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為了不讓這男人吃了自己，被脅迫著去吃飯的喬欣坐在車上就沒笑過，坐了好一會才發現車子一直在拐彎，漸漸遠離了喧囂、熱鬧的市區，到了偏僻的地方。她的聲音還帶著怒氣，「你到底要去哪裡吃？太遠的地方我不想去，你自己去吧。」

「快了。」慢條斯理地開著車，韓思源征笑，目光時不時轉到她身上。

被看得渾身不自在，喬欣轉頭怒目相對，「你幹嘛看我？吃飯就吃飯，再看我就下車。」

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在上面敲了兩下，他輕笑，「急什麼？帶你去一個特殊點的地方。」

「我不想去、不餓，隨便找地方就行。」

韓思源的目光意味深長，「高強度迗動后要補充能量，這可是常識，剛才你那麼辛苦，我總要餵飽你。」

轟地一下子紅透了臉，喬欣有種暴打眼前男人的衝動，明明是普通的一句話，話里的含義卻足以讓她找個地縫鑽進去。她的目光不經意地落在他的手上，屬於男人骨骼分明的手指握著方向盤，很好看，想到就是這雙手……喬欣瞬間有種要窒息的感覺，彷佛自己還被他的唇堵著，就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慶幸的是，接下來的路程韓思源沒有繼續逗她，因為車子開進了比較窄的路，需要十分認真的專註力。

就這樣前行了十幾分鐘，看著窗外漸漸變得熟悉的景緻，喬欣心頭一動，意識到大概是要去哪裡。很快，車子停下，盛記牛肉麵的招牌就在眼前，依舊是她記憶中的模樣，就連招牌燈箱里的燈也還是一個亮著、一個暗著，和記憶里如出一轍。

喬欣愣住，看著眼前熟悉的場景，不由自主地想到高中的時候。那時候的她非常喜歡來這家店裡吃面，不只自己來，還拉著朋友、同學一起光顧，到最後，就成了纏著韓思源過來。

盛記牛肉麵店並不大，味道卻非常好，物美價廉，顧客總是滿滿當當的，那大概是韓思源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吃飯，眉頭皺著，雖然沒有開口嫌棄，動作卻很小心，不想和身邊的客人碰撞來去，直到老闆把面送上來，熱騰騰的清湯、勁道可口的面，還有幾塊香濃味美的牛肉。

喬欣是牛肉麵店的老客戶，她第一次來吃的時候，碰巧老闆娘太忙，傷了手，很狼狽地忙著，被人催得厲害，那時候的她根本沒考慮這事和自己有沒有關係，直接大口吃完面，就開始幫忙給客人拿東西，送走了一撥撥客人後才發現自己也是來吃面的。

喬欣就這樣和店家熟悉起來，因為熟悉，每次來時，碗里總比別人多好多牛肉，那是當時的她很得意的一件事，拉著韓思源炫耀了好久。只可惜儘管味道很好，韓思源也沒有經常來，只是偶爾陪她嘗試一下。

時隔八年舊地重遊，喬欣心底的滋味莫名的酸楚。韓思源沒給她太多發獃的時間，「怎麼不下去？」

「哦。」腦袋裡亂糟糟的，沒心情和他作對，喬欣乖乖下車，走迸店裡。

「歡迎光臨。」穿著藍色工作裝的老闆娘樂呵呵地吆喝一聲，沒仔細看兩人，等到煮好面送來，才發現是熟人，愣了一下，「欸，你們……是你們呀。」

「老闆娘好。」喬欣率先打招呼。

好些年不見，老闆娘先認出了喬欣，後來才認出韓思源。那時候這個男孩子看起來比較冷淡，讓她不敢明目張胆地看，只是隱約記得模樣。沒想到現在還能看到他們，她的心情好得不得了，「我記得你叫喬欣，哎呀，好久沒來了，你考上大學之後再也沒見過，還挺想你們的。這是那位……」

「韓思源。」對老闆娘報以微笑，韓思源的心情看起來也很好。

「對、對，就是你。」看他們兩人同時出現，感覺上還那麼親密，隱約間的直覺讓老闆娘眉開眼笑，忍不住打趣，「真是好福氣，你們還在一起，鬧分手那次我還擔心得不行，覺得很遺憾，現在看到你們還在一起我就放心了。」

