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雪人(二十二)

135.雪人(二十二)

馬路對面,王函雙手插.在兜里,百無聊賴地看著前面的紅綠燈,一張臉生無可戀。身旁站著個身材高大的男孩子,正側臉跟她說著什麼。王函的表情看上去無奈極了,只是不停地點頭,相當敷衍地回答著:「行行行,好好好,我答應你成了吧。」

小函函大聲朝王小敏喊道:「你不要胡說八道喔,我主人是老師,她只是陪她的學生去看學生的媽媽,才不是什麼奸.情呢,你在污衊我主人。」

王小敏的八卦魂熊熊燃燒著,跟打了雞血一樣激動:「她為什麼要去陪學生看媽媽啊?她學生又不是幼兒園的小孩子,還要老師陪著。」

小函函結結巴巴:「那……那個,她聯機打遊戲輸了嘛,那……那個,郭宇就讓她陪他一塊兒去看他媽媽了。王小敏,我告訴你哦,郭宇的媽媽好可憐,精神不好,都在療養院待了十多年了。」

王小敏驚訝地「啊」了一聲:「不會吧!他媽媽不是公費療養去了嘛,怎麼會精神有問題。王函好挫噢,為什麼打遊戲老輸。」

王函朝天空翻著白眼,長長地吁了口氣,雙眼無神地盯著紅燈上跳閃的秒數。

郭宇忐忑不安地看著她,小心翼翼提議:「那個,老師,你要是不願意的話,就算了吧。我雖然很想讓你陪我去看我媽,但我不想你勉強。」

王函的身子像個不倒翁一樣轉了過來,表情沉重:「你休想來這套!別想在學校裡頭污衊我輸不起,言而無信。」

綠色的行人通行標誌燈終於亮了,王函抬腳朝前面走,態度冷淡:「走吧,少年,我們的目標是星辰大海。」

可惜行走的小船說翻就翻,驚濤駭浪就在眼前。王汀輕輕喊了一聲妹妹的名字,笑容滿面:「你怎麼到江市來了?你們學校組織春遊嗎?」

王函只覺得自己脊梁骨一寒,原本悶頭行走如風的女漢子秒變軟萌小貓,朝她姐露出了討好的笑:「嘿嘿,對,姐。高——三的學生壓力太大。學校帶他們出來散散心,順便燒燒香拜拜佛求個好兆頭什麼的。」

王汀笑得比她妹妹更燦爛:「其他人呢?怎麼就你們兩個在這裡?」

王函的眼睛珠子轉了一下,瞎話張嘴就來:「我倆是出來買水的。我們班同學走累了,班主任派我跟班長出來買水。哎,姐,你忙你的去吧,我們晚上就回南城了。」

王汀的笑容紋絲不動,柔聲細語道:「可是你們班今天正常上課啊,學校近期沒有任何特殊活動。難不成你倆是老師跟學生的代表,你倆來了,等於給整個年級都燒了高香?」

王函的臉一下子垮了,跟考試作弊被巡考主任逮了正著一樣。她立刻採取轉移目標政策,抓著她姐的胳膊扭來扭去,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可憐兮兮道:「嘿嘿,姐,我跟你回家吧,你晚上給我魚香肉絲好不?哎喲,我跟你說,你出差了,我可慘了,我都餓瘦五斤了。」

王汀毫不客氣地捏了下她的小圓臉,語氣冷淡:「沒發現你瘦了。」

王函分分鐘戲精上身,捂著胸口哀嚎她受到了一萬噸的沉重打擊,她晚上要求喝老鴨筍乾湯好好補補。她一邊說話一邊拚命地朝郭宇使眼色,示意對方趕緊閃人。她只要把她姐拽回家就搞定戰鬥了。

王汀由著妹妹鬧,一點兒反應也不給,只衝著郭宇露出個笑容來:「郭同學,您來江市散心嗎?」

王函立刻發出誇張的假笑:「哈哈哈,是啊,好巧啊。我們剛好在路上碰到了。其實是郭宇他自己想去文昌廟裡燒燒香拜拜佛,這不準高考生么。」

王汀轉頭看妹妹,輕輕地笑:「我看他是想拜你,文曲星。」

王函白眼翻上天,跟個樹懶一樣掛在她姐的身上,開始哼哼唧唧:「哎呀,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好了,姐,我們走吧。回家晚了就來不及燉湯了。」

說著,她抬腳想往前面走,卻被王汀拽住了過完年才能勉強紮起來的小辮子。當姐姐的人態度冷淡而嚴肅:「為人師表,答應了學生的事情就必須得做到。郭同學,你們想去幹什麼,我陪著一塊兒。」

