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她臉皮是挺厚,這回的做派總比從前背後算計來得強,胤禟難得來了些興趣,問她:「我沒法,你什麼盤算?」
薩伊堪正要開口,胤禟又說:「你別說跟我扮姐妹情深,我怕我會吐。」
「那你告訴我,在哪邊活動容易撞上貴人?你不是打點過管事嬤嬤,幫我探探口風,就幫我這一回,後頭我自己想辦法。」
胤禟眯了眯眼:「幫你一回容易,就怕往後沒完沒了。」
在宮裡這麼些天,薩伊堪本來計劃的事沒有任何進展,別說她了,其他秀女也差不多,出身高的不愁,那些出身尷尬的都想著抓緊時間邂逅阿哥們,頂好讓人一眼相中。
然皇子卻不是那麼好見的,前頭幾個已經出宮建府了,雖然每天都到御前報道,乾清宮和秀女們距離太遠,繞遠路都繞不到這邊。尚未搬出宮的這些要撞上稍稍容易一些,可底下的還小呢,也就老九老十在擇福晉,她們又沒能耐做皇子福晉,哪怕有能耐也不像嫁給人見人厭的攪屎棍。
就有許多人走進了死胡同,薩伊堪是其中一個,也是最能伸能縮的一個,她思來想去唯一能傍上自己的就是提督府這個命好的堂妹,哪怕對方很不好相處,也硬著頭皮找過來了。
剛開始說咱們是一家子,你好了我未必能沾光,我不好你一定跟著倒霉。
胤禟聽著差點忍不住想掏耳屎。
看沒引起共鳴,薩伊堪跟著就改口了,指天發誓說就幫她一回,都不用做什麼,給指條路就行。往後各過各的日子,她再不麻煩提督府,否則天打雷劈!
這話說到胤禟心坎上了。
想想她總歸是要同寧楚克成親的,少一門糟心親戚不是挺好?人家都指天發誓說就這一回,胤禟還真給她指了條路,就看她能翻出多少浪花。
「皇上不滿八福晉霸寵,早想給八貝勒後院添人,你可知道?」
薩伊堪點頭。
這事不是秘密,滿京城都知道的。
「知道就好,我可以給你指條明路,只要你夠膽。」
薩伊堪就是個心比天高的,只怕嫁個窩囊廢,別的她真不怕,至少現在不怕的。她一聽這話就精神了,催胤禟趕緊說。胤禟告訴她,來帶秀女的嬤嬤裡頭,有個姓吳的,是惠妃的心腹,而惠妃正好做得了八貝勒的主。
「你是說讓我去走她的門路?」
胤禟滿是理所當然:「不然呢?你還想用偶遇皇子撞個滿懷這種不入流的套路?」
要是萬不得已她當真幹得出來,眼下看來是不用了,薩伊堪臉上帶出二分喜意,她心裡高興,哪怕先前名聲好,進八貝勒府對她來說也是天降驚喜,莫說現在了……
胤禩此人,寧楚克瞧不上,胤禟現在也嫌棄他,薩伊堪稀罕啊!
她還想道聲謝,心想到底是一家子,從前處得不好,臨到事前還能給她想想轍兒,比外人強太多了。又想起素月那蠢貨,放著親妹子不捧,捧上了董鄂氏的臭腳,只是怕董鄂氏折騰她。
早知今日,當初做什麼要搬出去?
