不夠將延遲一段時間才能看見正文「是。」殷爭不隱瞞,「牧西據京都路途遙遙,一來一回至少半年。兒子只好辭官。」
大太太指著殷爭的手在發顫,「你在渾說些什麼?你的鴻鵠之志呢?你對得起寒窗苦讀數十年嗎?爭兒,你是我殷家的頂樑柱!殷家等著你光耀門楣!」
殷爭不相信魏佳茗會無緣無故離開,他們一起經歷了那麼多,必是有什麼他不知道的原因。她既選擇沉默離開,他必要追去問個清楚。
殷爭闔上眼,藏起眼中的苦楚。他壓下湧上喉間的情緒,掀起長衫前擺跪下,道:「兒子不孝,愧對母親這些年的栽培。幸好二弟有出息,守衛邊疆建功立業。就讓兒子做一回無責任的兄長,將殷家重擔交給二弟。」
他以額觸地,有淚一閃而過。
大太太滿腔的怒火突然就煙消雲散了。身為母親,她最是明白兒子的志向。建功立業、報效朝廷一直是殷爭從小的志向。他年紀輕輕便是狀元郎,這些年仕途坦蕩。
她忽然就明白了向來滴酒不沾的長子為何會借酒消愁。這愁,是他親自掐斷了自己的仕途,斬斷了少年鴻志。
不是沒有辭官后再入仕途的例子,只不過官場沉浮,許多事情朝夕生變。他若此時辭官,未必還有歸處。
大太太想勸想阻止,卻知道自己這個長子雖性子柔和,可一旦拿了主意,誰都不能動搖他半分。
殷爭在大太太房中待到很晚,出來后,他去了書房給遠在邊境的二弟殷奪寫信。他提筆蘸墨,思慮許久,才將筆落下。
第二日,殷爭正握著殷覓棠的小手,手把手教她寫字。宮裡忽然派人來接殷覓棠。殷覓棠匆匆被帶進宮,臨進沉蕭宮前,候在殿前的宮女將一件粉嫩的小斗篷給殷覓棠穿好。太后畏炎,可她擔心小孩子受不了殿內的涼意,囑咐宮女拿著斗篷候在這裡。
殷覓棠扯著斗篷的下擺走進寢殿內。寢殿里安安靜靜的,太后抱著小紅豆兒側卧在美人榻上午睡。宮女輕輕拍了拍太后的肩,太后睜開眼看見殷覓棠到了,讓嬤嬤將熟睡的小紅豆兒抱走,才朝殷覓棠招手,溫柔地問:「小糖豆兒,還記得我嗎?」
「記得。」殷覓棠像模像樣地屈膝行了一禮,「給太後娘娘請安。」
「是比半年前高了不少。」太后摸了摸殷覓棠的頭,又把她抱到美人榻上,讓她挨著自己坐下,欠身給她脫小鞋子,問:「會不會覺得冷?」
「不冷。」殷覓棠看了一眼太後身上薄薄的衣料,眨了下眼睛,「熱……」
太後有些驚訝的摸了摸她的小臉蛋兒和小手,瞭然地搖頭笑了笑,給她將身上的小斗篷拉好,又讓宮女抱來一條薄毯裹在殷覓棠的腿上。
殷覓棠翹著嘴角笑起來,眼睛亮晶晶地望著太后,小心翼翼地問:「太後娘娘,我能抱抱您嗎?」
太后笑起來,把她軟軟的小身子抱在懷裡。
「太后,您能不能找到我娘?」殷覓棠將臉貼在太后的肩上,她自己點點頭,「棠棠覺得您能!」
「好,我幫你找。」太后抱著殷覓棠側卧下來,輕輕拍著她的後背。
太後身上有一種淡淡的香味兒,很好聞。她的手也很軟,殷覓棠被她拍著很舒服。大殿內雖然放著冰塊,可是殷覓棠一點都不覺得涼,沒過多久,她就窩在太后懷裡睡著了。
不多時,戚無別處理完事情過來。他坐在一旁和太后說話,說話的內容也都是關於戚如歸和戚不離的。這大半年,太后不在宮中,對幾個孩子十分不舍,而戚無別因為重生過的緣故,自覺擔起照顧弟妹的擔子,細細將弟妹在過去的大半年裡發生的事情講給太后聽。
「小紅豆兒的確沒怎麼學東西,她身子弱,我也縱容了。」戚無別說著看向太后懷裡的小姑娘,不由愣住了。
殷覓棠翻了個身,露出睡得紅潤潤的小臉蛋兒。
戚無別進來這近半個時辰里,一直以為窩在太后懷裡的小姑娘是他的妹妹戚不離。殷覓棠身上穿著的小斗篷本就是戚不離的,又背對著戚無別,戚無別理所當然地把她當成了妹妹。
太后俯下身來,在殷覓棠皺起的眉頭上親了親,將她哄得重新眉心舒展開。太后才壓低了聲音,說:「別吵她了,我們去偏殿說話。」
戚無別點點頭,深看了一眼熟睡的殷覓棠,才跟著太后往偏殿去。
太后一進到偏殿,就順手摔了一個手鞠。正和太上皇玩百索的小紅豆兒委屈地抗議:「母後為什麼要扔我的手鞠!」
太后把小紅豆兒和戚如歸拉起來,「去去去,你們兩個出去玩。」
戚如歸和小紅豆兒都是一臉抗議。
太上皇拍了拍一雙兒女的肩,笑道:「去吧,我一會兒陪你們。」
戚如歸和小紅豆兒這才高高興興地撿起地上的手鞠跑出去玩。
太后氣呼呼地在太上皇身邊坐下,憤憤道:「一定是殷家欺負人!把魏姐姐給氣走了!」
