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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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子一會兒給你寫。」戚珏笑道。
戚無別鬆了口氣,還不忘加一句:「是了,這葯就應該跟父皇討才對!」
他向來是有些冷傲的,尤其是登基之後。他從不會說討好的話,這句帶著點奉承的話從他口中說出,總有一種彆扭的感覺。
戚珏卻收了笑,盯著戚無別,說到另一件事,「你在徵兵買馬。」
不是詢問,戚珏語氣平淡就像是說著很尋常的一件小事。可是戚無別知道父皇語氣里的鄭重。既然說到大事上,戚無別也肅然起來。本來,他就打算趁著戚珏這次回來與他相商。
「是。」
「防還是攻?」戚珏略懶散地倚著椅背,將手搭在扶手上。
「攻。」
「攻哪裡?」戚珏搭在扶手上的手指輕輕叩了兩下。
「楚、宿、烏和、炎雄、危榮、周利、繆、季、翁。」戚無別稍微停頓了一下,「還有海外諸國。」
戚珏眯起眼睛,盯著眼前稚童模樣的戚無別,沉默下來。在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之後,戚珏問:「從哪一國開始?」
「宿國。」戚無別毫不猶豫。
「宿國。」戚珏重複了一遍,「宿國距離我大戚有危榮和周利兩小國相隔,且其國力與我大戚相比只強不弱,為何是宿國?」
戚無別這次卻猶豫了,他不知道要不要告訴父皇,在他的前世里,小紅豆兒遠嫁和親的地方正是宿國。重生回來,他要做的就是先下手為強。比如為了阻止登基后的胞弟被刺殺,他跟父皇主動要了皇位。比如為了阻止胞妹遠嫁,他要先讓宿國俯首稱臣。
戚無別抿了下唇,說:「看宿國不順眼。」
戚珏深看了他一眼。
在戚無別以為戚珏會尋根問底時,戚珏卻說:「擒其弱處,倒也不是不可。你可知宿國的弱點?」
戚珏轉身,從身後的架子上抽.出一個捲軸,捲軸展開,正是宿國的地圖。戚無別仰著頭詫異地看了一眼架子上滿滿的捲軸。而後將目光落回戚珏的身上,慢慢皺眉。
戚無別走神了。
「無別?」戚珏喊了他兩聲。
戚無別回過神來,下意識地問:「那父皇的弱點是什麼?」
「嗯?」戚珏抬頭,挑眉。
戚無別驚覺失言。
「父皇!你看我的手!」小紅豆兒小跑著進來,把自己染得紅通通的手指尖兒遞到戚珏眼前。沈卻牽著戚如歸跟在後面進來。
「自然是好看。」戚珏將宿國地圖隨意捲起放回身後的架子上,轉過身來把女兒抱在膝上。
戚如歸也跑過來,拽著戚珏的手說話。戚珏順勢也把他抱到腿上。沈卻坐在一旁,笑著對戚珏說剛剛小紅豆兒染指甲時的趣事。
戚無別向後退了一步,目光從每一個人的臉上劃過,最後落在他的父皇戚珏臉上。戚珏側著臉聽沈卻說話,眼角堆著寵溺的縷縷笑意。戚如歸和戚不離分別坐在他的兩膝上。
這一刻,戚無別忽然就知道了他父皇的致命弱點。
其實戚珏和戚無別一樣,他也是重生過的人。也正是因為他本就是重生之人,所以才能敏銳地覺察出戚無別的重生。