真是自討苦吃。
薩伊堪摸著良心說,寧楚克是很討厭,可好歹是明裡壞的。
看她得了消息還不走,胤禟就忍不住嘴欠了:「還杵這兒幹啥?指望我給你出錢啊?你進宮選秀不帶錢的?」
剛才生出些許感動,這會兒又沒了個徹底,薩伊堪轉身要走,走之前咬牙切齒說:「你怎麼就有本事這麼討人厭的?」
胤禟假笑一聲:「好說,你也半斤八兩,一家姐妹誰也別嫌誰。」
胤禟準備關上門繼續思考人生去,又想起先前的約定,還提醒她說:「別忘了天打雷劈!」
薩伊堪真是心肝疼:「我以後再找你麻煩就是王八羔子!」
那就好。
胤禟糟糕透頂的心情終於有所好轉。
想著自己可真棒啊,不僅幫福晉解決了個大麻煩,還捅了老八一刀子。
薩伊堪塞夠了錢,以吳嬤嬤的人品一定給她辦好,吳嬤嬤要說服惠妃其實很容易,只需要讓惠妃相信崇禮同他那些兄弟關係很差,比仇人還不如,納薩伊堪做妾就是白納。而薩伊堪又是個有理想有抱負的,往後八貝勒府熱鬧了,後院天天搭台唱戲。
惠妃厭煩衛氏,也不怎麼喜歡老八,能眼睜睜看他春風得意?
朝堂上的事她插不了手,往後院里塞個人還不容易?
偏胤禩羽翼未豐,不得順著惠妃娘娘?
讓他多納兩個也是皇上樂意看到的,皇上煩死八福晉了。
至於薩伊堪身上的污點,放這兒正好,惠妃應該很樂意看老八尷尬。你這個妾本來是想高攀老九的,沒攀上,這才給你撿了破爛,你聽了爽不爽?不爽就對了,不爽憋著唄,誰讓你還有個溫文爾雅寬厚待人的包袱。
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想出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來,胤禟覺得自己可真棒啊。
老八想讓他頭頂上綠出一片草原,就別怪兄弟對不起了!
左右兄弟已經做到頭,我先下手,先懟為敬。
薩伊堪怎麼走的門路塞了多少錢胤禟沒去關心,又過了幾天,皇上忙完了朝中大事,準備從鑲黃正黃兩旗開始,閱選秀女。
地方就定在御花園,還不只是皇上,四妃都到了個齊整,只太后沒來,太后避暑去了,她一向是潛心靜養諸事不理的。
初選列隊鑲黃旗走第一,如今她們還是第一,嬤嬤有眼力勁兒,又給胤禟排在最前頭,一來早選完早歇著,少受點罪;二來剛開始皇上看著新鮮,多看一會兒就乏了,除非你能美上天去,不然瞧著都差不多,展示的才藝也不新鮮,能有什麼好去處?
當然,提督府的寧楚克格格沒這方面顧慮,他是內定的,走個過場就成。
在見過親娘之後,這一天,胤禟又見著親爹了!
從前他總覺得親爹看自己的眼神裡帶著嫌棄,今兒個突然感覺,嫌棄總比審視以及挑剔來得好,親爹這個眼神彷彿是在說「崇禮家閨女真配不上老九,算了算了,誰讓她喜歡呢」!
親爹問他平常都做些什麼,又擅長什麼。
胤禟那說法賊他娘的萬金油:「該會的全都會,會的全都擅長。」
康熙太陽穴上一突,這浮誇的畫風總覺得有點熟悉:「最擅長什麼,露一手來瞧瞧。」
「回皇上話,臣女書畫一絕。」
康熙想起來了!
他想起被「書畫一絕」支配的恐懼!想起董鄂格格那副小像他就是一哆嗦,險險穩住:「那行吧,你就綉朵花來看看。」
「再回皇上話,昨晚菩薩託夢說今日不宜繡花。」
康熙:……
朕何苦?
朕造了什麼孽啊?
朕早該想到的!
能讓老九看上眼的是好東西?就崇禮那樣還能教出正常人來?
康熙十分後悔,後悔他明明可以跳過這糟心玩意兒,為什麼要多此一舉?
他趕緊給記名的太監使了個眼色。
那太監一機靈,還唱出來了:「九門提督崇禮之嫡女,名門淑媛,秀外慧中,留牌子!」
康熙:……
你他娘的真會給自己加戲!
朕讓你多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