王函快要哭了,死命拽她姐到邊上:「不要啊,姐。其實沒什麼的,我就是跟他打遊戲輸了一局,然後高考生嘛,情緒比較那個脆弱。他說他想他媽了,很想有人陪他一塊兒去看他媽。朋友不行,因為朋友會戴著有色眼鏡看他的。他媽精神不好,一直待在療養院中。他爸又常年忙工作,他不想保姆陪他一塊兒去,他討厭別人同情他。」

王汀聽自己的妹妹念叨了半天都說不到點子上,忍不住開了口:「那他為什麼找你去?王函,他是高三的學生,不是小學三年級。你跟他去看望他媽媽,你真的認為合適?」

王函鬱悶得要揪自己的頭髮,愁眉苦臉道:「他說我夠沒肝沒肺,壓根就沒啥同情心的。我輸了遊戲嘛,剛好周六就上半天課,我就陪他走一趟唄。哎,好了好了,我們回家吧。我不去了,大不了回頭請他在校門口的小飯店吃頓烤魚唄。」

王汀有種閉眼睛的衝動,她抬手看了眼時間,立刻拿出手機改簽火車票,正色道:「人貴言而有信,你答應了人家就該做到。你是老師,即使實習老師也是老師,你有義務為學生做出榜樣。」

王函苦著臉,支支吾吾:「他都多大了,三觀早就形成了,哪裡需要我做榜樣。」看她姐瞪她,王函立刻慫了,趕緊縮著腦袋不敢再吭聲。

王汀轉頭看郭宇,笑容可掬:「好了,郭同學,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跟著一塊兒去見令堂。你放心,我的同情心也非常匱乏,只會比王函更冷酷。」

郭宇沒料到會在江市碰上實習老師的家長。長姐如母,這位師姨可是比師祖更厲害的存在。他朝王汀露出個心虛的笑容,結結巴巴道:「嘿,那個,那就辛苦師姨了。」

王小敏在口袋中憂心忡忡:「王汀,這個小孩不會真的想追王函吧。小函函,他可是學生,王函是老師啊!」

作為一支酷愛看各種八卦的手機,它可是清楚地明白師生戀大忌諱,尤其年長的一方是女老師。每個人都被罵得好慘,還有女老師供著男學生讀完了大學,然後被一腳蹬了的。旁邊人只會罵女老師活該,才不會管男生已經成年了呢。

小函函結結巴巴:「不……不會的。我家王函不喜歡男生的。」

王小敏立刻激動起來:「那她喜歡女生對不對?她喜歡哪個漂亮小姐姐啊?」

王汀在路邊停好了電動車,安撫地摸了摸車座椅,她得陪著王函去療養院了。

電動車有點兒憂傷:「你不帶著我繼續查案子去了嗎?嗯,你們可以一起騎電動車的啊。」

停車的時候,車燈閃了好幾下,就是電動車滿懷期待的大眼睛。王汀對著這樣的大眼睛沒什麼抵抗力,她遲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王小敏的腦袋,警告這傻孩子不許問稀奇古怪的問題。王函是不喜歡男生,她就是個腐女。當姐姐的人轉頭看了眼妹妹跟妹妹的學生,試探著問了句:「療養院遠嗎?不遠的話,我們騎電動車走吧。」

郭宇囧囧地看著這位師姨,王老師的姐姐還真是不遺餘力將他跟王老師分開,堅決不讓他們待在一個空間里。他朝王汀露出個小奶狗一般的人畜無害的笑容,特別討喜地乖乖點頭:「可以,我會騎電動車。療養院沒多遠。」

話是這樣說,可他們還是足足騎了有快半個小時才抵達療養院門口。王函下車的時候,還憤怒地朝郭宇抱怨:「你的沒多遠跟我的理解有點兒不一樣啊!」

郭宇笑得可乖巧了,特別無辜:「我以前都是坐車過來的,真的沒多遠啊。」

王函翻了翻白眼,人快要進去的時候,才遲疑著問郭宇:「哎,我跟我姐要不要給你媽拎點兒水果什麼的,這好歹也算看望……」她總算腦子過了一回門,沒有直接說出比病人兩個字。說是長輩也不合適,師長是一個輩分,最後她只能咬咬牙稱呼大姐。