然而戚珏與戚無別的心事重重不同,戚珏的重生只因臨終前的一道執念——就算改天覆地,也要將她最想要的東西捧到她眼前。將她嬌養在懷,任她肆意驕縱,願她永不知疾苦,永不見蒼涼。
戚無別望向母后,他應該早就知道才對,他父皇的致命弱點一直都是淺笑嫣然如少女模樣的母后。
戚無別悄然嘆了口氣,在心裡無聲說——老爹,你這輩子可千萬別黑化啊。不管是哪國來襲,也不管是誰要造反逆天,兒子都不怕。所有的千軍萬馬和陰謀詭計加起來也不敵一個黑化的爹可怕啊……
「無別,過來。」沈卻朝戚無別招手。
戚無別收起情緒,剛走過來,沈卻掐著他的腰,把他拎了起來。懸空的時候,戚無別的臉上一片驚愕之色。沈卻渾然不覺,把戚無別抱在腿上,繼續和戚珏說話。
戚無別端端正正坐在沈卻的腿上,身子崩得挺直。
他明白母后只是看見他父皇抱了戚如歸和戚不離,順手抱了他。這隻不過是一個母親很自然的動作。只是他內里成年人的魂兒有些不適應這種和母親的親昵。他抬頭看向對面的戚如歸和戚不離。向來頑皮的弟弟難得很乖,眼睛一眨不眨地聽大人說話,而妹妹則是倚在父皇的懷裡,笑眯眯地看著自己剛染的指甲。
他低下頭,望向母后搭在他腰腹的手,母后在無意識地護著他,怕他摔下去。
戚無別慢慢放鬆下來。
自他登基以來的大半年,他無一日不綳著情緒理事,好像總有做不完的事情。眼下,他難得不用處理繁忙的朝政,聽著家人閑話家常。明明都是些很無聊的話題,他聽著聽著,嘴角竟也不自覺地慢慢揚起微小的弧度。終於露出一抹略像五歲孩童的笑容。
過了大半日,寢殿里的冰塊慢慢融化。戚無別覺察出來,他仰著頭望向母后,果然見她額角沁出几絲細小的汗珠兒。
戚無別剛想開口吩咐宮人加冰,戚珏已經先一步吩咐下去。
「太重了,別坐你母後腿上。」戚珏欠身,輕輕叩了兩下戚無別的額頭。
戚無別無奈地下來,明明他是被拎上去的那個。
沈卻笑笑,拖來一旁的鼓凳,把戚無別拉到身邊挨著她坐下,手還自然地搭在他的肩上。
宮女魚貫而入,換了新冰。絲絲清涼的感覺又在大殿內蔓延開。
沈卻幼時身陷火海,后得戚珏救助,雖用靈藥相治,她身上燒傷之處落下不易排汗的病症,所以她比尋常人畏炎。如今的時節尚好,鄂南的五黃六月對她而言是一種折磨。
彼時,一個是患有眼疾的少年,一個是傷痕纍纍的女童。他們以師徒相稱,相伴多年。后經歷種種,陰錯陽差成為帝后。本來沈卻應該一直留在這個她不適的鄂南皇宮,恰巧戚珏得知戚無別乃重生之人又跟他要了皇位。戚珏沉吟許久,花費三年重重布置,待朝堂穩定后直接將皇位給了戚無別。帶著沈卻回到他們住了多年的肅北。
本來他們應該帶著戚如歸和戚不離一起走的,可是這兩個小傢伙偏偏捨不得他們的哥哥非要留在宮中。在這半年裡,沈卻多次想回來看望幾個孩子,都被戚珏勸了下來。戚無別剛登基,立威尤為重要。戚珏只能人在肅北,完全將朝堂交給戚無別樹威。
一家五口圍在一起說話時,殷爭正帶著殷覓棠逛街市,還給她買了許多禮物。半下午的時候才回府。殷覓棠之前嚷著她已經長大了可以自己走路,然而眼看著家門就在眼前,她卻有點走不動了。她敲了敲自己的小短腿,又哼唧了兩聲,抬頭看自己的爹爹。然而爹爹似乎在想事情,沒有注意到她。
殷覓棠歪著頭,望著爹爹好一會兒。雖然今天爹爹一直陪她玩,可是小小的她也發現了爹爹有些心不在焉。
但是她真的走不動了。
