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提督府的教養還能差了?至於說規矩沒那麼重,那挺好,本阿哥看著那些彷彿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秀女就倒胃口!格格就這樣,哪裡都不用改!改了我是要翻臉的!」
宜妃往旁邊踹去一腳,挑眉說:「本宮同寧楚克格格說話輪到你插嘴了?有你什麼事啊?你走!你給我回阿哥所去!不是說皇上讓你去開解老十四,你去啊!杵這兒幹啥?」
「額娘您別攆,我待會兒同格格一塊兒走,順便送她一程。」
宜妃又是一腳:「用得著你?你回去,立刻回去!留這兒就是氣我!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混賬?你就不能跟老五學學?」
寧楚克一步三回頭,剛要走出去,聽到這句又停下來:「您前頭還讓兒子別跟五哥學,說大婚之後趕緊生個嫡子,別一等好幾年都沒點動靜!」
你說一句她能回三句,宜妃都不想搭腔了,抄起一個巴掌大的瓜就往門口砸去。寧楚克抬手接過,嘿嘿笑道「謝額娘賞」,走之前看胤禟回頭朝她瞧來,還順勢拋了個媚眼。
胤禟看似波瀾不驚,實則瀕臨崩潰。
這就是寧楚克版的九阿哥胤禟!
他的光輝形象!
他的一世英名!
全毀了啊!
再一想起寧楚克撒嬌的樣子,還有拋媚眼的動作……白瞎他出來之前還交代底下今晚吃燒鵝,這麼一搞是吃不下了。
胤禟還在絕望,宜妃就招招手讓他到旁邊來,之後拉著手各種解釋,力求讓她相信「九阿哥」沒有一絲一毫輕賤他的意思,就是太喜歡了,所以才說出那等混賬話,讓他心裡別有芥蒂。
胤禟:……
九阿哥當然不會輕賤他!
又不是瘋了,做什麼輕賤自己呢?
一開始,胤禟很想趕緊見到寧楚克,他覺得有很多話說,有很多控訴。
這會兒他寧願沒見過,沒見過都沒現在這麼絕望,那王八蛋明顯是樂在其中樂不思蜀了。
所以要怎麼要求她配合?
還是直接抽她一頓試試?
胤禟曾在翊坤宮住過六年,他生在這裡長在這裡,開蒙才搬出去。哪怕搬出去之後,每隔兩天也要過來一回,這邊他來過千百次他太熟悉了,以前哪怕是闖了禍過來挨訓都沒像現在這麼絕望過。
寧楚克是有多自信啊!她當真把自己當九阿哥本尊在折騰!難怪額娘沒拆穿她,難怪老十沒覺得不對!
這是第一次,胤禟懷疑起自己的決定來。
他覺得一開始選擇死都要瞞著可能是個錯誤,但已經瞞到今天了,沒回頭路的。
這種事,開頭沒下定決心挑明,時間越長就越難以啟齒,只能安慰自己說不管做皇子還是皇家媳婦都能時常見到阿瑪額娘,退一萬步說就算近段時間還是沒有契機,他倆左右是要成親的,成親之後才是大把的機會。
不到萬不得已胤禟不願意去想成親之後怎樣,他一點兒也不想坐花轎出閣,只想騎著高頭大馬娶福晉。
真巧,寧楚克也有同樣的願望。
她至今也沒下定決心去睡胤禟的小妾,倒是可以開個洋葷,騎馬去接胤禟過門。
當新郎官的滋味想想就很美,不然咋會說洞房花燭夜是人生一大樂事?
至於說回家去看看,也不用急,半年都等過來了,就再等等,等一個大婚之後的三朝回門!