郭宇嫌棄地白了王函一眼:「得了吧,王老師,你比我們年級大部分女生看著都小。你第一次到我們班的時候,大家還以為是高一的學妹走錯了教室呢!」

王函要衝學生瞪眼,強調學生好好尊重老師,卻被她姐拽到了邊上,抬頭示意前面的快遞小哥:「走吧,我們去拎水果。」

看看王函兩手空空的樣子,王汀就明白自己不能指望這個妹妹能記得看望他人要記得帶點兒小禮物表示一下。她問清楚了目的地,就直接在網上下了單子要了水果,好直接在療養院的大門口匯合。王汀拎著蘋果走到了郭宇面前,笑容可掬:「你說你母親睡眠不太好,每天放個蘋果在床頭,有助於幫助她睡眠的。」

郭宇尷尬地道謝,擺擺手道:「師姨,你太客氣了,我媽不喜歡蘋果。」

「不是吃,擺在床頭就好。」王汀笑著解釋。

郭宇搖搖頭:「師姨,您真不用這麼客氣。我媽就不愛聞蘋果的味兒,她不喜歡水果。」

王汀笑了:「嗯,是我想當然了。也許令堂喜歡鮮花,我該訂一束花的。」

郭宇也搖頭:「您不用這麼破費,您能過來看看我媽媽,她肯定非常高興。我媽不愛花束,她說鮮花被剪掉了收藏,是件非常殘忍的事。」

「噢,令堂肯定是位非常溫柔善感的女士。」王汀一直隔在妹妹跟郭宇中間。她不管這個男孩子到底對自己的妹妹抱有什麼想法。從她的立場來說,她反對王函跟學生有任何感情上的羈絆,起碼在王函還是實習老師的身份時,堅決不行。她不願意自己的妹妹遭受到任何莫名其妙的傷害。

郭宇點了點頭,笑了起來:「我媽有點兒像林黛玉,只差葬花了。她非常溫柔善良,總是竭盡所能幫助別人,為別人的不幸而難過。」

說話間,三人已經走到了療養院的入口處。郭宇顯然經常過來探望母親,門衛對他極為熟悉,還笑著打聽了一下他父親的行蹤:「我還以為你們父子會一塊兒來呢。」

王函朝姐姐擠眼睛,壓低了聲音喜滋滋地推測:「這人肯定是找郭宇的爸爸,想求人辦事。」

王汀警告地瞪了妹妹一眼,示意妹妹不許多嘴。她的目光一直沒從郭宇身上挪開,她想知道這個介於未成年人跟成年人之間的男孩子到底想幹什麼。

如果他想追求王函的話,為什麼要費盡心思帶王函來看望他精神狀況不穩定的母親。人在墜入愛河之初,都希望呈現出最好的自己,甚至過度包裝。擁有一位精神不好的母親,在婚戀關係上講,對每個人來說都是減分項。畢竟,這意味著不穩定,甚至會讓人擔心病人的後代精神也不好。

郭宇完成了進門的登記,笑著回答了門衛的問題:「過年嘛,我爸太忙了。等他有空就會過來。」

門衛立刻笑得跟朵花兒一樣:「對對對,就是。像你父母感情這樣好的,真不多了。多少人都是將家人往療養院一丟,能定期續費就是仁至義盡了。」

郭宇笑了笑,沒有接這個露骨的吹捧。他轉頭示意王汀姐妹:「老師,我們可以進去了。」

王汀遲疑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不好意思,我想冒昧一句,令堂現在怎麼樣?」

郭宇笑了笑,露出了頗為可愛的小虎牙:「其實我媽特別安靜,或者說,就是人家常常講的文瘋子,對其他人沒有攻擊性。」他在前頭帶著路,也許是很早以前就接受了這個事實,他的語氣甚至可以算得上輕鬆,「我媽原本就比較感性,後來生我的時候產後抑鬱。原本治療效果挺好的,後來我都一歲多了,她的抑鬱症又反覆了,還出現了精神分裂。後面雖然一直在治療,但狀況都不太理想。不過這幾年,她的精神已經穩定多了。」

王汀點了點頭,安慰了郭宇一句:「她也不想這樣的,她肯定很愛你。你別自責,她一點兒都不會後悔生了你。」

郭宇笑了起來,語氣輕快:「那當然,我媽最高興的是事情就是看到我。要不是南城環境沒有江市好,我媽肯定願意待在南城。」

江市的這家療養院佔地面積不小,特色是溫泉療養,因為此地是頗為有名的溫泉勝地。

王汀沒在路邊看到露天的溫泉池子,溫泉水大約都是通過水管引到了各個房間裡頭去了。他們沿著林蔭道走了數十米,又繞過了一個花園廣場,最後才到了病房所在的樓層。王汀注意到,這兒的窗戶都是特製的,為了防止病人自殺。不傷人的精神病患者,通常都有自傷的傾向,這在抑鬱症患者身上表現得尤為明顯。