殷覓棠忽然抱住爹爹的大長腿,將臉也貼在爹爹的腿上。殷爭這才回過神來,彎下腰詢問:「怎麼了?」
殷覓棠捂著臉,「棠棠才沒累,棠棠才沒想要爹爹抱!」
「好好好。」殷爭笑著把小女兒抱起來,「棠棠不累,沒想讓爹爹抱。是爹爹想抱著你了。」
「嗯嗯!」殷覓棠認真地點頭。
殷覓棠袖子里的魯班鎖落到地上,殷爭彎腰撿起來,問:「棠棠怎麼喜歡玩這個了?你以前明明不太喜歡。」
「姐姐喜歡,等姐姐回來,給姐姐!」
殷爭愣了一下,然後溫柔笑開:「嗯,你姐姐快回來了。」
「真的?」殷覓棠驚了,「姐姐們都快回來了?娘也快回來了?」
「嗯。」殷爭鄭重點頭。
殷爭把殷覓棠送到她的小院,轉身去了大太太的屋子。大太太一直在等著他。殷爭一進屋,大太太就說:「你也知道,你祖母年歲大了,這兩年一直卧床。這事兒我給瞞下了,還是不讓她知道為好。」
「母親做主便是。」
大太太嘆了口氣,又說:「姚婉姝……她不是殷家人,母親也不好動手。你姨母派人將她送回姚家了。」
殷爭沒說話。
大太太瞧著兒子不咸不淡的表情,心裡又開始不舒服。「怎麼著?你是打算對這事隻字不提?還是覺得對母親哪裡不滿,都說出來!是你說的下午過來說話,可你來了竟什麼都不說!」
「母親,兒子打算辭官。」殷爭簡單直接。
——殷覓棠正拖著芭蕉葉子原地轉圈兒,碧綠的芭蕉葉子在地上圍著她畫大大的圈兒,一遍又一遍,在地上留下一圈圓圓的印子。她手裡拖著的芭蕉葉子那麼長,豎起來比她還要高呢。
天色已經黑了下來,一陣風拂過,高大的芭蕉葉摩挲出一陣沙沙聲。
戚無別以為殷覓棠獨自留在這裡會害怕的,起碼前世的她是怕的。卻不想她竟自己玩得忘乎所以。戚無別驕銳的眼中逐漸有了笑意,那是一種久別重逢的笑意。
李中巒驚訝地看了一眼戚無別,在戚無別緩步走上前去的時候,李中巒想了想沒跟上去,他執著燈籠候在原地。
殷覓棠聽見腳步聲,丟下手裡的芭蕉葉,欣喜地轉過身去。
「媽媽,你來接我啦!」殷覓棠愣住了,臉上的歡喜表情一下子凝固了。
戚無別的目光落在她睜大的眼睛上,看著她的眼睛從歡喜到驚訝再到無措慌張。他緩聲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殷覓棠回過神來,急忙將胖乎乎的小手交疊在身側,屈膝行禮:「回皇上的話,也不是找不到回去的路。因為我沒找。」
戚無別的視線隨著她的動作下移,在她交疊的小手上凝了一瞬,聽她回話,又重新望向她的眼睛,笑問:「哦?殷四姑娘是打算住在芭蕉園不走了嗎?」
「不是。」殷覓棠搖了搖頭,「因為我沒找,所以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如果我自己去找,找到了還好,可是一旦找不到,那就白走了路,還可能讓來找我的人撲個空。所以我沒有找路,在原地等著。」
「為何確定會有人來找你?」
「一定會有呀!」殷覓棠使勁兒點頭,信誓旦旦。
戚無別「嗯」了一聲,「走吧,朕帶你回去。」
「謝皇上……」殷覓棠向前跳了一步,跟在戚無別身後。她忍不住偷偷去看戚無別的背影,看著看著,她的眼中浮現迷茫。她伸出手來,悄悄比量了一下自己和戚無別的個頭。
他怎麼比自己高了那麼多呢?