胤禟從應召來到翊坤宮整個人就是崩潰的,出來的時候感覺頭頂的太陽可真烈,都把他給曬恍惚了。
至於寧楚克,她出來之後一身輕鬆,回去歇了片刻,還遵從皇上的旨意,又氣了老十四一輪。
先前滿心念著額娘,想著趕緊見到寧楚克……真見著人了,前後也才兩刻鐘,就搞得胤禟心力交瘁,他恍恍惚惚回到秀女們臨時分配的住所,正要推門進屋,就讓人給叫住了。
「堂妹等等。」
要是個女的聽到這話可能會回頭看一眼,胤禟能有這個自覺?他連停頓也沒有,一腳已經邁進去了。
那人有些著急,就改口叫寧楚克,胤禟這才瞥去一眼。
五步開外有個穿著蜜合色旗服的秀女,瞧著一股子弱柳扶風的味道,胤禟開始還沒認出她來,又多看了一眼,輪廓是挺熟悉的。想到她方才稱呼寧楚克為堂妹,是本家那個……?
胤禟真有些驚到了,在他的印象之中,本家的薩伊堪同寧楚克從某種程度上有些相似,那也是個慣會裝模作樣的,其實壓不住的咄咄逼人,偏要裝成溫柔和善的樣子,相處一會兒就感覺違和。
今兒個一看,妝容改了,氣質也升華了,看來貴祿搞出那事對她的影響頗大,要不是早先就認識,胤禟怕真覺得她是個溫柔嫻靜的。
他停下腳步,抬眼示意薩伊堪有話直說,薩伊堪活像沒看懂,笑道:「手忙腳亂了好些天,這兩日才稍稍適應一些,我來看看你。」
貴女們是這樣的,哪怕有事情找上門,場面話總不能少,先得寒暄一通。
胤禟就不習慣,甭管是兄弟幾個相處或者在九門提督府上,周圍的人大多直接。別耽擱大家的時間,你直說,我能答應就答應,不能答應也明明白白答覆你。
因為是這樣的性子,他聽了兩句感覺這次對話可能會又臭又長,就有些不耐煩,進而直接了當說:「有事就講。」
薩伊堪還在笑:「咱們雖然不是嫡親的姐妹,卻是打小玩在一起的,感情不比親姐妹差。從頭年冬,咱倆就沒好好相處過,今日得閑,我來找你聊聊天。」
她說完就想跟進屋,還沒邁開腿,啪的一聲房門在眼前關上了。
這一下差點讓薩伊堪破了功,要是在自個兒家,她就要衝上去拍門了,想著這是在宮裡,周圍都是眼睛,不知有多少人看著,她強行忍住沒發火,上前一步敲了敲門。
敲門的同時還在學唐僧念經。
「你今兒個心情不好?怎麼如此暴躁?」
「有什麼不高興同我說說,說完就高興了,別一個人悶著,當心悶壞。」
「堂妹你開門啊。」
「老太太說了難得咱倆同屆參選,進宮之後要互相援手,你心裡苦和堂姐說。」
胤禟進屋就金刀大馬的坐下了,還想把事情理一遍,想想後面該怎麼著,薩伊堪就在外頭嚷嚷,嚷得他心浮氣躁。
實在吵得煩了,他兩步跨過去一把拉開門,煞氣騰騰盯著寧楚克這個沒眼力勁兒的堂姐:「咱們也不是今兒個才認識,別來這些虛的,有話就說,沒話就滾。」
薩伊堪平視他好一會兒:「不請我進去?」
「就在門口說,別把這屋熏臭了。」
如非必要,薩伊堪壓根不想同他扯在一起,讓她站門口直接說,又不好開口。
胤禟等了一會兒,沒聽見內容,他又要關門,薩伊堪伸手一攔:「你方才是讓宜妃娘娘喚去了?說了什麼?」
「你就想問這個?」
薩伊堪貼近一些,低聲說:「我讓貴祿那蠢蛋壞了名聲,撂牌子回去難有合心意的婚事,我必須得留,咱從前處得是不好,好歹都是齊佳一族的姑娘,又是堂姐妹,我不好你臉上有光?你背靠九貝勒,不像我一進宮就抓瞎,你幫我想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