郭宇的母親已經在病房裡曬著太陽等待兒子的到來。

這是個蒼白虛弱的女人,說話的聲音極為細弱,是真正意義上的聲若蚊吟。王汀雖然是學的是現代醫學也就是所謂的西醫,卻也贊同中醫上的精氣神的概念。中氣不足的人,說話往往聲線細弱,根本發不了洪亮的聲音。

陪同著她的護工正在幫她梳頭髮,誇獎她福氣好,家庭幸福美滿,丈夫跟兒子只要一有空就會過來看她。她的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笑容,然後有點兒不好意思的模樣,怯生生的,神態竟然像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一般。還不到躍躍欲試的時候,對外面的世界更多的是畏懼。

這間病房布置得頗為少女風,床上跟柜子上都擺放了不少洋娃娃,一眼看上去跟病房主人的年齡極為不搭。可是當這位已經四十多歲的女人用一種怯生生的眼神小心翼翼看著人的時候,被注視者卻都忍不住生出了一股憐意。她的怯懦跟無助,並不少於小女孩。只有面對自己的兒子時,她的神色才多了幾分母性,提醒著別人,她也是一位母親。

郭宇伸手擁抱了一下母親,笑嘻嘻地介紹王汀姐妹:「媽,這是我的老師,她們過來看你了。」

郭母小心翼翼地將目光移到了王汀姐妹臉上,當她發現這兩人都在看著她的時候,她立刻膽怯地縮了一下,面上的笑容簡直就跟哭一樣。

王汀察覺到郭母的反應非常遲鈍,郭宇跟她說話的時候,她常常是處於茫然的狀態。因為血氣嚴重不足,即使她在這裡生活無憂且營養全面,她的頭上還是早早出現了銀絲,整個發色簡直可以用花白來形容了。

母子倆的對話基本上是單方面進行的,郭宇說著,他的母親聽著。王汀沒聽到郭母插一句話。

王函悄悄拽了下王汀的袖子,壓低了聲音跟姐姐耳語:「她好可憐。」

王汀拍了拍妹妹的手背,沒有吭聲。在外人看來,這個女人丈夫事業有成,兒子聰明懂事,她完全沒有任何需要煩惱的地方。她得了抑鬱症還精神分裂,簡直就是世間本無事,庸人自相擾。可是,生病這種事,誰能攔得住呢。

王汀靜靜地看著郭宇跟他母親聊天。郭母不吃水果,王汀買的水果在樓下就送給了療養院的醫生護士。此刻,郭宇正拿著一張彩紙,陪母親一塊兒摺紙。他的動作極快,手指上下翻飛,一個簡單的紙娃娃就呈現在手邊。紙張有大有小,他從面積小的摺疊到面積大的,最後呈現出來的娃娃就跟俄羅斯套娃一般。

郭宇得意洋洋地沖母親顯擺著,驕傲得小虎牙都露了出來:「媽,你看,我把大娃娃也帶來了。娃娃長大了,現在很好,一直都很好。」

他一面說,一面將娃娃一溜兒攤開,指給自己的母親看:「這是小學生,這是上中學了,這是大學生,這是大學要畢業找工作了,娃娃一直都很好。」

這些紙娃娃都是簡單的摺紙,要說栩栩如生,那可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誰家娃娃長成這樣,還不得抱著大樹哭死。只是郭宇的手藝不錯,娃娃看上去頗為精緻。他還用水彩筆給每個娃娃都畫出了小裙子的圖案,點了眼睛、鼻子跟嘴巴,個個都笑容燦爛的圓臉小美女,看上去美好極了。

郭宇沖母親笑:「媽,你看,娃娃長大了是不是也很好。」

這種近乎於過家家一樣的遊戲,在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跟她已經人高馬大的兒子之間進行著,總讓人覺得怪異。王汀看了眼郭宇,郭宇轉過頭來沖王函笑:「王老師,你也過來疊紙吧。你的手總該比我巧吧。」

王函警告性地瞪了郭宇一眼,相當無所謂地走了過去,拿起一張彩紙疊了起來,然後瞪郭宇:「你怎麼把娃娃畫成我的卡通造型啊?」

郭宇立刻矢口否認:「王老師,自信過頭就是自負,您還是別多想比較好。」

王函翻了個白眼,手指頭翻飛,沒疊娃娃,而是疊了一隻千紙鶴遞到郭母面前:「大姐,你放心,你家郭宇在學校挺好的。只要別混玩,高考肯定能拿個不錯的成績。嗯,你就甭擔心了。嘿嘿,我也挺好的。能碰到我這樣的老師,是郭宇的福氣。這個送給你,祝你以後平平安安的。郭宇都跟我說了,你特別好特別善良。好人有好報,你幫過的每個人都會為你祈福的。」