不是說三生子嗎?為什麼皇上比二皇子和小紅豆兒高了一頭?
戚無別斂眉,垂眸望著地上的影子——身後的小姑娘踮著腳尖,一會兒摸摸自己的頭,一會兒小手兒向前推。
她這是……在比個頭?
戚無別眼中的笑意流轉氳染,若星河閃爍。
不多時,天上落下零星雨絲。雨絲細如毫髮,溫柔地落在肩頭。若是不注意,也不會在意這蒙蒙雨霧。鄂南是個沒有秋冬的地方,這裡的人早就習慣了悄聲而落的雨。只是戚無別是皇帝,李中巒得時刻備著傘,不讓雨滴落在聖上身上。李中巒急忙撐開傘,舉在戚無別頭頂。
戚無別停下,轉身望向傘外的小姑娘,道:「進來。」
殷覓棠看見李中巒撐了傘,茫然地仰起臉,睜大眼睛盯著半空。她沒看見雨,倒是隱約感覺臉上有點涼。下一瞬,一滴略大些的雨滴落在她的眉心,她「唔」了一聲,伸出小手胡亂在臉上擦了一下,然後鑽進傘下。
淡淡的葯香鑽進鼻子里,殷覓棠抬起頭,發現戚無別一直在看著她。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眯起眼睛,說:「皇上,真的下雨了!」
戚無別「嗯」了一聲,繼續往前走。
殷覓棠歪著頭瞧了眼戚無別的臉色,她很想問皇上為什麼總是板著臉。可是她又一想,皇上是天下最大的人,她不能多嘴。
天色暗沉,這芭蕉園的地面鋪著鵝卵石,並不好走。戚無別垂眸,看著殷覓棠兩隻小鞋子在艾青色裙底若隱若現。其中一隻鞋子被踩髒了,上面的珠花也落了一隻。
殷覓棠踩在一塊不穩的鵝卵石上,小身子跟著栽歪了一下。她睜大了眼睛,還沒反應過來,手腕被穩穩握住。
「謝、謝皇上……」殷覓棠鬆了口氣,轉瞬笑彎了眼睛,望著戚無別。
戚無別沒說話,他握著殷覓棠手腕的手鬆開一些,動作自然地下移,將殷覓棠的手握在掌心,牽著她往前走。
戚無別掌心溫涼,殷覓棠被他手掌握住的手指頭蜷縮著不舒服,她動了動手指頭,一根根纖細的手指頭從戚無別的指縫間滑出去。就像,平時和小紅豆兒那樣手拉手。
戚無別默然感受著她的每一個細微小動作。
在後面舉著傘的李中巒,目光複雜地看著前頭兩個小人握在一起的手。他眼睜睜看著殷覓棠的手指頭不僅從陛下的指縫間捅出去,那白白嫩嫩的手指頭還在那兒晃呀晃。
年紀小就是好,不知者無畏啊……
殷覓棠跟著戚無別回到凌鳳宮,她鬆開戚無別的手,小跑到床邊,緊緊攥著戚不離的手,緊張地問:「你怎麼啦?還難不難受?」
「沒事兒了,沒事兒了!」戚不離反握住殷覓棠的手,也是一臉焦急,「她們怎麼把你丟下啦?芭蕉園裡黑不黑?嚇不嚇人?你有沒有哭鼻子?」
殷覓棠扒自己的眼皮,「你看看,我沒哭。我膽子大著哩!」
戚不離所謂的舊疾,其實是胎裡帶的。她和兩個哥哥是一胞所出,大概是兩個哥哥將養分搶了去,她胎里就帶著弱。只是簫帝在登基之前,最為人所稱道的不是富可敵國的財富,而是驚天的醫術。所以自打戚不離出生,就得到了很好的調理。頭幾年,她胎裡帶的弱並沒有顯出來。可今年染了一場風寒,風寒是小事,卻把胎裡帶的弱氣給引了出來。如今她這病是治不得,只能慢慢調養。