「老闆娘！」怕她說出更多，喬欣臉色微變，忍不住阻攔。

韓思源的反應也不慢，略征挑眉，露出很好奇的模樣，很容易引起對方訴說的慾望，「老闆娘是說哪次？」

看他心情很好的樣子，老闆娘也笑，「就是喬欣最後一次來店裡唄，那次我記得很清楚，你沒跟著一起來，她一個人來到這邊，點了一碗面，一邊哭，一邊吃，也不知是不是你們兩個吵架。後來她不來了，我也沒機會問，現在知道你們還在一起就好了。」

聽到老闆娘的話，韓思源和喬欣兩個人都是一愣。

喬欣滿臉被揭穿的不安，而韓思源怔住。當初分手的時候，兩個人都很乾脆，他說要出國那天，喬欣正啃著他從家裡帶來的巧克力，吃得嘴巴、牙上黑乎乎的一片，聽到這話，她愣了兩秒就問他，什麼時候回來。

他沒回答，喬欣就嘟囔了兩句，道：「這就算分手了嗎？那塊你還吃嗎？不吃我帶回去吃。」

「不吃。」

「哦，那我拿走了。」她拿起韓思源手裡的那一塊巧克力，不等他回答就含著下了樓。

那是兩人的最後一面。再後來，韓思源真正要走的那天，喬欣來到店裡吃完最後一碗面，再也沒來過。

年少時候一句分手那麼輕鬆，彼此都沒挽留，更沒想過還會再見。

【第三章】

周三下午，喬欣按照習慣回了江家，那是她媽媽和繼父江城結婚後的新住處，一幢二層的小別墅，說不上多大，卻布置得很溫馨，二樓兩間房是她媽媽同繼父的主卧室和她的卧室，樓下的房間住著兩個哥哥。

原本江城還擔心空間太小，不夠用，後來又覺得小一點才溫馨，方便孩子們溝通，增進感情，後來才發現他想多了，自從搬了新家，兩個兒子很快都搬了出去，平時約定好一家人吃飯的日子聚一下。

後來喬欣也有了自己的房子，不大的公寓，是她媽媽和繼父送的，她拒絕了幾次沒有成功，繼父和兩個哥哥都勸她接受，只得收下，算是她的私人小空間。喬欣一周里在自己的房子里睡幾天，回家陪媽媽兩天，偶爾上課累了，在畫室的休息室里也能睡，一個月見一次也結婚了的爸爸，倒是自由。

這次喬欣按照慣例回了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她的相親對象上，聽到兩個人不來電，都有些失望，又覺得不急，讓她慢慢來。

從始至終，喬欣都沒把韓思源的事情說出來，只是委婉地表示最近不想相親。高中的時候，她戀愛並沒有瞞著她媽媽，而分手的時候，她媽媽正在離婚，也沒時間關心她。時間久了，她也漸漸就忘到腦後。

吃過晚飯，拒絕了媽媽的一再挽留，喬欣回到畫室。

每次回家后，喬欣的心情總有一天半天是說不出的複雜，滋味莫名。江城對她的媽媽很好，兩個快五十歲的人倒比很多年輕人浪漫、愛玩，平時湊在一起看電影，一起跑步，恩愛非常。大概因為這樣，他才更想她融入這新的家庭。喬欣其實已經接受這個繼父，只是不想當電燈泡。

喬欣心煩意亂的時候喜歡安靜，用畫畫平復心情。擺好需要用的東西，她一口氣連坐兩個多小時，總算把一幅畫畫好，再看時間，已經快要晚上十點。

「好累。」喬欣站起身扭扭腰，走到窗邊看寂靜的夜色。深夜裡，路燈閃爍、燈光朦朧，看起來很舒服，卻也有點孤單。

喬欣突然想到韓思源，想知道他在做什麼。

自從上次去了盛記牛肉麵館，兩個人的關係發生了些改變，算不上是重新戀愛，可又多了很多聯繫。她從不主動找韓思源，只是對方出現的時候也不拒絕，奇怪的是，他們最近並沒有親密的身體接觸，只是在一起聊天。

一開始喬欣非常不習慣，後來幾次習慣了，也想清楚一件事。個男人是她的剋星，她沒辦法拒絕，既然他願意玩什麼相親遊戲，就由他來好了，如果有一天這個人又要走……等他厭倦了、煩了，她想，她也不會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