姐妹倆結伴出了房間,往公共衛生間走去。王小敏大聲招呼著病房中的床要隨時往外頭彙報郭宇跟他母親單獨談話的內容。剛才它跟小函函輪番轟炸,都沒從郭宇的手機嘴巴裡頭撬出任何郭宇的秘密。因為郭宇的手機是個十足的中二期少年,認定了它是男孩子,不要跟女孩子一塊兒玩。

王小敏恨恨地丟下一句:「那是因為你什麼都不知道!哼!裝什麼大尾巴狼。」

王函上廁所也哼著小曲兒,看上去一派無憂無慮的模樣。王汀看了眼妹妹,心中反覆思量了一回,最終還是拍了拍王小敏的腦袋,示意它好好問一下郭母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從病房的床跟柜子口中,她知道了郭母非常安靜。郭母每天絕大部分時間都是坐在房間中靜靜地發著呆。除非護工每天定點帶著她去樓下的廣場上轉兩圈以外,她根本就不踏出房門半步。

很多病人都這樣,實在沒什麼特別的。

那麼郭宇帶王函來看望她的母親,到底是什麼用意呢?王汀的腦袋中似乎天生缺少浪漫細胞,大概是年紀大了,她更加傾向於目的。人類做絕大部分事情都是有目的的,為了達成這個目的,他們會從方方面面進行努力,看似毫無關聯,卻最終能夠兩點連成一線。

病房中,郭宇握著媽媽的手,將腦袋輕輕地靠在了母親的肩上:「媽媽,那個圓臉的姑娘你喜歡嗎?我很喜歡她,她非常非常好。」

郭母沉默著沒說話,半晌才像是遲鈍地反應了過來:「嗯,是個好姑娘。」

她的氣息分外微弱,病床不得不集中了全部精力,跟她邊上的柜子一塊兒討論才確定她說的是什麼,再盡職盡責地傳遞到外面去。嗯,這個病人非常好,從來沒有拍過桌子摜過板凳。嗯,要是能幫到她,它們也很開心。

王小敏簡直要尖叫了:「要命了,小函函,你還說你主人跟他沒奸.情呢!這就是見家長啊,你知不知道?」

小函函委屈得想要哭:「那主人天生麗質難自棄,聰明可愛宇宙無敵,有人追她關她什麼事情呢。」

王汀任由著王小敏跟小函函爭吵師生戀問題,繼續豎著耳朵傾聽病房中動靜。

郭宇細細地向自己的母親描述了妹妹的履歷,包括是哪裡人,家庭基本情況以及上的學校等等,一直反覆地強調王函非常好。他很喜歡王函。

「媽媽,你會懂我的對不對?因為當年你也是不顧一切嫁給了愛情,嫁給了爸爸。我想我肯定是遺傳了你的浪漫細胞,我將來也只會忠於我的愛情。」

病床憂心忡忡:「那個,王汀啊。你妹妹可是郭宇的老師啊,這樣真的可以嗎?」

王汀敲了敲王小敏的腦袋,後者才趕緊傳話:「哎呀,你別關心這個了。你要仔細看,到底他們想要做什麼。哼!我跟小函函商量好了,我們才不要把王函給這個小子呢。他太狡猾了,太腹黑,我們王函會被欺負的。」

病床忍不住想替郭宇辯解兩句,最後還是沒能說過牙尖齒利的王小敏,只能唉聲嘆氣地繼續傳遞病房中的消息。嗯,他們一直在說王函的好話。嗯,郭母笑了,很開心的樣子。嗯,郭宇說以後他會有真正屬於自己的家,這樣媽媽就能有人常伴左右了。

一直到他們離開病房的時候,王汀也沒能發現特別值得注意的地方。郭宇的父親的確有點兒肉麻,每次到療養院看望妻子,都要給她念詩集。不過考慮到最初身為官小姐的郭母能夠看上郭父,就是因為後者在文藝匯演上念了一首普希金的詩,迷倒了她。郭父這樣做,也談不上有多奇怪。

妻子長期卧病在床,不能正常履行妻子的義務,丈夫卻始終不離不棄。感情好自然是可能存在的原因,但大部分情況,也跟妻子娘家的勢力相關。郭父最早是靠岳父路線起來的,他的仕途發展少不了岳父的助益。人是社會性動物,這種家庭關係的助力,在各行各業都普遍存在。否則所謂行業世家的形成,就沒了存在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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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有昂貴物證找我報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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