戚無別立在一旁看著兩個小姑娘說話,他側首吩咐:「凌鳳宮管事嬤嬤失職,送去浣衣坊。再調四個嬤嬤過來。其餘所有宮人罰俸三月。」
明明是責罰,凌鳳宮的宮人卻跪了一地在謝恩。
殷覓棠回頭望向戚無別,戚無別感覺到了,抬眸看她。殷覓棠一驚,匆匆轉過頭去,生怕下個被罰的是自己。
這個時候,趙媽媽被人領著匆匆趕進來。趙媽媽白著一張臉,滿臉的焦急慌張。她在看見殷覓棠安然無恙的時候,這才鬆了口氣。
殷覓棠時常進宮和戚不離作伴,兩個小姑娘年紀小,玩起來的時候,她身為殷覓棠的奶娘倒是不方便一直在旁邊伺候。每次都在徑自在外面等著。宮女給了她準備了房間歇息,有時候她也會和宮裡的舊識嬤嬤閑聊。
今日她本來和舊識嬤嬤閑話,聽說鴻元公主在外頭玩的時候昏倒了,嚇得不輕。她是擔心殷覓棠受牽連。可是等她趕到凌鳳宮的時候,凌鳳宮已經被裡三層外三層圍住了。她想進去也進不去,她想打聽消息,整個宮裡的人都在擔心小公主的安危,一時之間也沒打聽出什麼。最後還是求了舊識嬤嬤打聽出自家姑娘沒跟著回來。她急忙去芭蕉園裡尋找。只是宮中不止一個芭蕉園,今日殷覓棠和戚不離也不止去過一個芭蕉園。她一時沒找到,正焦頭爛額呢,李中巒派人把她尋到了。
「今日時辰已晚,殷四姑娘暫且住在凌鳳宮。李中巒,派人去殷家支會一聲。」戚無別道。
「是。」李中巒立刻吩咐人去辦。
殷覓棠以前也在凌鳳宮住過,不是第一回了。戚無別下令之前,殷覓棠已經脫了鞋子,爬到床上,和戚不離手拉手說話。聽到戚無別的話,兩個小姑娘眼睛一亮,拉在一起的手攥得更緊了。
戚無別深看了一眼床上的兩個小姑娘,轉身往外走。
床上的兩個小姑娘聊得太開心了,直到殿內宮人高聲恭送,兩個小姑娘才知道皇上離開了。
殷覓棠苦惱地敲了一下自己的頭,「我又忘了行禮了……」
「沒事兒!」戚不離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
戚無別離開凌鳳宮,沒走多久,揮了揮手,屏退跟著的宮人,只讓李中巒一人跟著。戚無別忽然停了下來。他彎下腰,撿起地上的一粒白色珠子。——這是殷覓棠鞋子上掉下的。
他的指腹輕輕捻過細小的白色珠子,轉身望向凌鳳宮的方向。
他們一起經歷了繾綣深情,也一起經歷了生死,可如今,只他一人記得。
於身邊這些人而言,這是他們獨一無二的人生,而於戚無別而言,卻是重複的人生。他所經歷的一切,那些悲喜只有他記得了。
父母和胞弟仍健在,幼妹尚未遠嫁,他的棠棠也還年幼。這大戚,還是一片熙熙攘攘國泰民安。他該慶幸。
那些喜,他重新經歷一次,便是更濃的喜。
那些悲,他可以扭轉。
「是。」殷爭不隱瞞,「牧西據京都路途遙遙,一來一回至少半年。兒子只好辭官。」
大太太指著殷爭的手在發顫,「你在渾說些什麼?你的鴻鵠之志呢?你對得起寒窗苦讀數十年嗎?爭兒,你是我殷家的頂樑柱!殷家等著你光耀門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