「別動氣。」太上皇起身給她倒了杯清茶,「來,消消氣。」
「消不了!」太后拍了下桌子,指著太上皇說:「你幫我找人呀!我可都答應小糖豆兒了!」
「這是人家的家事。」太上皇說。
太后瞪他,質問:「你不幫忙是不是?」
太上皇還未來得及說話,太后已經扭過頭指著立在一旁的戚無別,「無別,你派人去找!」
「行了,我幫你找。別拿這些小事擾無別,無別現在顧不得這些。」
太上皇朝戚無別揮了揮手,「無別,你去看看那孩子醒了沒。」
「是。」戚無別知道他們兩個人要有私下說的話了,轉身告退。他走到偏殿門口,隱約聽見太上皇低聲說了句什麼,太后笑起來,全然沒了剛剛的怒意。
戚無別輕笑,搖搖頭。
他走到寢殿中,美人榻上的小姑娘還在熟睡著,只是身上的薄毯只在她身上蓋了個角,大半垂了下來。
戚無別走過去,輕輕撿起落在地上的薄毯,抖開,四角對齊工整摺疊,再搭在殷覓棠的身上,然後將每一個褶皺抹平。
睡夢中的殷覓棠哼唧了一聲,翻了個身,蓋在她身上的薄毯又皺了。戚無別盯著皺巴巴的薄毯許久,才再次伸手將其拉平。
戚無別在美人榻邊沿坐下,凝望著殷覓棠蹙眉睡熟的臉頰。殷覓棠粉嘟嘟的小嘴嘟噥了句什麼話,手從薄毯里探出來。戚無別怕寢殿里的涼意讓她染了風寒,小心翼翼地將她的手收回薄毯中。
「嗯……」殷覓棠皺著眉嘟噥了句什麼話,一根根小小的手指頭動了動,畫了個圈,攥住戚無別的拇指,將戚無別的拇指緊緊攢在掌心裡。
戚無別愣了一下,側耳俯下身來,仔細去聽她睡夢中嘟噥的話。
「不、不許跑……」
隱約可辨的只有這一句。
「什麼不許跑?」戚無別望著她壓低了聲音問。
殷覓棠安靜下來,沒有回答。戚無別等了又等,也沒等到她的回話。他忽然有了興緻,又問一遍:「不許什麼跑,嗯?」
殷覓棠的小眉頭又皺起來,這回她薄毯里的一雙小短腿蹬了蹬,顯然是抗議有人吵她睡覺。她的手又次從薄毯里探出來,可是這一次,她抓著戚無別的拇指往嘴裡塞。
拇指上濕潤軟糯的觸覺讓戚無別整個人怔住。下一刻,殷覓棠使勁兒咬了一口。拇指上的刺痛感覺讓戚無別脊背不由挺直。
戚無別還沒有從這種刺痛的感覺中緩過來,殷覓棠粉嘟嘟的小嘴兒一吸一吮動了幾下。
戚無別挺直的脊背變得更僵了。
「皇帝哥哥,來陪我玩!」小紅豆兒蹬著小鞋子跑進來。
戚無別瞪她一眼。
小紅豆兒看見熟睡的殷覓棠立刻睜大了眼睛,捂住了自己的嘴。
可是已經太遲了,殷覓棠還是被小紅豆兒的喊聲給吵醒了。她哼唧了幾聲,伸手揉眼睛。
見此,小紅豆兒跑過去推她:「醒醒,不要睡午覺啦!我都睡醒啦。咱們出去玩兒!」
殷覓棠睡眼朦朧地睜開眼,困頓的感覺沒有消,她傻乎乎的,連自己身在何處都不清不楚的。
「呀!」小紅豆兒又驚呼了一聲,「你幹嘛咬皇帝哥哥的手!快鬆開!」
小紅豆兒毫不客氣地揮舞著小巴掌,把殷覓棠攥著戚無別的手給打開。
「唔……」有點疼,殷覓棠縮著手背到身後,小眉頭整個揪起來。
戚無別知道殷覓棠還迷糊著呢,皺著眉訓小紅豆兒:「行了。先把人吵醒,又打人,有沒有規矩了?」
小紅豆兒睜大了眼睛瞪著戚無別,連嘴巴也一起張得大大的。她明明是在幫皇帝哥哥呀!好人難當!
「為什麼!」大太太高聲質問出來。然而她剛質問完,自己心裡已有了答案。她有些失魂落魄地坐回椅中,「你是要去牧西接佳茗和攸攸、絡青回來?」
「是。」殷爭不隱瞞,「牧西據京都路途遙遙,一來一回至少半年。兒子只好辭官。」
大太太指著殷爭的手在發顫,「你在渾說些什麼?你的鴻鵠之志呢?你對得起寒窗苦讀數十年嗎?爭兒,你是我殷家的頂樑柱!殷家等著你光耀門楣!」
殷爭不相信魏佳茗會無緣無故離開,他們一起經歷了那麼多,必是有什麼他不知道的原因。她既選擇沉默離開,他必要追去問個清楚。
殷爭闔上眼,藏起眼中的苦楚。他壓下湧上喉間的情緒,掀起長衫前擺跪下,道:「兒子不孝,愧對母親這些年的栽培。幸好二弟有出息,守衛邊疆建功立業。就讓兒子做一回無責任的兄長,將殷家重擔交給二弟。」
他以額觸地,有淚一閃而過。
大太太滿腔的怒火突然就煙消雲散了。身為母親,她最是明白兒子的志向。建功立業、報效朝廷一直是殷爭從小的志向。他年紀輕輕便是狀元郎,這些年仕途坦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